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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近海想想:“哼,你先答应着。”
我早防着他阴一套阳一套呢,给了张缇一个眼色。
张缇适时站起,兴致勃勃地说:“正巧啊,我也要进京赶考,不如同路吧?再打点一下,拖着趵兄一道上路,那就更热闹了!”
“那倒是。”我应和。
只要有趵斩一道上京,我就不必担心江近海会使诡计弄出“途中失踪”的结果了。他敢对张缇不利,但至少不能把趵斩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争取一个去京城的机会呢?因为不甘心。
谭解元告诉我:按理,师尊亡故,做徒儿的只需尽到弟子本分。孔子的徒弟在坟周服丧三年,子贡独守六年,历朝沿袭演变下来,到如今,礼数是比丧父丧母轻得多的。律法规定(这个干嘛要写进法律里面,郁闷)行过拜师礼的徒弟守一年,且此年内只需忌喜事与淫乐、荤食,并没有不准谋仕的道理,不准参加文武举的应该是父母丧才对。
曹寰取消我的资格,要么是弄错了,要么就是故意害我。
不过我最想不通的是他怎么知道姬山翁死了?中举名单报到京城时,师父才亡去近一个月,他从什么地方得知的?十分可疑,搞不好我能调查出什么猫腻!
“不就是去趟京城呗?那么兴奋,摩拳擦掌地做什么。”江近海悻悻地哼道。
我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谁知,天不从人愿,在家潜修的趵斩干脆地拒绝了张缇的邀请。
委屈得跟什么似地,张缇气鼓鼓地告诉我:“他还说我是个没孝心的家伙,他可不能跟我一样,连年都不在家过就上京去备考!”
过年?
哎呀!在现代的时候,除夕都是泡在网上过的,到这个时代也没有好好庆祝过什么,我都忘记过年对别人是大事了。说起来去年,我是跟江近海一起过的咧,想不到今年就忙不迭地想离开他呢!
我小心翼翼地问江近海:“怎么办?等过完年再走?”
他笑笑:“不如去我的山庄度年关吧?让我给你一个家,省得你到哪里都缺乏归属感,根本培养不起对节庆的感情。”
“归属感?”
“是啊,你有没有哪一次,觉得自己是这里的人呢?”江近海高深的一问难倒了我。不,准确说不是难住了我,是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我……确实没把自己当作这个时代的人。
那乱糟糟的电脑桌、嘎嘎乱叫的cpu风扇、还有半凉不热的泡面,才能真正让我有自己小窝的感觉,那就是他说的归属感吧?这里的人对我再好,我也是客。
“海哥儿,你以前真不是当老师的吗?”我无奈地缩了缩脖子,“你的分析都很容易命中靶心呢!”
“我可以视作夸奖么?”他放下手里的茶水,道,“我比你看得透彻一点,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好,你日后就会明白。再相信我一次好吗?跟我回去。”
我相信你?
是啊,相信你是个受人指使的杀手头子,而且你还想要我师父的命。
我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我还是快点去京城吧,徐大人久等可不好,说不定是什么要紧事。”
——我原本可以虚与委蛇同他周旋,反正就是不去他的地盘,可是当他说到“都是为了你好”的时候,我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拒绝他,要求立刻上京。
……看不出来我还是个挺血气方刚的小孩么?我自嘲地笑笑,心里明白,这步棋实在是勉强了点。
第四十九节 “江大人是好人”
话说,今天我又老了一岁,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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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跟我们一起走,你好好在家过年吧。”我对张缇道。
张缇瞟了一眼门外的江近海,神秘地凑近问:“怎么,姓江的不同意?”
要真是他不同意就好了,他现在毫无异议的态度反而让我生疑,就怕是他安排好了什么“意外”,跟我玩人间蒸发。我倒没关系,换个身份一样活,张缇跟着蒸发的话只怕小命难保呢!
我点头,告诉张缇:“是的,他答应去京城一趟,但条件是你必须自备盘缠。”
这个条件对张缇简直就是致命的!他立刻决定明年跟趵斩一道出发,并祝我旅途愉快——没良心的家伙……
于是我跟朋友们一一告别,拍拍灰,准备再次踏上不知目的地的旅程。直到我动身之前,阿青依然没有半点消息,捕头说他在我跟姬山翁上山以后就离开了昙县,从此下落不明。希望他过得平安顺利吧。
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吧,江近海说。
“有必要么?”
“当然,我们真的要去京城嘛。就算徐老头子没请你去,我这边也有人要见你呢!”江近海叹气。
啥米?
他伤脑筋地挠挠:“那个……我已经很努力说服上头的,让他认为诏书不在你手上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前几天又来一道命令,让我无论如何把姬山翁的弟子送到京城去。”
说完,他瞄我一眼:“诏书不会真在你手上吧?”
“什么诏书?”我反问。
该不会就是给我的那份吧?师父也没告诉我关于别的诏书的事情呢……
江近海说:“你不知道是最好,那是个麻烦东西,拿着绝对烫手!”
是啊,所以我只收起了一小份关键部位,but……呃……弄丢了。
“那个……丹怡郡主出嫁的那天,我曾经到过你在客栈的房间,对吧?”是被绑架去的,但那不是重点,“小王爷把我接走以后,你有没有见到我掉落什么东西?”
江近海想了想,摇头,问:“是什么?”
难道遗诏不是他捡走的?
那会是谁?要是落在不识字的人手上,随便包了啥或者糊窗户用,那……那只好算了……
我看着他的神情,不似佯装茫然,便答道:“……没什么大不了,东宫留给我的玩意儿而已,掉了有些可惜,听说比较贵。”
“东宫?那种小屁孩,有什麽大不了。”江近海哼一声,把我的衣物打包起来,变成瘪瘪的小包袱,“就这些?”
“借的书都已经还了,还有就是一叠稿子……”我点着寥寥几样行李,总觉得还是忘记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
在院子外面等着的依然是那辆小马车,不过赶车的换了人,老仆人变成了去年来把江近海叫走的斗笠男。好久不见,他和他的斗笠看上去还是既阴沉又倔强嘛。
“你们也算是旧识了。小姒,我替你介绍一下,这位大哥姓卫。”江近海说。当年帮我离开皇宫的黑衣人中,也有这名卫大哥。
“见过太子妃娘娘……唔,秦公子……”到底怎么称呼好?卫斗笠考虑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秦先生!”
这先生两字是尊称有学问的人了,不单指男性而已,但是用在我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小不点身上,那真有些担当不起呢。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别这样叫我嘛,瞧,脸会红呢!”
这么一谦虚,没把自己恶心到,却让斗笠大哥不知所措了,他为难地看着江近海。
江近海只得笑笑:“出发吧,出发吧,免得夜长梦多。”
“啥梦?”我好笑地瞥他一眼。
“无论你的朋友还是我的关系,都不是好梦。”
还真坦白。
斗笠大哥十分听江近海的话,除了某些原则问题上坚决不动摇以外——比如到底要不要上京去。他是很顽强,上头说要带“秦先生”去,他就一定要办到,相比之下,江近海这个“义子”啥的反倒有些阳奉阴违。
——本来么,以我跟江近海相似的思维方式来看,我可以保证他的字典里面没有忠诚二字。
“江大人是个好人。”
请注意,这是斗笠大哥没事跟我聊天,不是谁在发好人卡。同以前一样,江近海一路上有不少应酬,常独自离开一两天,就留斗笠大哥陪我解闷。
他的名字叫卫刚,是天朝统一之前被俘的别国将士,江近海选中他的时候,他正服着一辈子也看不到头的苦役。另外那些被卫刚称为兄弟的人,大多是罪人,脸上都有刺字,无法光明正大地谋生。
“江大人是勤勉睿智的主子,兄弟们跟着他,不愁吃不愁穿。”他说。
“你们生活得也不算惬意吧?任务失败的话,惩罚貌似满可怕的。”我想起江近海恐吓他们时候说的断手断脚,这样还能让人死心塌地地跟随?
“那是说给其中某些弟兄听的,”卫刚道,“我们中间总是有一两名上面安派的眼线,不防着点不行。”
是这样吗?
我说:“跟踪并且企图暗杀东宫太子的事情,不是做戏吧?”
卫刚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他的声音:“……连这个你都知道?”
嗯,嗯,我当然知道,还是亲耳听见江近海安排的呢。
“太子微服出游,是个好机会。”卫刚低声道,不知为何,他似乎咬紧了牙才能顺畅地说出这句话。
他说,这元启皇帝暴虐嗜杀,连年大兴兵戈,宫中后妃与朝中重臣又以奢靡浮华的攀比为荣。百姓沉重的赋税和徭役分配给各个藩王操作,即使遇上灾荒,也有严酷的地法禁止逃荒,实在是苦不堪言。“五年前我回乡只见一片荒凉,即使锦衣还乡,又有谁能看见?”卫刚恨道。
第五十节 去京城吧
藩王也有他们的苦衷啊,就连周裴这个社交型的小王爷,也常常弄得两面不是人,哭笑不得。(好吧,反正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无论藩王或百姓,都没我事儿。)
卫刚又说:“弑君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操心,不过,若是能让太子之位落到别的皇子头上,也是不错的。”
“可太子年纪那么小,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难道就不能寄予一点点希望吗?”你们可以看皇帝不顺眼,也可以看国家的整个上层建筑不顺眼,但哪个皇子做太子有什么区别?反正皇子皇孙不会被杀绝的,东宫也没碍着你啥啊!
我想起玩游戏的时候对待敌人的常用语:“该不会觉得皇室的人杀一个少一个吧?”
犹豫了一下,卫刚摇头道:“娘娘,你是太子妃,又是太后的孙辈,这些话对您说是很不合适的。但是,请你仔细回想一下,秦太后最器重的也就是这个太子,在秦氏家族里挑选了出身最显赫的娘娘您嫁给他,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啦……”
太后把我嫁给东宫,结果东宫还不领情,想着要整垮她呢……
卫刚的情绪激动了:“秦太后并非元启帝生母,但元启帝对她是言听计从,听任之把持朝政胡作非为,如果不是那女人觊觎我国的——”
正在此时,江近海推门进来,见卫刚愤然指责太后,立刻开口喝道:“卫大哥!小姒跟皇室已经没关系了,你说这些干什么!”
“江大人,不让她看清楚怎么行?要不是因为她,你也不必离开太医院,我们早就成大事了!”
“闲谈到此为止。”江近海愠怒地轻敲门框,“……卫大哥,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继续赶路。”
卫刚闻言,虽然不情愿,却也立刻起身,行礼离去。
我吃着江近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