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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的蔷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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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而现在。
  在同样的地方,也有一个吻痕。
  
  休息室中,越璨木然地看着叶婴的右肩,在她晶莹雪白的肌肤上,那个吻痕并不重。
  他知道那是谁留下的。
  游泳池畔的白蔷薇花亭,她长身跪立在越瑄的身前,越瑄俯身吻着她,那两人吻了很久很久,久得仿佛都可以变成凝固的剪影。
  
  “我给你开了一个账户,存进去了一笔钱,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可以取,以后我也会定期汇钱给你。”越璨淡淡地说,如同刚才恼怒狂野地吻住她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在意大利我联系了一家时装品牌,你进去就可以直接做设计师,过几年我会资助你在国际上举办个人的时装展。”
  叶婴看了看他。
  “其他的事,你想做的,我也会帮你完成,”越璨揉了下太阳穴,缓解突突直跳的头疼,“算我请求你,离开谢家吧。”1
  “你很仁慈,我很感谢你,”叶婴静静一笑,“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帮我,请让我参加高级定制女装项目。而且,我希望这个项目由我来主导,而不是森明美。”。
  越璨的瞳孔收紧,盯着她说: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能听懂。只是,就像你无法代替我吃饭穿衣,无法代替我入少管所六年,我现在想要做的事,你也无法代替我。”
  “蔷薇!”
  “我叫叶婴。”她纠正他,又沉吟片刻,说,“其实想一想,我觉得你说的不无道理。二少真的会喜欢上我,真的会助我一臂之力吗?跟森明美比起来,我几乎什么都不能带给二少。”
  越璨细细打量着她。
  “所以我必须要为自己打算,”她苦笑,“就算是为了帮我,让我主导高级定制女装的项目吧,我会将它做好的。即使真有一天被赶出谢家,好歹也有了资历。否则,我如今在设计部只是空职,一旦二少真的同森明美结婚,我将很难立足。”。
  “哈哈,”越璨笑得神色不动,“你真的变了,居然会低声下气地说这些。你以为我会上当吗?我知道,你处心积虑想要打压明美,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我让你负责这个项目,该怎么跟明美解释?她计划这个项目,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叶婴淡淡地笑。
  
  “不可能,”越璨皱眉,直接拒绝了她,“我再说一次,你离开谢家,明天就走!否则……”
  “哦?”
  “当谢家的人知道你究竟是谁,你也只有离开这一个选择。”
  “你威胁我。”她笑了。。
  “如果这样有用的话。”他眸底深沉。
  “呵呵,”她笑着摇摇头,目光盈盈地瞅着他,“你以为,只有你可以威胁我吗?阿璨,假如森明美知道,你青涩的第一次是给了我,是你安排我来到谢家,虽然看起来你对她情深意浓,但是在你的心底……”
  纤长的手指点住他的胸口,她莞尔一笑:
  “……在你的心底,深深爱着、难以忘怀的,只有初恋的那个我。你觉得,她还会像现在这样迷恋你、信任你吗?”
  
  越璨久久地盯着她。
  时隔六年之后,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她。漆黑的长发,漆黑的眼眸,除了额角隐隐露出的那道伤疤,她的容貌看起来并无太大的区别。然而,昔日那个冰冷孤傲的少女,此刻笑容嫣嫣、眸光流转,口中说着威胁他的话,神情却温柔且无害。
  
  “她不会相信你。”
  越璨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要试一试吗?”她微笑着敛下视线,目光落在他隐隐起伏的胸口,“她见过你胸口的那颗朱砂痣吗?那颗像胭脂一样,漂亮迷人的朱砂痣,她知道其实还有另外一颗,在你身体更隐秘的地方……”
  “够了!”
  手背青筋突突直跳,越璨的声音中压抑着即将燎原的怒火: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声音中透出的愤怒和失望,令叶婴的笑容一点一点自唇边消失,她握紧手指,朝腥红色的沙发深处坐了坐。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她收起了面容中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眼珠冷冷地看着他,说:
  “是你令我改变的,不是吗?”
  越璨瞪着她。
  “要生存下去,要得到我想得到的,就必须学会妥协,必须学会不择手段,这是六年的黑暗生活教给我的,”她冰冷缓慢地说,“而这六年,有一部分是拜你所赐,不是吗?”
  
  胸口升上沉痛的压迫感,越璨避开她的目光,哑声说:
  “是,我知道。你相信我,我会帮你完成你要做的事情,一分一毫都不会比你亲自动手要来得差,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会……”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叶婴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有些想笑,太荒诞了,可是旧日一幕幕血腥的画面飞闪过脑海,她笑不出来。
  “阿璨,时至今日,你居然还敢要求我相信你。”眼珠幽黑得如同深洞,她冰冷地凝视着他,“你记得吧,我曾经是相信了你的。而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
  
  …………
  ……
  
  那时候,阿璨的出现像黑暗的夜幕中一道微弱的星光。那个狂野的少年并不温柔,他爱跟别人打架,脸上和身上经常有许多红肿淤紫,他总是过分用力地拥抱她,将她浑身的骨骼都抱得发疼。
  阿璨喜欢她。
  那些时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他,但是他对她狂热的爱让她意识到,她还没有完全麻木,她的一些感知还活着。在过去的岁月中,她已经渐渐麻木的那些肮脏,那些污秽,又重新变得无可忍受。
  阿璨是愤怒的。
  看到她身上时常出现的条条鞭痕,不时出现的肮脏吻痕,阿璨会愤怒甚至暴戾地追问她,她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家庭,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逃出来,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肯说!
  阿璨跟踪过她。
  但是她知道,只要进了那条小巷,那个人黑暗中的势力会使得阿璨无法再前进一步。
  
  由于她的缄默,阿璨变得有些恨她。。6f4922f45568161a8cdf4ad2299f6d23
  她记得曾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阿璨再没有来找过她。等他终于又出现在她面前,他告诉她,他要走了。阿璨说,他要跟家人一起出国,再也不会回来。
  她沉默着转身。
  
  “跟我走!”。
  那是一个漆黑的雨夜,阿璨自她的身后紧紧抱住她,少年的双臂有狂野的力量,她的胸腹间被他箍得很痛。。
  “蔷薇,跟我一起离开!”冰冷的大雨中,阿璨的声音里有滚烫的痛楚,他紧紧抱住她,“你的过去,你不想说,我可以不问。但是,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那时候,同阿璨相识已有大半年。
  初夏的雨夜,绯红野蔷薇的花苞被雨水淋得东摇西晃,她恍惚间想起栽在自己窗前的那丛纯白蔷薇,似乎也有了一两只花苞。
  “你在听我说话吗?!”
  肩膀处一阵凌厉的疼痛,阿璨狠狠咬在她的肩上,她痛得回首,见血珠自肌肤沁出来,那是他最喜欢咬她的地方。
  “你必须跟我走!否则——”阿璨咬了咬牙,用凶恶的视线逼紧她,“——否则我会杀了你!我发誓,我说到做到!”
  
  漆黑的夜,瓢泼的大雨。
  她手中的黑伞早已被狂风卷走,冰冷的雨丝永不停歇地浇下,校服被淋得湿透,仿佛薄薄的一层纸,阿璨滚烫的体温熨在她的后背,就像一场疯狂的高烧,被他一声声的怒吼和强迫着,她低低的声音混在漫天夜雨中:
  “……如果走,我必须带一个人。”。
  自那晚起,阿璨开始部署帮她逃走的计划,如何避开那人黑暗中的力量,如何顺利地逃脱,在什么地方接应她,逃脱后怎样迅速地出国,他也帮她准备好了所有可能用到的证件、护照和其他身份材料。
  每一个环节他和她都仔细推敲过。
  甚至包括如果她的母亲执意不肯跟她离开,她该怎样强行将她带走。最后,两人将离开的时间定在了晚上八点,是那个人一天中应酬最多,最不可能出现的时间。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只是母亲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脾气变得更加暴躁易怒,每天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咒骂她,动辄从墙上摘下皮鞭,挥向她的后背!她并不在意,也许,也许这次真的可以,越是临近逃离的日子,她越是夜夜睁着眼睛难以入睡。
  窗外的蔷薇花苞从青涩渐渐成熟。
  到了那一天。
  初夏的晚上,天空飘了一点小雨,气温出奇地低。屋内墙壁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母亲睡着了,她从衣柜深处翻出收拾好的行李,又检查了一下母亲的药,她抬眼望向时钟——
  细雨从窗户飘进来。
  纯白蔷薇的花苞在夜色中有静静绽放的声音,它是那个夏天第一夜的蔷薇,晶莹雨珠滚在初绽的白色花瓣上,宁静让空气有些不安,血液在耳膜处轰轰作响,她紧紧盯着时钟——
  滴答。
  长长的指针。
  八点整。
  ……
  …………
  “那一晚,我种在窗外的蔷薇开花了,那一晚,我在母亲的饭菜里放了安眠药,”猩红色的沙发像浓稠的血,睨着越璨,叶婴的眼珠阴沉漆黑,“那一晚,我杀了人,我在他的胸口捅了四刀!”
  “可是——”
  她唇角一勾,冷笑地看着越璨那骤然变得雪白的面色。
  “——阿璨,那一晚你在哪里?”
  
  “你居然还敢说,让我相信你。”水晶灯的光芒映照出额角那道细细长长的伤疤,她笑意嘲弄,“阿璨,我不想恨你,怪只怪我当时信错了人。”
  越璨的唇色也变得雪白。
  他沉默地望着她。
  暗色的眸底翻涌着浓烈痛楚的东西,良久,他低哑地说:
  “我很抱歉。”
  “不必,我也不想接受,”她嘲弄地笑了笑,“如果你真的对我有那么一丝丝的歉意,就请帮助我,而不是逼我成为你的敌人。”
  
  休息室内寂静无声。
 
  目光落在她肩上的吻痕,越璨僵硬地长吸口气,说:“那谁是你的盟友?越瑄吗?当年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如果不是……”
  
  “二少,森小姐。”
  门外传来越璨的随护谢沣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和轮椅声越来越近,休息室的门打开,一袭玫红色长裙的森明美推着越瑄走进来。
  越瑄看向房间内的两人。
  叶婴站在窗边,越璨却是坐在猩红色的沙发里,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好像从未交谈过,然而空气中隐约有一种僵滞的气息。
  越瑄垂下眼睑。
  见越瑄虽然神色平静,但眉宇间有浓浓的疲倦和虚弱,叶婴没有再多停留,她告辞一声,视线掠过仍旧坐在沙发深处的越璨,推着越瑄离开了。。

        Chapter 6(2)   
  “父亲,您宣布这样的事情,为什么都不先跟我商量一下?”书房里,谢华菱来回走了几趟,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对谢鹤圃说,“我毕竟是瑄儿的母亲!”。
  “你要记得,明美当初是你亲自为瑄儿挑选的。”。
  手捋白须,谢鹤圃已换上轻便的衣服,整晚的寿宴下来,他依然精神矍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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