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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未岷素日刻薄，不修功德，能拥有你，想必已用尽此生福泽。”他温柔地抚着我的长发：“所以上苍不肯再给我一个孩子。九九，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我们不能太贪心，你说是不是？”
“未岷，我终于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情，无论你如何的不甘，如何的挣扎，终究没有办法。。。。。。”我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未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我一点都不想这样，我恨自己，我明明有过那么多机会，我明明有过那么多时间，我全浪费了。。。。。。我是个废物。。。。。。 对不起，我一点都不想这样。。。。。。”
“九九，不要这样。”未岷被我突然的失态吓到了，想方设法地哄我：“啊，九九，你压到我伤口了，啊，你快帮我看看有没有裂开。。。。。。龙吾大尊也太夸张了些吧，设个防御百万大军都没问题的阵法来防着我跟你相会？！”
“本来做着这个‘捡了好时机靠女人撑腰上位还被隐形的无冕之帝压制着的天帝’，我已经够憋屈了。”他絮絮叨叨地想分散我的注意力：“还不许我跟你见面！他就是故意的，聘礼啊迎娶之礼啊主婚人啊啰里啰嗦没完没了，婚期硬生生被他压到九十年后！九十年啊九十年不见你，杀了我吧。。。。。。”
“哎呀，光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却把正事儿忘了！”他一拍额头：“九九，你跟我来。”
他带着我，偷偷出了始煌宫，又走了许久，来到凡界的一座城。城中灯火辉夜，人潮熙熙攘攘。城门上写着两个大字，安临。
“这是姬东雨的国都啊。”我揉揉泪眼：“旧地重游？”
“我转世重生之后，起初那几年也是生活在这座城中。”他拉着我，走入人潮之中。
倒也不记得那时候的这城是什么模样，只是，似乎并没有这满城的樱花树，如雨的花落。花雨之中，无数对年轻男女持灯向一个方向走去。
“红绳牵下有缘人，生生世世到白头来！”人潮的尽头，一个肩上搭了层层叠叠的红线的老儿站在高处，嘴中不停吆喝着，手上麻利地收钱出货：“三文钱一根，三文钱不设找零！”。
“月老？”我扑哧笑出声：“原来是他下凡显灵，怪不得这么多的人。你不会也想去买一根吧？”。
“要不然我干嘛带你来这儿。”他不肯用法力，跟着那群凡人一块去挤，买了一根红线回来。
我本来想笑他，月老的红线哄哄凡人成，对我们如何有效。想了想还是说：“何不在天上跟他要，多么便利。”
“那样心不诚。”他倒极认真，细细地把那红线绑到自己腕上，又抓住我的手把那红线的另一端绑上。
他难得有这么天真的时候，我忍住笑，任他折腾。
他把线绕到我的腕上，一圈，两圈：“要绑三圈，说是缘定三生三世。。。。。。”
语未毕，红线无声无息地断了。
“月老这线什么破质量！”他极敏捷地把他腕上和我腕上的残线取下扔了：“我找他理论去！”
再回来的时候，他手中握了厚厚一束线。我眼角余光看到他背后的月老看向他和我，叹息摇头。
“再来。”他抽出一根，先用力抻了抻，看结实的很才满意地往我腕上缠。
一圈，两圈，第三圈，红线再次断掉。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嘛，我来。”我握起他的手十指交叉，把剩下的线一起绑了上去，总算没断。
我单手用力，那线又滑又散，绑的难看之极，众人皆投之以目。他却极高兴，拉着我，还故意把那线露在显眼处。
我忍俊不禁：“你比起这些凡人的十七八岁的少年也不遑多让。”
“既然都被你这么讲了，那我不乘机多提几个年少轻狂的要求岂不妄担虚名。”他一本正经道：“听郁波说九九曾专门写了歌送给他师父，还配了舞！”
“没有配舞的！”我急急反驳。一语出口才发现中了他的圈套。他作明了状：“那歌还是有的了？”
“有那么。。。。。。一小首。”
“我原也没有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就比他多那么一点点就好——就多支舞吧。”
那一夜之后，安临城的地方志中多了这么一段记录：“。。。。。。有生陆氏，登于初洵高阁。。。。。。有风引落樱入云。眺而望之，云缺月漏，隐约现霓裳丽影。流水也，矫燕也，疾光也，难述其姿之万一。又有飘渺清歌，歌曰：‘愿得君子兮，皎若云间月，愿得君子兮，灼如叶中华，愿得君子兮，共岁暮时稀。既得君子兮，何言忧与戚。’或曰陆生之枉言也。然‘初洵寻仙’之俗由此始也。”
☆、婚礼
“既得君子兮；何言忧与戚。”未岷看着我；眼中的光即亮又柔：“九九；我当真做到了么？九九我怕我没这么好。”
我伸手搂了他的脖子笑了：“这么谦虚的话，不是你的风格啊。当了天帝；果然是不一样的。”
他摇摇头：“我一直在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苍梧原之败；是我永远不能释怀的。我也一直隐隐恐惧；恐惧无论我如何努力，你总会被我不能抗衡的力量带走。。。。。。”
我惊惶地捂住他的嘴。
而他又笑了；借势亲吻着我的手心：“不过我想了又想，四海八荒**之间；应该不存在这种力量了。呃，除了某个不会跟妹妹相处还疯狂地嫉妒未来妹夫的不合格哥哥。”
他由我的手心添上胳膊：“九十年啊九十年；好凄惨啊好凄惨！”
“未岷，痒。”我收回胳膊，他却紧随着贴了过来：“我容易么我，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吃到嘴，就给吃了小小一口。。。。。。远远不够，反倒是更饿了呢。。。。。。”
“怎么是小小一口，那天明明很久的。。。。。。”
“哪里久了，要不是你一直在喊疼。。。。。。今天可不能饶过你。。。。。。嗯，暂且补偿一二这接下来的许多日不能相见。。。。。。”
。。。。。。
情迷意乱之际，我在他耳边呢喃：“未岷，我多么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永不流逝。”
“虽然现在这滋味是很美，但是我们还要成亲，还要携手长生，要一起做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九九，我好幸福。”
破晓之前，未岷将我送回无忧殿中。
“这个阵法太厉害了，唉，搞得像偷人一样。。。。。。我过两天还来。” 临别之际，他将我蹭了又蹭，恋恋不舍。
晨曦中他离去的背影潇洒而欣跃。
我看着他缓缓消失在视野中，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
从袖子中掏出那一束红线——它尚且打着结儿，可是轻轻一挣便散开了，平复如初。我心中怔怔，手一松，有骤起的风将红线卷至空中。风中那数条红线苦苦纠缠，无奈终究不敌风力，各自纷飞。
恰似，那敌不过宿命的爱恋。
“如果实在很难受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毕竟，还有百年时光可以相守。”龙吾从虚空中现出身形。
我转过头看他，也看他身后西方天际愈发浓重的紫金之云，摇摇头：“我们继续吧。”坚定地走进阵法之中的无忧殿。
无忧殿被强大的法阵整整笼罩了九十年，九十年内，不许任何人出入。九十年在凡间是一生的生老病死，可在脱离了六道轮回之人的眼中，也不过修炼的一个小小周期罢了。九十年后，大婚前日，无忧殿大门终于打开。
“哇——”急不可耐地跑来的暮暮与安初齐齐惊呼：“嫂嫂，你好美啊！”
“是这嫁衣，这妆容？啊不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暮暮扯住我细细打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么？还是嫂嫂你有什么特别的保养法子？”
“王兄见了定要爱死了！”安初笑道：“倒不负这个婚礼！嫂嫂你不知道，这个婚礼排场铺张的来，我的耳朵都快被任词的牢骚磨出茧子来了，自然，王兄那里就更不必说了。”
“可不是么，你没见这段日子我哥哥那个欲求不满的傻样，那折腾呀！”暮暮亦摇头叹息：“总算到这日子了，大家都解脱了，哈哈。”
我含笑不语，伸手搂了她二人。
第二日，织霞仙子们使出浑身解数，把流光溢彩的霞布出各种美不胜收的模样。卯日星君亦小心翼翼地将那日光撒的即温柔又喜气。可是庞大且奢华的迎亲队伍出现后，他们所散发的祥光瑞霭让所有的阳光与云霞皆失了光彩。
“迎亲使是郁波。”安初隔着盖头与我说道：“咦，王兄亲自驾车！这可不合规矩，他原该在天上候着的。。。。。”
说话间，我已经感觉到了那个熟悉的气息瞬间咫尺。
“九九，我来娶你。”
我伸手掀起盖头，看到身着大红喜服的未岷神采飞扬，光芒耀世。我从没有看到过如此锋芒毕露不加遮掩的他，我贪婪地看了许久。
“好啦，又不是没见过，看什么看，赶紧娶回去吧！”暮暮拉下我的手，身体被腾空抱起，耳边有些乱糟糟的声音飘过：“我这迎亲之礼还没行呢。。。。。。好像没我这迎亲使什么事嘛；早说啊，我弟子们还等着我上课呢。。。。。。”“王兄，注意收敛您身为未岷的气息。。。。。。任词若在会哭的。。。。。。”“臭小子驾你的车去，这送嫁的位子是本尊坐的。”“呀，安初，慢点走别再绊着！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重天之上，高台巍峨。龙吾执我的手拾阶而上。大红盖头遮挡下，我只看到我轻盈华丽的裙角拂过厚重的红毯。二者是一样的正红之色，却被背后西天之上绵延半天的紫金之云渲染成沉重的朱红之色，美的惊心动魄，也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还有十步台阶。”龙吾轻轻对我说。
这十步，我脚下未有分毫迟缓，可是心中，犹如九万年前的堕崖。
层层的，永无尽头的绝望啊。
终于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盖头下方出现一双织金描龙的靴子。龙吾牵我的手向前，我知道那里有一只等待与我相携的手，我甚至感觉到了它所散发的热度。
那是我在漫长岁月里守候的美好，可是我永不能触及了。
“终究是不能够啊。”耳边响起预定中龙吾的叹息。明明是预定好的，可真到了这一刻，心中还是痛入骨髓。要坚持下去，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
“终究还是不能够啊，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你成为别人的妻。”龙吾一声叹息，将原本的送势收回，把我拉入他背后。
我可以感觉到我的手指轻轻擦着未岷的手指，错过。
盖头底下，织金描龙的靴子急速上前，可是龙吾拉着我远远后退躲过。
“龙吾，你做什么！”未岷的声音愤怒而惊慌。
我一把扯下盖头。我看到龙吾布下魔障，阻隔了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暮暮与安初，惊愕的任词，瞪圆了眼的诸次，焦虑的乐游，哇哇大哭的阿暖，以及，我无法直视的未岷。
“你做什么，龙吾！”我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手，也挣扎着去除心中的软弱动摇。
“先是沈碧，后是这个小子，为什么你永远看不到我呢，九儿。”他的脸上有淡淡的落寞与轻微的痛交织，那样的逼真，若不是知道，我也看不出这说的是假话：“明明，明明我早于所有人出现于你生命中，明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一颦一笑，明明我恨不得把四海八荒送于你面前只求你展颜——可是为什么你永远看不到我呢，九儿，你告诉我。”
“你疯了。”我用没被他钳制的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