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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备无患,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滕风远觉得这很有必要,他为自己未雨谋筹的前瞻性自豪不已。
把做好的东西再一件一件收好,滕风远小心地把花逸抱进寝殿,他的寝殿如今多了一张炕,炕上铺着一张棕褐色的玉席。
本来钱来山的冬天并不算太冷,完全用不着北方的炕,但熏华玉席是由玉石拼接而成,夏天睡起来凉爽宜人,冬天略略有点凉,加热之后睡起来更舒服,而且加热后的熏华玉对身体也是大有裨益。
滕风远把花逸抱上炕,屋子里燃着火盆,他脱了花逸的外衫,耳朵贴在花逸隆起的腹部,忍不住去听动静。
“穿了这么多衣服,你能听到吗?”花逸推开他的脑袋,“等我脱掉棉袄。”
滕风远替她把棉袄脱掉,扯过旁边的被子给花逸盖着,钻到被窝里去听花逸腹中胎儿的动静。
花逸不冷,扯开被子,“你真能听到?”
“当然,能听到浅浅的心跳。”滕风远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过了好一会叫道:“他刚才动了。”
花逸感觉到了,但对滕风远能听到心跳声仍表示怀疑,好吧,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也许他是真的能听到,反正滕风远最近很喜欢贴在她的肚皮上,或是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腹部,那神态,彷如古董收藏家抚摸着千年前的青花瓷瓶,又如画家在凝视一副巨作,小心翼翼又心满意足。
熏华玉席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所以滕风远把花逸拉着躺在上面,玉席宽四尺六,比寝殿东面的那张床小一些,但滕风远觉得这宽度正好,两个人挤一点,躺在床上相依相偎,肩膀靠着肩膀,滕风远觉得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他侧身搂着花逸,“我们要是都能活到一百岁就好了,一起看孩子长大,一起慢慢变老,以后儿孙满堂,等到白发苍苍,我们一起面对人生尽头。”
滕风远面上带着浅浅笑意,他的父辈无法达成的愿望,终于在他身上可以实现。
花逸躺在他怀中,“嗯,一起过一辈子,每天都幸福又满足。等到生命尽头,我希望我是走在前面的那个。”
“你真自私。”滕风远忍不住说她。
“好吧,我是很自私。”花逸坦荡荡地承认。
82、尊主恕罪
春节下了雪,整整下了两天;这大概是钱来山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花逸想玩雪,滕风远不让;于是花逸就趴在窗口看滕风远在窗外给她堆了一个大雪人;还在屋内指挥:“头太大了,做小一点……去找根胡萝卜做鼻子……拿条围巾给它系上……”
她在窗口抱着暖手炉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院子里滕风远忙得团团转。
天气是真的冷,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寒风刮在脸上像鞭子抽打一样;屋檐下结着长长的冰凌;不过滕风远却满面红光;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等春天快结束时,他的孩子就会出生,大约是三月底或是四月初,那时天气温暖阳光明媚,绿叶如涤,满树满树都是花开,那是是一年中最醉人的季节,他觉得,他的孩子真会挑好时光。
雪化了之后天气回暖,元宵节那天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冬日的阳光照得人心里暖烘烘的,槐江城内比平时热闹许多,白天城西有庙会,晚上江边有花灯会,花逸这段时间在家里闷得久了,自然想去街上走走。
滕风远见天气不错,便带着花逸一起上街,在布庄挑了两匹布料,准备给花逸做两身坐月子时的衣服,还问花逸:“你看哪种颜色你喜欢?我们一起挑来给孩子多做两身衣服。”
“你都做了好几套了。”花逸实在忍不住,劝阻道:“等孩子生出来,看看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再做。”
滕风远悻悻地放下布料,离开布庄时还依依不舍,似乎有什么事没完成一样。
两人中午在酒楼用饭,又去看庙会,之后在街上随便逛逛,遇到槐江城的城守,城守热情地跟滕风远这个土皇帝打招呼,他有事想跟滕风远请示,就耽误一小会。花逸站久了觉得累,“你们聊,我在前面坐着歇一会。”
丫环护卫陪同她在街边的某个摊贩的凳子上坐下,今日是元宵节,到处都是卖花灯的小摊贩,龙灯,纱蓝灯,礼花灯……各式各样的花灯做得异常精巧,花逸看得目不暇接,一个小贩挑着两大架子花灯从花逸前面走过,朝她和她身后的丫鬟吆喝道:“夫人小姐们,选盏花灯。”
两个圆架子挂满了灯笼,四方、六方、八角、双鱼……形状各异,花逸见着好看,有心买一个玩,站起来挑选灯笼,小贩把架子放下,拿起一盏花篮形的灯笼热情地向她推荐,“看这盏怎么样?”
他把灯笼凑到花逸面前,花逸伸手接过来,恰此时,小贩猛然拉过花逸,一把捞过人直接跃起。
动作虽出人意料,却流畅娴熟,花逸反应过来时,小贩已经把花逸带上屋顶。
花逸的护卫快速反应过来,正要追上来,小贩从腰上拔出一把匕首直接架在花逸颈上,“不要乱动。”
他的声音变了,花逸觉得有点熟悉。
一个护卫刚跳上屋顶,不知从哪里又跳出一个人把他踹下去,侧身站在小贩身边,手中的剑没有对着外面,反而对着花逸凸起的腹部,“不要乱来,不然就是一尸两命。”
声音带着磁性,却略显阴柔,花逸看着他,“初长夜?”
“终于又再见到郡主了。”易容过的初长夜磨了磨牙,眼中泛着妖冶波光,“真想杀了你啊。”
初长夜来了,花逸判断,拿着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就是步无影。
又有一人跳上屋顶,虽然面生,但花逸大概能猜到是谁,“四大神捕齐聚槐江城,还有一个呢?”
没人回答她,莫经年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初长夜咬牙切齿似乎随时准备把花逸砍成两段,步无影把匕首往花逸脖子上贴得更近。莫经年已经看到滕风远的影子,大喊:“滕教主,不要轻举妄动。”
“放开她。”滕风远跳到街对面的屋顶上,目中燃起两簇小火苗,“这里是槐江城,你们是来找死吗?”
“我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初长夜轻描淡写道,手中剑尖几乎快贴到花逸腹部,“就算死,有滕教主的夫人孩子陪葬也算值得。”
他瞳仁中跳动着嗜血的光芒让滕风远心惊肉跳,大喝道:“你小心点。”
“那滕教主也得小心点。”初长夜懒懒道,唇边还带着戏谑的微笑,“知道滕教主武艺非凡,不过不知道是滕教主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剑更快,滕教主想试一试的话我不介意奉陪。”
“你们要怎样?”滕风远手上青筋毕露。
“郡主离家多日,王爷十分挂念。”莫经年特意强调:“滕风远身为女婿,成亲大半年都不带郡主回家省亲,如今王爷年事已高,希望滕教主夫妇能回去看看他。但又怕滕教主教务繁忙不肯赏脸,王爷特命我等先将郡主带回去,如果滕教主不肯让他们父女团聚,那死也要将郡主的尸体带回皇族。”
“贺王想干什么?”滕风远怒不可遏。
“王爷只是想想和女儿女婿好好聚聚。”莫经年威胁道,“王爷有命,若我等不能将郡主带回去,那我们活在这世上也是浪费粮食。现在郡主已有身孕,滕教主还是让开一条路,不然,血溅当场可不是什么好事。”
初长夜警告道:“滕教主只要向我们任何一个人动手,那我们也只好动手了。”
步无影更直接:“让开。”
穿云教的人已经在附近埋伏好,挟制住花逸的三个男人完全没有硬拼的打算,全身空门大开,对外不做任何抵抗,但都对准花逸,有玉石俱焚的打算。滕风远实在没有把握在他们手下救回花逸,况且花逸现在肚子大了,稍微不注意就会出现意外,滕风远咬了咬牙,示意手下,“让他们走。”
“滕教主还请退后。”莫经年道。
滕风远往后退了几丈,针芒似的目光紧盯着他们,“你们要是敢伤到她一丁点,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步无影敲晕花逸,运足轻功挟着人在屋顶上飞逃,几个男人朝江边跑去,江边浮桥头还有一个高大健壮的人牵着一匹马在等他们,马背上驮着两个大大的铁桶,是四大神捕之一的楼不归。
莫经年等人到了浮桥头,见滕风远已经追上来,莫经年道:“滕教主还是让我们走,我们保证不会伤郡主一根毫毛。你神功盖世,追得这么紧,不是逼我们下狠手吗?滕教主若是要追,不如直接去布火城,王爷在那里等你。”
初长夜的剑锋仍指向花逸,“再追的话,我们只好玉石俱焚。”
滕风远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话语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们转告贺王,要是花逸和孩子有什么闪失,他就不要再做当皇帝的美梦。”
马匹的嘶鸣声响起,楼不归朝着身边的骏马抽了一鞭,马儿快速穿过浮桥,马背上的铁桶中不断往外流出两行油,浸染了木头浮桥。
步无影扛着花逸就走,其他人跟上,刚穿过浮桥,莫经年回头扔了一个火头,油一下子燃起来,浮桥淹没在火光之中。
滕风远被火势逼回来,顾不上冬季江水冰寒,直接跳下水朝对岸游过去。
等他到对岸,已经没了人影,地上好几路马蹄印,朝三个不同方向延伸,显然对方早有准备。
几个教众也乘船渡了河,过来请示滕风远的意思。
“追!”滕风远冷然下令:“报给各城池穿云教的线人,发现他们的踪迹立即报信,不要轻举妄动,等本座亲自来处理。”
花逸是孕妇,大肚子不好掩饰,滕风远还不信找不到他们。但滕风远又心痛如绞,花逸已经怀孕六个多月,经不起颠簸,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滕风远实在不敢往下想。之前他还在想给花逸和孩子买布料做衣服,结果就这么一会,花逸又被掳走了。
四大神捕到底是捕快,擅长追踪,也擅长隐匿痕迹,直到天黑,穿云教的各路追兵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哪个方向。
花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在狭窄的小空间内,后颈有隐隐痛感,头也有点晕,像是被人下过迷药。身下铺了软垫,周围是木板,这个像小棺材的地方只能堪堪容下她一人,周围传来颠簸,还有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音,她猜测自己应该在马车上。
她猜得没错,没过多久马车停下来,上方的木板被掀开,露出一张刀疤脸,“醒了。”
他一说话,花逸知道他是步无影,又易容成了另一个模样,变成满脸戾气的青年打手,形神俱似。
步无影把花逸从马车夹层中提了起来,太阳正挂在东方的天空,冬日的雾气还没完全散去,大概已经到了巳时,这里是一处码头,岸边靠着好几艘船。
花逸被带到其中一艘货船上,船上码着无数成箱的货物,她被带到底层船舱中,显然,这次掳劫花逸的行动是经过周密计划的,贺王派了足够的人配合四大神捕,单看后来上船的初长夜已经易容成二流子打手就可见一斑。
船舱布置很简单,像是仆从们的住处,简陋的桌椅和床榻,没有窗户,花逸看不到外面,向门口的初长夜道:“我饿了,帮我来点粥。”
初长夜瞟她一眼,“是不是还要来点开胃小菜?”
花逸点头,“当然,最少得来三样小菜,要知道,我在家里,早上最少有三种粥供我挑选,七种小菜搭配。”
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