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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宥娘心里一阵愧疚,然而布局之事不敢随意说与人听,只得生生受了温老夫人的打,还得安抚道:“我这不是没事儿了么。老夫人也莫要哭了,哭得我这心都疼了。”
温老夫人虽出身不是多强,然而一辈子也算是没经过什么大风浪的人,今日在庄子上住着,却遇着了山匪,虽不曾闹到内院里来,却到底是被吓着了。
被吓着的温老夫人自己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娇姨娘带到了老祖宗的院子里。
等进了院子,稳下心神来,温老夫人才想到,温宥娘却是没见着呢,这又急起来。却是不敢出去寻人,只在那独自哭着让老祖宗派人去寻。
六太夫人与六太老爷早就知有此事,也知温宥娘不会出事,因此便只让人去温宥娘院子里寻人,嘴里却不是多急。
这一举动却让温老夫人以为,六太夫人与六太老爷其实不喜温宥娘是女子,只看重温余卿,因此而伤心不已。
等哄得了温老夫人,温宥娘这才上前与两位老祖宗见礼,“两位老祖宗可是受惊了?”
六太老爷摇头,与温宥娘道:“你且带着真人与其他人好好进屋子暖一暖。外面风大,要是着寒了反倒不好。”
十二月的天,北风呼吼,便是穿着棉衣,半夜里也冷得让人脸色发白。
温宥娘听得六太老爷这般吩咐,便将王真人与六太夫人、温老夫人及娇姨娘叫进了屋中,又叫丫鬟多放了两个炭盆子。
虽炭火盆子才刨开了灰燃起来,然也有了丝丝火气,比在外面强多了。
六老太爷在外面守着,屋中的人也大多沉默着。
屋中的火盆里的炭炸了几声,在星星之火下燃了起来,温老夫人才彻底回过神来,却是问王真人道:“真人可知外面是出了甚么事?这京郊向来好好的,又怎的有了山匪。”
就算是两耳不闻府外事的温老夫人也知晓,京中有严如霜在,太平了好多年,这突然冒出了山匪,却是怎么看怎么奇怪。心里也朝着是不是温氏运道不好的方向想了,只得寻了王真人问。
王真人见得温老夫人那异常苍白的脸,心里虽觉得好歹曾是二品大员的夫人,竟是这般禁不起风浪,然而想到一大把年纪还如此受惊也着实可怜,便安慰道:“老夫人无须担忧,外面的山匪当是打不进来的。”
温宥娘在屋中歇了片刻,却是起身与六太夫人道:“老祖宗,我且出去看看。此时当快处理完了。”
六太夫人闻言,眉头皱紧,“你一个小娘子,此事出去作甚?还不快快坐下,别糊涂了!”
王真人却在一边道:“去见见也无妨。总归要见识得多,日后胆子才大。以后嫁进孟氏,什么样的事情遇不着?”
温老夫人也是担心温宥娘的,却是不依王真人的话,在一旁搭话,“小娘子只用着坐在后院里便行了,何须去外头守着呢。外面那么多家丁,又有六叔在,哪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这可是山匪,不是其他小打小闹,宥娘你可莫要顽皮。”
六太夫人听得王真人与温老夫人各执一词的话,心中却是将王真人的话听了进去。
世家大族尚有曲部,温宥娘嫁入孟氏,眼瞅着孟世子是个靠不住。目前只看得出是个好拿捏的,温宥娘一个姑娘家,却是要连大房男丁的职责恐都得担上。
由此,出去见见倒也无妨,毕竟温宥娘也并非一般闺阁女子,胆子向来极大。
想到这,六太夫人就道:“只在院子里站站就好,跟着你老祖宗一道,可千万莫要出了院子了。”
温宥娘便应声道:“还请老祖宗放心。”
温宥娘出了门,与六太老爷行礼后轻声道:“老祖宗,孟世子今日亦在外面。此时我若不出外院,再想令他手下那些人信服就难了。”
六太老爷却是早就在温宥娘之前与他商议诱敌深入之时就已经想过了,嫁入孟氏要甚么贤惠名声是不成的,倒不如温宥娘当时所言,将孟世子及他身边真正得用的人收服方才能在孟氏站得住。
因此,六老太爷便道:“外院的护卫不少,世子带来的护卫更是个中精锐,你也莫要逞强。只需得让世子知晓万事你都与他一道就好。”
温宥娘接过冬梅与夏荷抬过来的盒子,取出长qiang掂了掂,笑着道:“老祖宗放心罢,女儿习武八年,却不是耍滑来的。”
当年在痘疹事件之后,她将温余卿送去书院,且争取到在张家一年住半年的机会,自然是让张老伯爷替自己寻了师傅教导武艺,只是不曾让温府的知晓罢了。
如今,这武艺有了用处,自然也无须再藏起来。
绝对的武力,有时候只要一招,却是比她想再多的谋略都来得有用。这个道理她在上一辈子做任何事都只能靠脑力,却有时不如别人武力一击时就明白过。
温宥娘只身负着长qiang,只带着六老太爷身边的一个贴身小厮,独自打开了二门。
二门外站着一层护卫,护卫与护卫间只三人宽,见着有人打开了二门,却是只二门外的两个护卫回头看向温宥娘。
温宥娘对着护卫们一笑,温声道:“你们都是温氏六房请来的,家中有老有小,尚且为温氏守着,没得道理你们在外拼命,我等主人家在里面干坐着的。我虽小女子,然而亦愿意与诸君同战。此二门,还望诸位替我守好了。我且出了外院,替诸位看一看京郊的山匪到底有多厉害!可快得过我手中的长qiang!”
说完这话,温宥娘也没管守着二门的护卫怎么想,只径直出了外院,打开了大门,然后便见着了正坐在一边看戏的孟世子。
“世子还真是闲心。”温宥娘立在孟世子身后道,却是看向了打斗处。
因事先布局,那些人只当因是快要除夕,庄子上的护卫大多回家过年,又得知聘礼只搁在了外院的书中当中,因此竟蠢到从正面里来,此时正好被孟世子所带的护卫挡住,不得再进一步。
孟世子被突如其来的女声吓得一跳,只从椅子上一蹦而起,差点尖叫起来,只回头看是温宥娘,这才抚着胸口,怒道:“你一个姑娘家,出来作甚?”
温宥娘没搭理他这话,只问道:“孟迅可是在后院里守着?”
孟世子自然又看见了温宥娘手中的长qiang,脑子里顿时想起皇宫里那回温宥娘拿qiang的模样了,却是在这会儿被壮了胆子似的,觉得温宥娘其实不只是好看,还十分有股说不出来的味儿,让他心里觉得欢喜。
“在后面。你还是快进庄子里去,这里有甚好看的!见了血,少不得晚上又得做噩梦,要寻大夫压惊!”孟世子此回是不怕温宥娘手里的长qiang的,只把人往门里推。
其实温宥娘之前便估错了,孟世子打小在东宫里长大,最不怕的就死人。东宫里一年被打死的太监宫女也不少,各种手段他都见识过。
就如这会儿的跟山匪打斗,他出入京城,也见得不少,只要刀枪没指到他脖子下,他就不会指到害怕两字怎么写。
温宥娘是打算出来刷刷存在感的,自然不会如孟世子的意,只跟孟世子道:“我学艺八年,从未见过血光。今日不如就试一试!”
孟世子却是被温宥娘这句话给惊呆了,在火把下的脸十分扭曲,“你还练过武?”就之前看见温宥娘心中那点子小悸动,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孟世子此时开始考虑,成婚后他到底干不干得过温宥娘了。当初他盘算着娶温宥娘便是想着她一个小女子,再聪明自己好歹也能占些便宜不是?有些事情嘛,也就那么半推半就的就能成事儿。
毕竟,要温宥娘死心塌地的为他,总得温宥娘在孟氏有个孩子了为了自己孩子着想方才可能。只这会儿,这盘算一下子落空,心中顿时有些凉了。
温宥娘哪管孟世子心里在想甚么,她出来一是为了给守着庄子的护院们打气,二来便是想着出出风头最好能让孟世子手下的人对她更信服一些,等着她进了国公府才好对该动手的动手。
只哪料得孟世子一个回神,就见着温宥娘气势汹汹的要前去跟人缠斗,吓得连忙将人给抱住了。
温宥娘不过十五六岁,瘦不拉几的,抱起来并没什么肉感,孟世子此时也没那些什么想头,只差点给温宥娘给跪了,“我说你就不能消停点?这哪是小娘子该干的事情!”
就连旁边护着孟世子的护卫们都看呆了,像是从不知京中竟然有如此大胆的女子一般。
温宥娘虽习武八年,而孟世子不过个纨绔,然而在力气上却是天生的女敌不过男,温宥娘也不是天生神力,自然比不过拼尽全力要把温宥娘被抱住的孟世子。
孟世子把人给勒着,温宥娘挣扎不得,又怕旁人笑话,只得低声咬牙道:“蠢货!我出去是为了谁?”
孟世子哪听温宥娘这话,只抱着人使劲儿往大门里拖,只蹒跚着将人带进大门了,又示意护卫将大门给关了才道:“你就做梦去罢!学了几天花拳绣腿,就以为能敌天下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还娶不娶媳妇了!”
温宥娘被带进了大门,瞧着被一圈子护卫笑,心中大恨,只拉着孟世子的耳朵便把人扯到了角落里,“蠢货!”
孟世子被温宥娘扯着耳朵,本想叫痛,又觉得在女人面前叫痛有些没面子,只得咬牙忍了,等着温宥娘放了手,才道:“你想作甚?那些山匪可不是吃素的,你以为跟禁卫军对打似地,一对一的来?还会点到为止,手下留情?”
温宥娘只得跟孟世子道:“要你能,还用我出去?你想想今日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可都是忠于你父亲的,因此对你尚算忠心。可你能保证他们一辈子对你忠心?你可不是你爹!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行就我上,总得将他们给收服了,让他们知晓大房是个有担当的,且与他们一道同生共死,他们才真甘心愿意为你做事。懂了没?”
孟世子之蠢,温宥娘是恨不得把手指往人脑子上戳了。好给他戳明白些,要不古时候的大将军们都被皇帝忌惮呢,说到底还在于这个同袍之情。要真情深似海起来,可比什么爱情亲情都靠得住。就换现代,就变成了当兵的战友之间感情十分深厚,有感情深的就是天南海北也几十年会交往下去。
虽孟世子自上次下江南与温宥娘一行一起时被温宥娘提醒过,后因自己吃了大亏,终于知道下面的人并非会因是天生下人就会护着他,因此注重与身边的护卫们打好关系。然而终究是没想到要与护卫们生死与共这种事情。于他而言,能想到对护卫们最好的也不过是替他们照顾好妻儿,尽力允他们子孙一个稳当的生活。
此时温宥娘将话说到这里,孟世子似乎又明白起来,明白为何与那些在边关掌军的勋贵子弟打架之时,为何明明是对方看着势弱,最后却是自己吃亏的缘由了。
☆、第133章 进京过除夕
“可也没让你去跟一群臭男人武枪弄棒的!”想通了的孟世子却是还是纠结在温宥娘的性别上。更别说温宥娘那小个子,又哪是能拿枪去跟人真厮杀的。
温宥娘翻白眼,问道:“那你去?”
文武都不通的孟世子在黑夜里不曾看见温宥娘翻的那白眼,却是被问到这一句就沉默了。
千不该万不该,小时候就应当听教头的话,努力学习武,就算是为了打架打赢了,当初也该一直习武下去。
孟世子后悔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