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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卦回看过去,表面清淡非常,心中却是禁不住欢喜起来——真好,这般的他真好。
待韩苏慢慢走近,阳光不再肆意模糊他的脸颊,俊美的五官清清楚楚地展在无卦面前。
依旧那是平日里熟悉的面孔,美则美已,看多了,无卦也渐渐能不被轻易惊艳迷惑。
可这一次,就在看清他面颊的瞬间,她心中的欣喜突然骤停,那句本将脱口而出的“子复”也生生卡住。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颤抖的声音,脑海里“嗡——”地炸了开来。
依旧是褐色瞳眸,细直长眉斜插入鬓。
但是那如画的眉眼中却生生横出了一道疤,不偏不倚正正就在两眉之间,长有半寸,依稀透着初愈的粉红。
而正是这条疤艮在眉间似不怒自威,断了所有魅气,敛了浑身天人之感。
而也正是这条疤,让无卦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与他的哥哥韩晟是那般相像。
经过成人之礼,褪去少儿轻稚,洗去曾几何时的那些慎微担忧,面前的韩苏束冠潇洒,亦是天子之后,亦有龙凤之姿。
画龙点睛,那条疤正是龙之眼。
而它点出的则是韩苏的帝王之相!
不可能!不可能!
无卦惊得退后一步,脑中混沌不堪。
已经有一个帝王相,怎会再有一个!一山不容二虎,一国怎能两君。
“无卦。”韩苏见她后退,以为是要摔倒,忙伸手来扶。
无卦直接挡开他的手,而后一个箭步上前就拉住了他的衣襟,眼中满是挣扎,嗓音微哑,“你额上的疤……是如何来的?”
韩苏有些诧异她的表现,听到她的问话,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而后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你那日丢出的铜钱碰巧砸的。”说到这里韩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与无卦,“铜钱……我只找回了两枚。”
他的手上正是当日冠礼无卦扔出的那只龟壳。
松开他的衣襟,无卦手有些微颤地拿过了那个龟壳,轻晃之下,里头传来铜钱的脆响,许是因为少了一枚,比以往单薄了不少。
“你……”韩苏看出她很不对劲,有些担忧地想要开口询问,却被无卦打断了话语。
“我今日有些倦,就先进去了。你……不要来打搅我。”话毕,她直接转身走回了楼里,反手扣上门,一下也没有回头。
这……
韩苏莫名地被关在了门外,前来探视的欢喜心情散得是一干二净。
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无卦现下就是不愿见自己,还特意说让自己不要打扰她……想想就令人闷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苏皱眉看着眼前紧闭的木门,不知觉地抬手摸上了自己额间,“难道,是这个疤有什么问题?”
无卦的性格他很清楚,不想说的,你怎么问她都不会说。
如今只能等她“歇”够了……
韩苏心中闷出一丝气来,一甩袖,阔步离开了听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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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屋内,无卦紧捏着手中的龟壳,心中震颤不已。
那条疤……竟然是我造成的。
难道是我逆天改命乱了这个世道……
两个帝王相,怎能有两个帝王相。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无卦,这世间万事都是相对的。正反、阴阳、冷热、真伪。永远不可能只有正而没有反,只有真而没有伪。”
师父的一番话突如其来地跃出她的脑海。
不可能只有真而没有伪……
不可能……
如果同时只出现两个真,那么必定有一个会成伪。
天注定只有一个帝王相,所以理应韩苏他短命早夭,不过弱冠,不现帝王之相。
可如今,命已改,天已逆,世间多出他韩苏一人必得有他韩苏之位,就好比占那雀巢的?br》 所以……
韩苏如要继续在这世间,就只有夺到自己的位子,而他的位子偏偏就是那万人之上的帝王之尊。
位子只有一个,人却偏偏为双。
真帝伪帝,只有到死方休。
山中二虎,必亡其一。
物竞天择,唯王独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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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星空,夜色沉寂。
左非色一袭白衣独自站观星台之上,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掐指占算。
苍穹东方那颗模糊的明星,似是而非地闪着重影般的光芒,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汹涌争斗。
帝王双星,映月同辉。
——无卦,你果然是个有趣的。这下,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呀呀~~今天存稿多存了点~所以一次性更完一整章~~~
第二次反噬,娘子我写得很是清谈。主要的还是在韩苏面向已变这一事上。
很快,好戏就要上演啦~~
☆、卦里乾坤
一连几日,无卦都没有离开房间。
她将自己牢牢关在那处,不愿走出一步。
吃食、热水都是青竹送去屋内,仿若闭关一般。
这几日,韩苏也没有来找过她。
自从过了冠礼,他也开始以亲王的身份每日上朝。关于短命的预言被打破,朝中上下都说是当年了清大师取的那个名字灵验了。也有人说不这么认为,他们说虽然祈王爷行了冠礼,但毕竟年纪还没到二十,也算不得过了弱冠,所以了清大师说的早夭还是有可能的。
过了冠礼,韩苏算是成年,洛皇还特地派了一支护卫队、赐了一些奴才与祈王府以示祝贺。
不管怎样,洛皇似乎开始慢慢正视这个一直被自己所遗忘的二皇子了。虽不亲近,但是那份血缘是割舍不断的,在洛皇的心里他也是隐隐欢喜着韩苏能够平安度过弱冠的。这些年他没有好好教导他,现下就多给他些学习的机会,以后能做一位贤能的亲王也不错。
这一切,看在某些人的眼里真是碍眼得很。尤其是那支卫队,让太子韩晟有些投鼠忌器了起来。以前的祈王府那般人丁单薄还不能成事,现下又来了那么多麻烦就更不好办了。韩晟的算盘一直都是算得好好的,照理说韩苏根本就不可能逃了冠礼那劫,几次三番的不成功让他已经开始莫名地烦躁起来。尤其是那位有司刺客被一个小丫头揪出来这件事让韩晟气闷非常。
那丫头那天还丢出了个龟壳,真是奇怪,什么人会随身带龟壳?
想到这,韩晟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顾不上派人提前通报,他直接披了外衣就往国师府赶去——有些事还是问问国师的好。
“你问那个丫鬟?”虽然是问句,但左非色的声音没有一丝疑问,仿佛他很早就知道韩晟会来问自己一般。
“嗯,本王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如国师一般是卜卦高手。”韩晟没有提及自己的怀疑——他怀疑所有的失败都是这个女子造成。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对左非色说这一点。国师虽与自己关系不错,但其实并没有外人所认为的那般不错。于太子来说,国师总会给予他关键指点,但从不参与兄弟相残之事。左非色有通天晓地之能,自己瞒不了他,但是只要左非色黑不提、白不提那就可以了。韩苏的事情还得他自己解决。
左非色安静了一会,单手当着韩晟的面掐算了起来,而后缓缓摇了摇头,“那丫鬟不过是个普通角色,那日她只是碰巧看到了那个刺客的动作而已,这年头不是带个龟壳就是神算的。”
“可是……”韩晟还是存有疑惑。
“有些事注定是你的就一定会是你的,殿下不必慌张。”左非色开口断了韩晟的疑惑,语气淡淡的却很有力量,“殿下,臣还要去到司天监,怕是不能继续和殿下促膝详谈了。”
“国师请便,本王就先告辞了。”
国师的性子一向如此,韩晟也不觉得被唐突,毕竟左非色还是帮了自己很多。现下和国师聊了这么几句,韩晟觉着放心了许多。
——没什么可慌的,他韩苏能过冠礼又如何,国师说过自己是血色真君之命,天下未来之主,这一点一定不会变。
韩苏的命还是得要。只是现在这个刺客事件刚过,且等上一段时日、风头去去再说。
这般想着,韩晟缓步离开了国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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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枚铜钱静静躺在桌上,龟壳放在一边悄无声息。
无卦愣神地就那样看着两枚铜钱,有些傻气地问道,“该不该继续?”
她算不了自己,所以她不确定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的。路走到一半,她可以继续前行,走向未知,也可以就此停下放任世事变迁。
一手缓缓抚上了铜钱,那些凹凸的细纹不能告诉她答案,却能给她平静的力量。
如果不继续,如果不能彻底逆了乾坤,那韩苏的性命依旧会匆匆告终,就仿如没有过那场冠礼一样,而那之前的努力也会统统化作云烟慢慢消散。
而她,不想他死……
就在外面,韩苏此刻正站在听雨楼的院子里。
这一站就站了大半个时辰,他不知道无卦今天会不会出来。这几日他强忍住没有来找她,可是到头来还是站在了这里。
青竹说她没有出过屋子,会不会眼睛还没好透,又或者上次冠礼累得过了。
她说过不让自己打扰,听着就让人生气,可是……
他有些挣扎地走向她的屋门,试了几次都没有敲下去——要不再等等?
正在踌躇之间,面前的门“咯吱——”一声被从内打开。他见到那张让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脸庞,所有的闷气瞬间无影无踪。
无卦并不讶异于他的到来,看着他第一次唤道,“子复。”声音淡淡平平,却又如那低拂的杨柳醉春不已。
听到她的声音,韩苏表情定了一下,而后慢慢绽开了笑颜,仿若晨光、眩目倾城,“早,无卦。几日不见……”他的声音慢慢顿住,缓缓轻轻就如平日对话那般开了口,“我想你了。”
毫不闪避地直看入她的眼眸,仿佛能透过那双明眸深深看入她心底。
无卦没有回答,不知觉地,她嘴角带上了些微的弧度。
那一刻,她知道了自己所有的答案。
或者说,答案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她知道了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么,真正想要守住的是什么。
只要他这样的笑容,一句简单的“我想你了”,她就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一世,我姬无卦,舍命陪君,逆天乱世,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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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苏不再像以往一般悠闲,可他每日定会去到听雨楼,有时和无卦一起用膳,有时只是聊聊天而后就转回书房继续处理事务。
府里众人都心知肚明,一心就等着王爷和无卦姑娘的好事了。
可他们显然都忘了一点——韩苏他是王爷、洛皇的儿子,他的婚姻又岂是两情相悦就可以的。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过了冠礼,无卦左右细细算了几遍,近日都无凶相,一下就闲了下来。
自然而然的就再次开始了之前寻找师父的计划。而这寻找还是一如既往地去到街上乱逛。出门前,她照例会和青竹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