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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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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有口不能言,我真想狠狠敲东宫的脑门。

  回到皇城,东宫送太子妃去见太后,留了两个时辰给东宫殿的宫人做准备。太子妃的殿阁一直保留着,这回看宫女进进出出,手里拿的尽是大红大绿的装饰,倒像是东宫与假太子妃重新成亲了。

  我候在东宫正殿后的花园里,情绪低落。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秦家大胆到偷梁换柱,找了个长得跟我相像的女孩,冒充太子妃蒙混过关?

  真是可恶,明明我这个正主就在这里!

  确实,除了江近海,没人能证明我是太子妃秦氏。而如果江近海作证,那他是死罪,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擅离皇城罪过极大,更何况还有女扮男装殿试的欺君之罪?

  也就是说,我是太子妃这个事实,可以当作完全没有存在过。

  想要扳倒她的话,就得从了解她底细的人入手,比如太后、秦家人、还有那位老嬷嬷。可是,揭发假太子妃对我百害无一利。首先我没理由这样做,其次手里完全没证据,口说无凭啊。

  还是观望一下吧,东宫本身权力也不大,就看假太子妃还会不会起什么风浪了。

  想归这样想……

  我还是觉得很不甘心!

  ——气死人了。

第七十四节 我的仰慕者?

    此时,一名太子舍人从小路走来,对我行礼。

  他是大理寺左少卿的幺子,复姓即墨,名君,字子音。我之所以这样介绍,是因为刚认识他的时候闹过笑话,以为这孩子姓即,于是跟东宫提起的时候管他叫“墨子音”……让我撞墙去吧,真是一生的污点!

  我回礼。

  对方道:“秦编修,在下即墨君,有事相询。”

  “请讲。”

  “是这样的,下个月初五不朝,又正巧是太学举办射礼大会的日子,诸位师长希望监国能莅临会场……”

  我展开折扇,遮挡过于刺眼的阳光:“这个,应该递邀函给殿下过目吧?”

  即墨君的脸红了,低下头道:“监国对编修格外倚重,如果编修能帮忙提一下的话……”

  我爽快地点头:“好说。秦某也是太学出身,殿下收到邀函的时候,如果秦某恰好在侧,自然不会辜负即墨公子与诸位师长的期望。”

  即墨君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来。

  “……只是殿下国务繁忙,不见得能如约出席。”我补上不确定因素。

  “这在下明白。”

  明白就好,我赌一季度的薪水,东宫绝对不会去,他最讨厌跟一群老头聊天了。

  看看时候不早,也不清楚东宫会什么时候回来,我别过即墨君,转身沿路向皇城西门去。

  过了几分钟,一回头,见即墨君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我停下脚步让这孩子先走,谁知他也停下。

  “……即墨公子还有什么事?”

  即墨君的脸上有些泛红,他低下头,双手递过来厚厚一叠稿纸:“这是在下前月旁听辩学所成——对于秦编修的用典以及观点,略有不解,反复思索后似乎有所得,于是以纸笔记录下来,希望秦编修闲暇之余能指点一二……”

  “嗯?”

  他说话真够咬文嚼字,难道不知道书面语跟口语可以有差别嘛?

  我腹诽着,接过他的稿子,粗粗翻阅,竟然真是我跟太学那帮老顽固辩学时候的发言辑录。大段大段的注释和辨析夹杂其中,我来不及细看,倒是对他的一手好字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

  “初五的射礼之会,学生将上场比试,在此也私心地希望,编修能够出席一观!”即墨君红着脸一鼓作气说完,如释重负地行鞠礼,转身大步离去。

  把我晾那里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两声,让周围宫人好奇的视线全移开。

  ※※※※※

  回家,回的不是江近海在京城的宅子。

  以前我也说过,那里地段繁华龙蛇混杂,何况,时常会有江近海的部下翻墙入内,或集结,或避事。我怎么可能在那里住得安稳。

  一年前我领到分给新任京官的住宅,那是个位于官宅区的小四合院,只住我一人,空荡荡的。这个时代没钟点工,不购买或者雇佣奴仆的话,估计没几个月宅子就要变得跟鬼屋一样乱,再说了,独身住不安全,我一假公子也很难与人合住。

  于是我把官宅租出去做长州会馆,抱着包袱投奔了曹寰,住他家的小别院。或许是住在王府时养成的习惯,总觉得这样一个大宅邸中的小院更加舒适。曹寰没啥意见,他把我当学生看,便是倾囊相授,更别提借住这种小事。

  通过他,我认识了不少言官,包括都察院和六科的官员,这些人官职往往不大,但特别有文人的心性,把名声看得比性命重,把国家看得比个人重。他们中,有些人是很愤青的,另外一部分则见风使舵。

  曹寰威望颇高,说是他在领导这群监官言官,却又不尽然。

  把香词社丢给别人执掌以后,曹寰其实低调得可怕了,不是张缇那种伪低调,而是真正地谦逊寡言,只在授课讲学的时候,朗然展现他状元出身的口才和思维力。

  他也快四十了吧,不知为何一直没续弦。

  每次我看到他静坐在茶楼里的身影,心中总一阵莫名地难受:以他的相貌和功名,不该过得这么孤独。

  人这一辈子,所求的不外乎两个字,满足。

  有些人具备让自己过得开心的天赋,另一些人则无。

  我想也许曹寰是后者。

  ※※※※※

  回家的时候,正巧看到言官们从曹府出来,面色严肃,三五一**头接耳。有眼尖的瞥到了我,示意身边人,几人立刻噤声了。

  心下隐隐有不安,又不知原因为何。我行礼问好,绕过正门,从侧门进入府内。

  几天后,在翰林院的闲暇聊天中,我听到了一些风声。

  似乎是有人煽动言官集体弹劾定国公。

  想当然尔,曹寰与定国公早结成一脉,一定不会同意,于是不欢而散。

  证据就是从来不说定国公一派坏话的言官,开始上书揭发定国公的罪行,大到倾轧朝政,小到公器私用、掠占田产,无中生有到杖毙雇工等。

  我看着弹劾书上的字句,那根本就是针对着定国公的后台,长青宫老太后。

  东宫问我:“本宫该不该批下去让严查呢?”

  “定国公可是殿下的岳丈。”我不太赞成。

  当然,真正的理由并非裙带关系,我也不想多言,不过东宫跃跃欲试的样子,让我联想起他对扳倒老太后的无比热衷,不免担心。

  ——等东宫被刺激到,声明老丈人也不能逃过法网,我再详说理由吧……

  这样想着,谁知东宫怔了怔,瞄向太子妃住殿的方向,不做声了。

第七十五节 窝火了

    谁知东宫怔了怔,瞄向太子妃住殿的方向,不做声了。

  沉默半晌,他轻声道:“……你说得也有理。”

  我惊诧地看着他。

  没听错吧?

  我那样的歪理,分明就是故意说来引他上钩的,他怎么不咬钩了?

  这下换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欸?东宫不像是会这样回答的人呢?”

  “其实言官也常上奏骂秦氏一族,这对他们来说,是出名的捷径。”他脸色有些不自在,“不过,这倒是本宫上任以来头一回,而且……”

  而且这开骂的人中间,还有过去与曹寰走得近的某些人,也就是香词社的诗友吧。

  不好办哪。

  东宫悄悄告诉我,折子里面的内容,“太子妃”早跟他提点过了,统统都是造谣。皇上每回接到这种折子,都是直接批注“词不达意”打回去让重新写,重写过三次五次以后,再笨的人也知道皇上是不想管的。

  太子监国涉政不久,没什么经验,如果理会弹劾高官重臣的折子,麻烦自然源源不断地来。对方离间东宫太子与定国公的关系,是想在一连串后续事件中,动摇东宫的威望。

  我听了他说的话,面无表情地问:“殿下知道这叫什么不?”

  “嗯?”

  “枕头风。”

  “啊?”他很无辜地吃惊了,“她说的不对?”

  我皱眉道:“还成吧。这些折子,不动声色扣下来就好,也可表明殿下的立场。弹劾定国公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何况还涉及皇室异姓成员,这分明是自找麻烦。处理得不妥的话,殿下在老太后那里会吃亏。”

  东宫委屈地低声道:“难道本宫不是一直被老妖婆欺负?”

  其实你很得宠啊,就是自己看不出来而已。太后那么宠你,真是……身为她后辈的“我”恐怕也没这种待遇吧,唉,谁叫身份不同呢?

  我在心底哼了一声。

  不说树大招风,东宫树小不过苗子好,照样招风。这一晃啊,秦家会不会有影响我是不知道,不过东宫的位置还是危险得多的。

  话说回来,如果假太子妃的劝告是出于自己的意愿,那她也不能小觑。聪明与否在其次,有没有那个心思才是最关键的。

  她把我的真实身份取而代之,让我吃这个哑巴亏,我对她是一点好感也不会有。

  “无论如何,下次如果太子妃娘娘再说起朝堂内的事务,请殿下务必提醒她,内宫不得干政。”我说着,把奏折放好。

  “啊,对,是有这样的法令!”东宫恍然。

  你喔!

  连被人吹了枕头风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感觉良好?

  话说回来……

  “殿下,我想问一件事,也许有所不敬,能不能先保证不怪罪?”我瞅着他。

  他大度地摆摆手:“说吧说吧!”

  “殿下的妃子长什么样?”

  “……”

  问这种问题,真是大逆不道啊——但我就是好奇嘛!这几天东宫一派气色很好的样子,八成对太子妃颇满意吧?那个假妃子到底长啥米姿色?

  在我一本正经的目光下,东宫脸红了。

  他小声道:“放肆。这是你能问的?”说完,转过头去不看我。

  放肆?

  我心里一冷。

  “微臣失礼。”站起身,告退离去。

  ※※※※※

  快步走在皇城大道上,我心里的忿忿一浪高过一浪。

  见色忘友的小屁孩!

  虽然我是犯上了点,但不就是想知道假太子妃长得好不好看嘛!好几年交情了,为个妃子,连放肆这词都能对我用,还有什么不会做?亏我还凡事都替他着想呢!

  管你去死!被狐狸精叼走算了!

  心里正咒骂着,耳听得有人追了上来,连声呼唤着秦编修停停。

  我回身一看,又是即墨君。

  “编修请稍等!”他跑到我面前,呼呼地喘气,道,“监国殿下请您回御书房,说尚有一事相商。”

  鬼才回去!

  我咬文嚼字地回复:“烦请即墨公子转告殿下,秦某身体不适,恐有失仪态,不得不暂避。明日自然前往领罪。”

  即墨君听了,急忙伸手来扶我:“编修大人的病情可要紧?是否需要子音请名医观视一下?”

  我闪开他的手,婉拒:“秦某休养半日即成,谢即墨公子了。”

  迅速逃走。

  跟“书面语君”交流真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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