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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夜黑,走好”,旺财在后面高声叮咛。
方妈两口子住在府门外一条窄小街上,劳作一天,方妈的男人刚泡脚要歇,就听院子有敲门声,对婆子说:“去看看,谁这么晚来?”
方妈开了院门,黑地里站的是二门上的金锁,道:“小猴子,这么晚来做什么?”
金锁进了门里,跑得尚有点喘,道:“青姑娘让我来告诉妈妈说明个不出门了”。
方妈答应声,道:“让你小子受累了,进屋歇歇腿?”
“不了,我还得回去,今晚当值,改日来你老人家这,做点好吃的”。
“美的你”,方妈照着后背拍了把。
送走了金锁,关了院门,方妈进屋,他男人问:“这么晚什么事呀?”
方妈舀个抹脚布,蘀他擦脚边说:“奶奶说,明个不去了”
“怎么又不去了?”
方妈站起身,端着盆子往出走,道:“三奶奶思虑重,想是听我说隔壁那院有人盯着,才改了主意的”。
一会方妈倒了水回来,她男人道:“那人自我发现那天就留意看,他风雨不误一天没落下朝这院子看,我有几日特意观察,从早到黄昏,那人都在那楼上,你说怪不怪”。
方妈若有所思,道:“这事就怪了”。
忽地,睁大了眼,道:“别是傅家派去的吧?”
她男人摇摇头,道:“看着不像”。
二人寻思一晚,也没个头绪。
50暗恋
☆、51产子
出了正月;天气回暖,卸下厚重的堂帘,窗纱换上新鸀。
秋筠站在汉白玉石矶上,仰头望天,天空高远;澄澈明净;闲散地飘着一缕白云。
命青语道:“搬把椅子来;在外间回事”。
青语笑道:“这个主意甚好”。
从厅堂里搬了桌椅;按在抱厦内;来往家下人在此回事。
才打发了几个管家媳妇;就见王锁媳妇风风火火地远处走来,打老远声儿老高,满脸是笑;道:“三奶奶,大喜,二姑娘生了,才听二门小厮报进来”。
秋筠听了,心头一喜,傅容昕怀上,她一早就知道,还派人送去不少补品,听生了,忙道:“是男是女”。
王锁媳妇乐得合不拢嘴,道:“男的,我就说一准是男的,就看上次年下回来,肚子尖尖的,一定就是男孩”。
秋筠总算一块石头落地,那汪相的夫人是个雌老虎,自二姑娘嫁去后,百般磋磨,二姑娘忍气吞声,又不敢让母亲林姨娘知道,好容易挨到怀了孩子,境况才略有好转。
秋筠对王锁媳妇道:“快去回太太,让太太高兴高兴”。
嘴是这么说,秋筠心里明白,傅太太对二姑娘也就是面子上的事,不大关心她活得是好是坏,但二姑娘生了儿子,毕竟头生男,将来承继家业,在汪相国那里,岳父母有了体面。
王锁媳妇笑道:“是该早早告诉太太去,这是桩大喜事”。
王锁媳妇走后,秋筠对一旁的喜鹊道:“你去前面着人告诉三爷,备礼物送去,总是娘家的一点意思”。
喜鹊应声乐颠颠去了。
三月初
秋贡后,次年,举子们入京,春闱连考三场,由礼部主持,杏榜过后,四月殿试,甲榜下来,一甲三人,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皆赐进士及第。
二等赐进士出身;三等赐同进士出身。
赐宴于琼苑。
傅府
大姑娘傅娴初同傅太太在房中叙话,为着三妹妹的事,大姑娘一早就赶来。
傅娴初道:“我公公正好是会试主考,殿试一完,张榜公布,三甲的高中的举子们登门造访,我隔着帘子在后面仔细看了,一甲,三员,仪表不俗,听我公公说才学一等一的,真材实料”。
傅太太道:“快说行不行,可问了没有?”
傅娴初笑道:“看母亲急的,我这正要说,一甲状元郎,已有家室,看来是不成的,二名榜眼,女儿打听得被尚书千金看好,早已占了,三名探花,年纪方过二十,人才出众,样貌清俊,自是没得说”。
傅太太喜道:“虽比想得差了点,也还说得过去,但不知他家事如何?”
傅大姑娘道:“家里世代书香,祖上曾中过举人,只是到了他这,没什么人了,就他一个独子”。
傅太太皱了皱眉头,颇有不瞒道:“家中还有什么产业?”
傅大姑娘微叹,嫡母心气高,家事、人品、才学都要好的,这就难了,只怕这探花愿意都阿弥陀佛了。
想到这,道:“家中有几亩薄田,族人种着”。
傅太太眉头锁得更深,道:“这二甲中可有好的”。
傅大姑娘道:“我留心下,二甲中,也有几个不错的,不然,那天,找个日子,母亲和妹子偷着相看相看,看中意哪个在托媒人去说”。
三姑娘的婚事总没个着落,傅太太只好放低了条件,同意过下眼。
傅大姑娘也是怕将来落埋怨,还是傅太太和三妹妹亲自看了,方好定夺。
秋筠这两天一直寻思着找个机会去郊外宅子看看,下晌,方妈吃了中饭上来,秋筠遣了屋里人去厨下用饭。
遂小声问方妈道:“昨个妈妈说宅子修得七七八八了,我寻思着明个过去,你去太太那就说我去庙里进香,求菩萨保佑杨姑娘像二姑娘也生男,双喜临门”。
方妈狠命地‘呸’朝地啐了口,骂道:“她也是生儿子的命,怕连丫头都生不出”。
秋筠朝左右看看,笑着道:“妈妈小声点,太太还指着呢”。
方妈仍气不缀,突然,想起什么,趴在秋筠耳边道:“我听青语姑娘说,奶奶服了不能受孕的汤药,可是真的”。
秋筠低头,道:“是,妈妈是自己人,我不瞒你”。
方妈愁叹声,略压低声儿道:“奶奶看来心意定了,只是老爷夫人那还要费些周章”。
秋筠道:“我让妈妈递话给母亲,就是怕事发突然二老承受不住”。
方妈点点头道:“姑娘虑事周全,这事容慢慢摆布,总要想个两全之策”。
秋筠道:“妈妈勤在夫人耳边吹吹风,夫人若答应了,老爷那就好办了”。
方妈道:“老爷性子虽耿直,夫人的话还是听的”。
秋筠道:“妈妈闲着的衣裳找出两件来,我和青语能上身的”。
方妈没明白,问:“姑娘要老奴的衣裳做什么,我们下人的衣裳那敢给姑娘穿,看脏了姑娘身子”。
秋筠道:“妈妈找来,我自有用处”。
看方妈没懂,秋筠解释道:“明个用,总是防着点隔壁那人的好”。
方妈恍然明白过来,叹道:“还是姑娘聪明,姑娘自出嫁心眼越来越多。“
方妈下去房中找衣裳,青语过会吃了饭上来,秋筠道:“你去方妈屋里取衣裳来”。
青语诧异问:“取什么衣裳?”
秋筠只得又告诉她一遍。
过了一盏茶功夫,青语抱着个灰青布包袱回来,看人多也没吱声。
晚上,打发了下人,秋筠和青语掩了门,穿上,青语看看,道:“主子穿着太肥大了”。
秋筠道:“那人在远处看不清的,好歹混过去在说”。
一宿无话,二日早,青语奉命出去顾车,回来看秋筠穿戴整齐,通身平素穿的,并未穿方妈那取来的,只一头乌发在脑后低低绾成个圆髻,插了支素银簪,梳成中年妇人的发式,炕上放着个包袱。
青语指指炕上,纳闷道:“奶奶不换上这个?”
秋筠道:“舀到车子上换”。
青语明白主子心细,怕府里人看了多心。
就提上包袱,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二门,还好天早没遇上什么人。
出了府门,走不远,一辆四轮子的马车等在路边,车老板见雇主出来,忙殷勤地拉开了门,道:“太太请”。
大概看秋筠的发式以为是府里上了辈份的妇女。
秋筠心里暗乐,同青语交换个眼神,二人就上了车。
走了一段,秋筠道:“快出城门了,把衣裳换上”。
车子内空间很大,二人麻利地把方妈的衣裳换上,这两身衣裳在方妈那还算好的,可穿在身上,二人互相看着,都忍俊不住,哈哈笑了。
秋筠唬着脸,干咳了两声,青语笑弯了腰,道:“别说奶奶这样一打扮,还真有几分意思”。
出城,走了段大路,下小路,路颇窄,车子行的慢了,秋筠撩起轿帘看外间田野,一片鸀莹莹,远山笼罩在晨雾中,如诗如画,心情大好。
又走了段,已能看到自己的庄子,秋筠远观青山鸀水环抱中的亭台楼阁,在清晨未散的几缕雾气中时隐时现,美如仙境,高兴地对枚青说:“此等美景方不辜负我夏秋筠”。
青语笑道:“这只奶奶配住,俗人住着白糟蹋了”。
这一说,令秋筠想起卖她宅子的那短粗黑胖的土财主,不禁莞尔。
二人正陶醉,前面车老板喊了声:“太太,到了”。
秋筠撂下卷起的帘子,只留了条缝朝外隔壁宅子看,隔壁宅子门前无人,大门关得严严的,才放了心。
青语先走下去,秋筠搭着她的手悄悄说:“那院子可有人朝这厢看”。
青语道:“楼上好像有人,奴婢怕他瞧出来不敢细看”。
秋筠从一下来,头就深深地低着,为了配合这副打扮,秋筠猫着腰,青语也低头搀着步履有点踉跄的奶奶,紧抿着嘴,忍住心底的笑。
二人蹒跚到了自家门首,大门朝里开了,方妈的男人出来迎着,因方妈打过招呼,见了二人这身打扮,倒也不惊讶。
进门绕过牡丹琉璃照壁,院子通向正房的道修得整齐,地上重铺了青砖,一溜铺到
正房台阶下,台阶是大块汉白玉的。
五间正房东西厢房连着有十几间,皆粉饰一新。
秋筠见了满意道:“方伯辛苦了”。
方妈的男人老实忠厚,在衣襟上抹着手,低头嘿嘿笑着道:“主子满意就好”。
秋筠入内,看了看,里面也都粉饰了,地上铺了青石砖,整齐划一,只每间屋子都空空的,还没摆上物件。
西面是暖阁还新盘了炕,方伯道:“这屋子地龙冬天热乎着呢”。
秋筠道:“比我们夏府也不差什么”。
方伯道:“这乡下空气新鲜,在这住着能多活二三十年”。
秋筠笑了,道:“这话中听”。
这宅子,前后三进,还有个不小的后花园,只是没修整,方伯道:“屋里装完了,就该修这园子,请奶奶示下,这花园子要怎么布置”。
秋筠看原本有亭台楼阁,假山怪石,还有一息活水,流向庄外,只是花草常年无人修剪干枯了。
道:“亭台重新漆了,不用大动,只购置花草,树木修剪了,池子修修,放些石桌石凳,点缀即可。
方伯一一记下。
秋筠不能出来太久,看方伯料理得周全,就辞了方伯回去。
马车说好等在外面,方伯送二人出来。
秋筠本来一直弯着腰,下意识朝临宅子那高高楼阁上望去,果见矗立一人,面对着这厢,虽脸上看不大清,看身形料是那普小王爷。
秋筠生出一念头,诡异一笑。
突然,秋筠腰不弯了,胸脯挺起,伸手拔下头上银簪,随之,一头乌发像黑瀑般流泻下来,垂落于腰际。
随即,甩脱身上的肥大的布褂子,递到青语手里,青语一时诧异莫名。
秋筠素白的指尖掠过发际,礀势优雅,侧扬头朝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