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周末当她在计算数据的时候,一通完全意想不到的电话,直接打进实验室里来。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卓燕,我是张一迪。”
听着那声音,卓燕不由有些怔怔地。
究竟,已有多久没有听见过这道声音?
对方在电话里对她说:“一起出来见个面吃顿饭吧,好吗?”他的语调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可是仔细去听却又不难发现,在那平缓的波澜不惊中,又隐隐蕴藏着许许多多的祈盼和期待。
“我明天就走了;让我,见见豆沙包吧!”像是怕被拒绝,他最后竟追加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这要求一下击中卓燕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回来是祭拜他妈妈的。
而豆沙包是他妈妈留给他的。
他一定很想念他妈妈吧……
也不知道豆沙包还有几年好活;也不知到等他下次再回来时,豆沙包还在不在……
可是一想到江山……卓燕心里立刻钝钝一痛。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终于作出决定。
“那……晚一点好吗?我……我得赶一份报告,你告诉我地点,你们先去,我写完报告会尽快赶到!”
再看到张一迪的第一眼,卓燕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种什么感受。
他似乎又长高了些,比以前更加英俊。
他看到她时,用葛辉他们起哄的话说,“老大的眼睛简直就是刷地一亮、冒出了噌噌的绿光啊!”
他对她微笑注视,一瞬不瞬。
她像是有些紧张,又像是有些局促;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臂究竟有没有在抖着,“嗨!”她挥挥手,尽量让自己表现自然,同他打招呼。
“嗨!”他回应她,并迎向她,“卓燕,好久不见!还好吗?”
他脸上,有浅笑悄悄充盈在唇畔,像有某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动容正被掬在笑容之下。
看他向着自己渐渐走近,卓燕忽然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压力。
这压力令她有些紧张甚至是害怕。
她把一直提在手里的小筐一下举高,把它推送到张一迪面前。
“豆沙包!”她说出这三个字时,几乎是微微地带着喘,“快看看豆沙包吧!你瞧它,看到是你就一直兴奋地在扭!”
张一迪眼底像有什么黯了一黯。
缓缓地收住步子,他从卓燕手里接过豆沙包。
他把小刺猬托到与自己视线一平,喃喃地,像是在和它说话,又像是在和除它以外的别的什么“豆沙包”寒暄:“豆沙包,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好久不见了,我很想念你,很想念!”
这一刹,卓燕觉得自己眼底很酸。
吃饭的时候,卓燕趁势对张一迪说,要它把小刺猬带回去养。
张一迪没有答应。
“还是你来养吧;它已经快要不认识我了。”说到后面半句时,他声音里明显带着些落寞,“它已经跟我保持距离了。”他直直盯着卓燕的眼睛,一眨不眨,也锁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移开。
卓燕的心咚咚直跳。
他究竟在说着这只无辜的小刺猬,还是在透着它说着什么人?
她不敢再想下去。
今非昔比,她再也没有资格随意遐想什么,也没有资格去招惹别人对她有所遐想。
她豪迈地端起酒杯,“我敬你!”没头没尾地,就这样突兀地敬起了酒。
张一迪眼底渐渐氤氲起一片雾蒙蒙似的什么。幽幽深深,隐忍而克制。
透过那对如诉如求的黑眸,像有许多汹涌澎湃的情绪,正被他苦苦压抑。
他默默地端起酒杯,强现出一抹微笑,仰起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那句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卓燕,我就在你面前;你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我爱你?
一顿饭拖拖拉拉吃下来,完事时天已经黑了。
葛辉他们三只妖怪直嚷嚷着不许散局,一定要去唱歌。
卓燕跟他们说自己有报告还没做完,不想去KTV了;结果被那三只妖怪好一番集体攻击。
他们死活都不许她走。
没办法,一个人的胳膊始终拗不过三个人的大腿,最后她只好被他们架着一起去了KTV。
路上,卓燕觉得葛辉他们有些怪怪的。
他们三个表现得实在有些刻意了——他们好像在故意给她和张一迪制造着什么机会。
卓燕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与张一迪,他们两个人这回可是真真真正的“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他们三个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在KTV的包间里,三只妖怪各自先点了歌曲轮番地唱着。
张一迪选了一首歌后,走到卓燕旁边坐下。
他离她一近,她便觉得那种莫名的紧张感又在向自己压迫过来。
她低下头藉着逗弄豆沙包以逃避开身旁那双灼灼视线。
忽然她听到他开口。
“一不小心,我们就这样长大了。好像就在昨天,我们还都是傻傻无知的少男少女,可是一晃眼之间,我们却都已经沧桑了。”他幽幽地感慨。
包间里那么嘈杂吵闹,可是他的声音却依然明透清晰。他根本不必用力去喊,她就可以听到甚至他的呼吸声。
“是啊,”卓燕不由被他勾动思绪,“我们的青春都不在我们身边了;我们毕业了,可它们却被驻留在校园里面。简直就像在做梦,一夜之间我们就成了大人,不知不觉就失去了天真的权利。”
张一迪沉吟好一会儿,才又出声问她:“卓燕,你觉得自己的青春是什么?”
卓燕很认真地想过后回答他:“一段充满美好向往和不得实现的、快乐与痛苦兼杂的回忆。”然后她抬头反问,“你呢?你的青春,你觉得它是什么?”
张一迪直直望进她眼底,“我的青春,是一段未完的爱恋。”
卓燕的心随他的话,咚地一下剧跳。
卓燕想起从一篇文章中看到过这样一个说法:陌生地男人与女人如果对视时间超过十秒,两个人之间就要绽放出火花了。
所以在对方直勾勾地看着她到第九秒时,她忙不迭地命令自己别开了头,不敢和他再对视下去。
葛辉他们三个人所点的歌已经各自唱完,音响里悠然响起张一迪将唱的那首歌的前奏。
葛辉把麦克递到张一迪手里。
瞥一眼卓燕后,他笑嘻嘻地给张一迪打气,“加油哇老大!我们三个誓死挺你到底!你一定要帮我们完成我们无法得逞的梦想哇!”
张一迪对他笑一笑,和着伴奏宛转开声。
……
寄一份心情给久违的青春
想念那个敢爱敢恨的人
相信忠于感觉会快乐一些
宁可受伤不肯说谎言
查无此人他们说查无此人
童年只剩一张黑白的照片
提醒我在逃离保护以前
我有过一个简单
却又美好的世界
查无此人他们说查无此人
青春只剩一段未完的爱恋
偶而像被风卷起的黄叶
落在心口上像一滴
被忍住的泪
……
他唱的是林宥嘉的《查无此人》。
当唱到“寄一份心情给久违的青春,想念那个敢爱敢恨的人”时,他灼灼地看着卓燕;卓燕不敢回应他的目光,使劲地低着头,恨不得折断自己的颈子。
当唱到“查无此人他们说查无此人,青春之声一段未完的爱恋,偶尔像被封卷起的黄叶,落在心口上像一滴,被忍住的泪”时,虽然低着头,可是从音波的抖动和传递中,卓燕感受得到,张一迪一直在偏着头对着自己在唱。
卓燕说不清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有些难过,有些心慌,有些想哭。
好不容易他终于唱完这支歌。
卓燕深吸口气抬起头,冲他鼓掌。
“想不到你唱歌这么棒!”她故意挤出一股恍若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样子大大咧咧地说。
张一迪依然直直的望着她,目不转睛地直望进她眼底。他一对眸亮得几乎让人心惊。
他看着卓燕,一字字无比清晰地对她说:“青春时我爱的那个人,我不想,查无此人!”
卓燕鼻子一酸,眼泪一下涌进眼睛里去。
强力克制住自己不许失态,把那些咸涩的液体牢牢包裹在眼皮下面不许它们流溢出来,卓燕连忙转移话题问向张一迪:“你女朋友,她还好吗?”
张一迪不慌不忙地回答她:“她很好;通过复健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假如她愿意,可以继续弹钢琴了。”
卓燕由衷感叹,“那可真的是很好!”随后嗫嚅着,又问下去,“那……你们俩呢?你们还好吗?”
张一迪绽出从容地微笑,彷佛被禁锢已久的那道枷锁终于得以解脱一般,笑容充满久违的欣慰与隐忍的激动,“我们很好;她还邀请我下个月去参加她和她复健医师的婚礼!”
卓燕一下呆若木鸡。
张一迪看着她,暖暖地笑着,轻轻地说:“所以,我回来了,来寻找青春里那段未完的爱情!”
卓燕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张一迪!”她声音里,有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我们,来不及了!”透过一颗颗滴落的泪珠,她带着沉痛地歉意告诉他:“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张一迪一下变得怔怔的。
他望着卓燕,望着她被泪水洗刷过的红彤彤的眼睛,望着她因为抽噎氤氲着湿气的红彤彤的鼻尖,望着她柔柔蠕动的红彤彤的嘴唇——从那里,她刚刚告诉他说,她有男朋友了……
他眼底蓦地凝聚起深沉的创痛。
好久好久,他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手捂去胸口那里。
疼痛正从那里散开,满天席地淹没着他。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
他终于有资格去完成青春时那段未完的爱恋,然而结果却是,她已经不再需要他。
查无此人,查无此人。
想不到歌的名字竟一语成谶。
还没来得及寻,就已经查无此人。
抓紧胸口,大大吸气,他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掉出泪来。
然而虽然眼底的泪被止住了,可心里的泪却再也不受听管,它们在他心口放肆汹涌地恣意奔流。
卓燕,卓燕。
这名字,终于化作他心口上一道舍不得放却又不得不放的,绝望的伤。
沉默久久,张一迪嘶哑开口,“他……你的男朋友,我认识吗?”
卓燕点点头,“你见过的,就是原来我们班的班长。”
“他……对你好吗?”他问得几乎困难。
卓燕让自己尽量地笑,“嗯!他对我很好!”
张一迪紧锁的眉心似乎在颤,“打算过什么时候结婚吗?”
卓燕几乎已经不忍心回答他,“等毕业就……”
张一迪终于垮下去。
他抬起手臂,用掌心挡住自己的眼睛,喃喃地问:“为什么是他呢?那时他其实也是有女朋友的。卓燕,为什么我们总是错过呢?为什么?”
卓燕闭上眼睛低下头,心里一片恻然。
两个人都稍稍平静一些后,卓燕问张一迪:“她……就要和别人结婚了,我也……那你呢,你以后怎么打算?”
张一迪茫然摇头,“我不知道!”他苦苦一笑,笑容比哭更令人不忍看,“本来是想要回来的,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必要。”
不知不觉一夜就这样溜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