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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不敢看他,听他声音却觉得,似乎,好像,大概,有点得逞和狡猾的味道?
随即她眼睛一直。
就着动荡的水波,她看见水面上沈梦沉的倒影,他并没有进入池水,反而在池边坐下,将上身伤口,微微靠向水面。
“你……你不需要泡?”君珂怔怔地问。
“我现在伤势未愈,元气未复,抵不住这药力,熏蒸一下便可以了。”
君珂:“……”
你妹,又上当了!
沈梦沉梦一般的眼神,含笑瞟过来,“小珂,我想过很多次你出浴的模样,如今终于得见。”
君珂气得满脸通红。
那一抹酡红盈盈在颊,越发显得肌肤润白如玉,头发已经湿透,披在肩上乌黑发亮,为了行动方便,她大氅之内的长裙式样紧身,此刻也紧紧贴在身上,清凉的池水里,隐约可见曲线玲珑,并不是很清楚,然而那些荡漾的水波,折射的光线,弥漫的白雾的朦胧衬托,越发令人想要探索女子美妙身体的奥秘,探索那秋水般的神韵,和楚楚的风致。
沈梦沉的目光更幽深了几分,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君珂何等眼神听力,脸色更红,身子往下埋了又埋,恨不得连脸都给埋了。
“哗啦”一声水响,沈梦沉忽然进了水。
“出去!”君珂愤怒,“你不是说你不能泡?”
“我忽然觉得机会难得,泡了我也许会爆体而亡,不泡我一定立即爆了。”沈梦沉浅笑,牵引着君珂的目光往下一溜,示意她到底是哪里会“爆”。
君珂的眼光牵到一半立即醒悟,戛然而止,抬手拍起水浪,挡住视线,拒绝被他控制,“出去!”
“这是我的温泉,要出去你出去。”沈梦沉倚在池壁上,懒懒笑道,“请,请。”
君珂窒住,此刻她一身湿透,很可能一些该看不该看的都会暴露出来,这样在沈梦沉面前站起来,岂不是要被他看光光?
对面弥漫的雾气里,那人肤光晶莹,眼眸幽深如醇酒,笑意雾气迷离,乌亮的长发已经松松散开,在水面上迤逦,一眼望去,艳如神祗,惊心动魄。
君珂横起自己的剑,盘膝而坐,闭目开始练功。
有人却不肯将她放过。
君珂耳边听得那人时不时柔声细语。
“小珂,你的肩线真美。”
君珂往下沉沉。
“小珂,你的眉毛真黑。”
君珂侧转脸。
“小珂,你的头发真亮。”
君珂抬手把头发扎起。
“小珂。”对面的惊叹声似乎更喜悦,发现新大陆一般,“你长大了,胸比初见时大了一倍!”
君珂:“!”
“沈!梦!沉!”她忍无可忍,旋身而起,沈梦沉仰头追随她的身形,目光发亮,“小珂,你的腿好像比以前也长了……”
君珂一个猛子扑下来,横剑一拍,剑气凌空,狠狠抽向沈梦沉的脸。
便在此时,她听见体内传来细微的“啪”一声。
同时,屋顶上轰然一响。
第三卷第十四章 悍马敢死队
君珂剑气一涌,体内属于沈梦沉的内力忽被卷动,翻涌呼啸,随即丹田深处细而脆地,“啪。”一声。
这一声仿佛针尖戳破满溢的真气,她气一泄,噗通一声栽下来。
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听见沈梦沉柔声道:“恭喜,同脉已解十分之一。”
君珂一惊,运气一查,体内那股沈梦沉的真气,好像真的弱了一点点。
难道之前沈梦沉是在故意气她,好让她怒极激发真气,然后借助这温泉药物之力,一点点消融同脉之体?
用这么诡异的方式?
君珂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头顶便是一声轰隆巨响,随后杂沓脚步声不断,像是有人在头顶交战,她一惊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屋顶被掀开一块,一张人脸飞快地一晃,似乎要看清底下的一切,然而随即红光一闪,一道红色匹练横飞而来,挡住掀开的屋顶,头顶脚步杂沓声响,有人怒喝:“何方狂徒闯我府邸?滚下去!”
“红门妖徒,敢拦爷爷!”
砰砰乓乓一阵开打,屋瓦震动,碎片纷落,君珂脸色发黑。
虽然没看清刚才那张脸,她已经听出来,那是天字第一号醋坛子尧羽卫追来了。
尧羽卫遇上红门教,那叫你死我活,君珂过来时,考虑到这一点,没有通知尧羽,不想这群人确实厉害,还是摸了过来。
“主子,你在底下干嘛?干嘛干嘛?”上头尧羽卫一边打一边对底下探头探脑,一心要搞清楚“女主子和狐狸那些不得不说的事”,好捍卫男主子的所有权。
“滚开!”沈梦沉的护卫愤怒大喝。
沈梦沉忽然伸指一弹,屋顶被红布遮住的大洞嗤啦一下破裂,他的笑声悠悠传出去,“她在和我共浴,欢迎欣赏。”
君珂眉毛一竖,也不管什么没泡到一个时辰,翻身按住池底要起身,这一按,柔软光滑又微有弹性,不像石壁,君珂低头一看,脸色爆红,转身便走,身后沈梦沉笑声沙哑,“哎呀,她在摸我!”
尧羽卫着急地探头探脑,大叫:“主子你可别上那狐狸的当!”君珂一剑劈起丈许水波,直射屋顶,把他们都泼了回去,冷声道:“若你们不信我,大可不必跟随我,若你们信我,请尊重我!”
上头声音一静,带队的那个尧羽队长,忽然心中一跳,想起当初纳兰述的嘱咐,“我让你们去保护她,不是监视她,触怒了她,全部给我滚回来!”
“沈梦沉!”尧羽卫立即转移目标,冷喝,“你仔细些!我家陛下若在,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家陛下若在。”沈梦沉淡淡道,“也只能眼睁睁站在一边看我和君珂共浴。”
“休逞口舌之利,自有你来日剑下授首之日!”
“随时恭候,”沈梦沉微微仰头,双臂撑在池边,黑羽般的长睫沾满水汽如细钻,“只要他能。”
“口舌上有什么好斗的。”君珂的声音冷淡地传来,“不过你死我活,多说一句都嫌废话。”
一直慵懒闲适,将尧羽卫气得七窍生烟的沈梦沉,忽然一顿。
他转眼,在濛濛雾气里看君珂已经恢复冷静和漠然的眉目,她面容如雪,冷然迈步出水。
沈梦沉眉宇间微微一冷。
愤怒争执不可怕,看她被一次次气得脸颊涨红,直至悍然出手,于他甚至觉得是一种享受。
不管笑还是怒,终究情绪为他牵动。
最不愿见的,是漠视和冰冷,那种内心深处决然划就的鸿沟,让人心凉。
屋顶被遮了起来,上头动静渐渐消失,尧羽卫和沈梦沉带来的精锐护卫终究各有顾忌,不敢放手开打,各自罢手,恨恨而去。
君珂从池子里缓缓站起,一边站起,一边运功,身上起了淡淡白气,白气所经之处,露出水面的部分,衣衫全干。
她为了不给沈梦沉占便宜,竟然不惜耗费功力在池水中强力运功,蒸干衣服,这比在平地上难上百倍。
沈梦沉无声叹息。
“不必这么费事,我没兴趣看你。”他闭上眼睛,手一挥,雾气往他面前聚拢,挡住了君珂身形。
君珂松一口气,快速爬出,她现在已经确定,不需要泡一个时辰,因为今天的解脉已经进行完了。
“我在外面等你。”她头也不回向外走,身后没有声音,沈梦沉的呼吸声,却有点奇怪。
君珂忍了又忍,跨出一步又缩回一步,终究叹了口气,回身。
雾气散开,沈梦沉闭着眼睛,面色惨白,果然又晕了过去。
君珂的手按在腰间,腰间软剑冰冷,抽出来,就可以染上敌人炽热的鲜血……
最终她又叹了口气。
她的命,梵因的命,此刻都栓在这可恨的人身上,任性不得。
走过去,拿起旁边柜子上的伤药和白布,君珂毫不温柔地抓起沈梦沉臂膀,将他往上拎了拎。
肩上的贯通伤看来极为可怕,鲜血已经洗去,伤口撕裂皮肉翻卷,君珂一手抓住沈梦沉臂膀,一手给他上药包扎,她动作轻柔快速,可药粉洒上去的时候,沈梦沉还是微微颤了颤。
君珂嗅了嗅那药粉气味,似乎有药效强劲的“千叶魔莲”?她听柳杏林说过,这种药极为霸道,虽然能促进一切外伤迅速愈合,但给人带来的痛苦也极其巨大,一般人不会采用这东西做伤药成分。
这个沈梦沉,不惜痛苦,也不愿让自己留下任何弱点。
或者,他怕的从来都不是痛苦。
那药粉的气味,让君珂皱起眉头——沈梦沉用的药,好像都太霸道凶狠,放在正常人身上,能要人命的,他这样是因为他的毒脉?可是经年日久,这样不惜对身体大加挞伐,他的健康和生命,真的不会出问题?
“你若自寻死路,倒也省我费心。”君珂快手快脚给他包扎好,忽然动作一停。
他为什么突然肯替她解脉?
难道是因为他自己未必长寿,所以不愿拖着她一起死?
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君珂便摇摇头,自己否决了这想法,怎么可能?沈梦沉又不是纳兰述,他明摆着就是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最好全天下为我陪葬的那种。
他要是快死了,第一个想拖着一起死的,一定是她君珂。
处理好沈梦沉伤口,君珂闭着眼睛,把他拖出来,随手往地上一扔,自己开门出去,门外没人,她对空气漠然道:“你们主子在里面,进去伺候。”
也不等人答复,她自己寻了间靠近梵因的静室,打坐调息,感觉到体内属于沈梦沉的阴冷气流,确实好像消散了一点点,心情微松。
看来这次沈梦沉没有骗她,就是这种方式还要来十次,实在有点讨厌。
君珂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四面没有点灯,屋子里黑黝黝的,君珂正要起身点灯,门声吱呀一响。
君珂抬头望去,便看见白衣宽松的人影,缓缓而来。
君珂有一瞬的怔忪。
四面幽黯,昏黄的日色退避在远处,将所有景物都打上一层朦胧的光影,来人衣衫静垂,长发微拂,雪白素衣上每道褶痕在这西下残阳里,都温柔脉脉,流动着淡淡的金光。
清雅脱俗如水墨画中。
君珂第一感觉是梵因来了,随即觉得这人似乎更高一点,再一看,诧异地瞪大眼睛。
竟然是沈梦沉。
宽宽松松的白衣,长发未束披在肩头,微微还有些湿润,一缕乌黑的发丝垂在白玉般的额前,衬得平日流光潋滟的眸子,多了种难以言说的狂放和寂寥。
连君珂都停了停呼吸,她从未见过沈梦沉如此洁净清雅装扮,习惯了他的浓郁华丽,一直觉得那样也最契合他的妖魅气质,然而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真正的容色,千变万化,每一面都是风情绝艳。
沈梦沉单手托着一个托盘,走来的姿态轻缓悠然,却转眼便到君珂面前,放下托盘,上面几道精致小菜。
君珂没想到这懒而尊贵的人竟然亲自送饭,愕然看他,沈梦沉点起灯,一边布菜,一边淡淡道:“都有洁癖,只好我亲自动手。”
君珂又发怔——他怎么知道自己有洁癖?
沈梦沉扬头招呼和君珂一道屏风相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