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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儿和她有过相同的经历。
母亲早亡,父亲也逝世的时候,他也想把自己藏起来,谁也不想见。黑暗在这个时候,就象是一重保护。而一旦有了光,在光明之下,悲伤就无处藏身了。
拾儿把她一只手执起,握在自己掌中。
屋里安安静静的,拾儿陪着她不知道枯坐了多久,秋秋终于出声:“我觉得这一切都不象真的。师父怎么可能狠心的抛下我……我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师父,我唤她也不会有人应声了,心就好象撕成了两半一样,一半觉得这事真荒唐,这怎么可能呢。一定不是真的。可另一半疼得厉害,疼得我觉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知道失去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失去过师父一次。可是上一次没有这么难受……”
“我心里好难受。”
拾儿没有作声。
他与秋秋灵识相通。以往秋秋的灵识给他的感觉,都是一片清新而明朗的颜色,可是现在却变得晦暗滞涩,悲郁之气浓得象化不开的墨。
“我很后悔。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答应师父回中原,我宁愿她永远留在九峰……”秋秋看着手里的剑穗。
那剑穗是最简单的小如意结,丝穗的尾稍都磨损了,长短不齐。
“拾儿,我心里难受,我好想师父。”
再也见不到她,无论怎么呼喊再也听不到她回应。
世界这么大,可是没有一个地方能找到她。
秋秋终于失声痛哭。
拾儿紧紧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安抚:“你还有我。”
一直等秋秋疲倦至极。沉沉睡去了。拾儿也没有把她放下。
秋秋就枕在他的腿上,眉头微微皱着,脸上还有泪痕。
拾儿用袖子细细的替她把脸擦干净。
他知道秋秋会想通。也许明天,后天。她不会消沉太久,她会振作起来。现在的情势,连尽情的悲伤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修缘山玉石俱焚,所有门人无一生还。但是不代表山上所有的魔物都跟着陪葬了。心魔应该与魇魔一样没有实体,它们会随着崩塌的阵法一起消亡吗?如果它们在阵法崩摧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呢?
这些都没有人能确定。
拾儿抬起头来。
魔物十分狡诈,它们极少与人正面对抗,而是总是潜伏在暗处,出其不意的予人恶毒而致命的一击。
拾儿有种感觉,就算其他的魔物被埋葬在修缘山,复瑾真人曾经遇到的那一个,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消灭。
秋秋肯定也会想通这一点的。
她肯定会继续追查下去,不止是为了给师父报仇,她的心中有着天真而纯粹的正义感。她知道魔物的可怕,知道它们也许就要象数百年前一样肆虐中原,她可能也茫然、害怕,可是她不会退缩。
振作精神,那不代表她就忘记了伤痛。
她会把对师父的怀念,会把自己的这些创痛都深埋起来。
人的成长,就是一层又一层的沉淀的往事和伤痛堆积起来,铺成了这条路。在这条路上每向前迈出一步,都不会轻松。
秋秋睡得很沉。
她是太疲倦了。这几天她一直紧紧绷着,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到了临界点。
拾儿的手按在她的背上,灵力缓慢而小心的替她梳理经脉。
他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在门前停下,过了不多时,又渐渐走远了。
他听得出是谁。
管卫也听到了屋里有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秋秋,从气息判断应该是睡着了。另一个人是谁毫无悬念。
他没必要进去了。
走出院子,管卫远远看见山道靠崖边的石栏处站着一个人。
他目光微沉,朝那边走了过去。
方真人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但是他没有回头没有转身。
他望着修缘山的方向,一动不动。
管卫站在他的身旁。
月亮从云层中探出,清冷的银辉洒遍苍茫山野。
管卫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但是仔细留神,又听不到了。
就象是山间的风声呜咽,也许是他听错了。
“你后悔吗?”
方真人没回答。
他肯定不会说他后悔了的。
可是他也没说不后悔。
他想起他曾经拒绝她,离开她的那个时候,月色也是这样晴朗,简直是一模一样。
正文 167 表白
后悔是什么样的心情?
管卫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他从没有后悔过。
做一个选择之前,就要先想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而在选择之后,就绝不会再想如果当初选择了另一条道路,那么现在的方向会有什么不同。
他不能理解方真人既然现在会后悔,当初又为什么会做那样的选择。
但是……也许有的后悔,还有挽回的机会。
而有的机会稍纵即逝,再也不会回来了。
整座乌楼山,完全不受外物打扰的人大概只剩下了管卫一个。其他人都为修缘山的事情而分 心,可管卫仍旧雷打不动按着他每天的习惯行事。早晚各练一次剑从来不曾中断。
月光下他的剑光恍若与暗影夜色融为一体,与别人的剑气不同,他的剑气没有炫目的光亮。
管卫察觉到有人走近,他没有理会。
那人有些不安的站在一旁,等管卫收了剑转过头来,连忙迎上去唤了一声:“管师兄。”
管卫看着她:“有事?”
可人攒了几天的勇气一下子泄了大半:“我,有话想和你说。”
管卫的表现简直可以称得上坚若磐石,冷若冰霜。
不过这个人一惯都是这样,从前峰主也是这样,不苟言笑,整个人象是一尊冰雪的雕像,美则美矣,可是难以接近。
就象现在一样,看到他在月光下坚硬冰冷的侧脸,可人几乎怀疑,是不是她的手指触到他的边缘,就会被冻僵?
“你不是有话要说?”
可人连忙回神。用力点头:“对对,有的。”她知道管卫可没什么好耐性陪她在这儿磨矶,她要再不说,他很可能转身就走,她大概不会再有下次开口的机会了。
可是真要开口,可人原来想好的那种心情是再也找不回来了,简直跟小时候偷懒面对师父的考校一样紧张,结结巴巴挤出一句:“管师兄,我喜欢你。”
管卫没出声。
可人觉得自己的嘴巴舌头好象都不是自己的了,全不听使唤。一句话在心里藏了那么些年。今天终于掏了出来,夜风在山间呜咽作响,可人没来由的也想哭。
是没听清?
可人鼓足勇气又说了一次:“我喜欢你。”
“我听到了。”
可人大着胆子抬头。管卫毫不动容,连看着她的目光都平静得象深潭,一点波澜都没有。
可人心里那些不安,忐忑,期待。羞怯,都让这目光给浇了个透心凉。
其实,有什么好失望的?她早就知道管卫是这个样子的,她也没抱什么希望。
象峰主和秋掌峰那样的神仙眷侣世上是太难找了。
“我,我没指望你也喜欢我。”可人小声说:“我就是……不甘心。前几天我和纯玉吵了一架,在封印之地的时候。她和你一起过了索桥,能抓着你的剑穗,我嫉妒得要命。还特别恼火。我去找她,我说她太不讲道义,她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可人吸吸鼻子,这话她对别人都没有说。
她最好的朋友就是纯玉,可是现在两个人不说成了仇家。也跟陌路人差不多了。她的心事再也没人能说,只能自己憋着。说给别人?一来没熟到那份上。二来她清楚,自己脾气不好,往日没少得罪人,别人当面可能不会嘲讽她,背过身去可能就会凑一堆拿自己暗恋管师兄的事取笑。
可是现在当着管卫她却都说出来了。
反正,最难堪的话都说出口了,她也不在乎管卫会怎么看她了。
心里有话不能倒出来,憋得难受。
管卫就算冷若冰霜也好,高不可攀也好,但可人却知道他是个可靠的人,他肯定不会把她说的这些话再去对别人说,更不会拿她取笑。
顶多就是以后再也不理会她呗。
反正……以前他也是一样不理会她的。
“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说,喜欢管师兄的人多着呢,九峰的姑娘可有不少都在心里装着他。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是他什么人,你也没资格拦着别人不对他亲近。”
可人抹了下眼睛,很响亮的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说的一句都没错。我不是你的什么人,我也不能霸着你不让别人靠近你一步。可是换了谁,我都不会这么难受。为什么偏偏是她?她是我最要好的姐妹,我们从小就在一块儿,虽然还有秀茹她们一起,可是我们俩是最好的。我有什么话都告诉她,她怎么能这样对我呢?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多……多奇怪啊。我看着她,我突然觉得我从来都不认识她。我过去的认识的那个人,那个纯玉,她突然就不见了,变成了我眼前这个人。我一点儿都不了解她,我们之间多年的姐妹情份,一下子就象全让大水冲走了,一点儿影儿没剩下。怎么会这样呢?”
可人又用袖子去蹭脸,管卫默然的把一块手帕递给她。
可人说得激动了,也顾不得,接过来使劲的擦眼泪,又擦鼻涕。
“从那天吵过之后,我还一直等着,一开始我想,她肯定要和我道歉的,说她一时糊涂什么的,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说她一顿。不,到时候我一定先不理她,让她赔礼起码赔上两次,赔上三次我才理她。可是我一直等,她一直也不来。就算我们擦肩而过,她连看我一眼都不看,就象她眼前跟本没有我这个人一样。我甚至想,她是不是被魔物附体了,所以才性格大变。可是今天早上,我听见两个师妹在说话。”
“她们说,纯玉终于明白过来了,我这个人是多么讨人厌,纯玉碍着面子,不得不一直忍耐着,可是谁凭什么一直忍着谁啊?我有什么了不起的?纯玉这回和我彻底分开了真是大快人心……”
“我真有那么讨厌吗?我还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好姐妹,我都不知道她在背后怎么向别人说的,也许她不用说,她只要面露为难之色,或者摇头不言,别人就会自动的去想,我肯定又给她气受了,又让她干了什么违心的事情了,我真是太不识趣,太不懂事了……”
可人转头看着管卫:“你明白吗?你知道当你发现你过去一直深信不疑的一切突然有一天轰然崩塌了,那是什么感觉吗?我还一直以为因为我年纪小,师父又偏疼我,大家也是喜欢我,高兴跟我相处的……原来一切都不这样。”
管卫安静的听着她的倾诉。
但其实他的注意力早飞到老远的地方去了。
这些小姑娘们之间的你坏我好,鸡毛蒜皮的事情,他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们说我窝里横,喜欢你也不敢说,怕被你拒绝,怕你讨厌。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也不是因为她们的话,因为赌气才说的。”可人揉揉鼻子:“这两天出了这件事,大家心情都不好。我以前总听人说,人死如灯灭,可是现在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