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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琴,就算是放在案上,离地也不过三四十厘米高,何况尸体焦痕位置离案桌较远,连毯子都没燃起来,火苗不管怎样乱窜,也不应该波及到案桌上的木琴。
如果它不在案桌上,要被油烟染到我前日看见地光景污浊一大片,隔二十来米远也能看见那至少得悬挂于墙上,或者就放在尸体旁地毯子上。
悬挂于墙上是肯定不成立的,因为墙上没有被琴身遮挡而留下地无油烟长方形痕迹。
那么说,人体燃烧的时候,这琴就在很近的位置了。
可它除了有些脱漆以外,竟然没啥严重的烧烤痕迹,连焦痕都几乎无。这是疑点之一,之二是,弦是被烧断的么?琴是被烤裂的么?为何侍女会抱去给孟章修理,而不是留在房中?
若说刚破门而入的时候,兵荒马乱,一个小丫头扑上去抢出琴?怎么想都太诡异了……今天午后我得再去醉乡苑,问问当时进屋的人,看到的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形。
再来必须要去查的是……
“今日秦生打算怎样调查?”曹寰问。
“学生要去验尸。”我答道。
曹寰怔了怔,笑:“秦生真是有胆色,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禁止接近张缇,可以说是防着我串通,提点张缇脱罪的办法。而这回,希望京尹不要再阻挠我验尸才好,总不能担心我在尸身上作假,制造伪证吧?
还是老规矩,需要医生的地方,就到吏部,拖了江近海一起去。
“鄙人不是法医啊!小姒,为什么老是这么麻烦的时候才想起我?”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放下手里的工作,乖乖跟我去京都衙门。
第九十节 一线曙光
“关键时刻想起你,不是说明你很可靠嘛?”我回了一句。
这句话满中听,江近海没再埋怨啥了。
大概是气场相斥吧,接待我们的仵作狐疑地问起江近海的身份,加了一句“随便放人进去的话,小人吃罪不起”。别看江近海一白面小生似乎挺好欺负,他张口就报出了京都府衙门一年的薪资花费,顺便提了提这名仵作大伯报上去的损耗费远高于同级衙门。对方顿时不敢再吱声。
虽然是国都的衙门,停尸房依旧建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废话了,那能建在大门口么?),孤孤单单的一座小石屋,一半是嵌入地下的。
“这个,烧得很彻底啊……”
我捂着鼻子,端详石台上的几根碳状骨头块。
“脚还留着,喏。”江近海站在另一头,指指那双看上去还算完好的脚,“看,多像是人体自燃!”
“你又没亲眼见过。”我飞快地瞥了一眼,觉得太恐怖兼恶心,转头,“……虽然我很少看猎奇的报导,但好歹还是知道,人体自燃最早的记载出现在十七世纪的外国。我想,那也许是与某些新发明的出现相关联的你不要随便把看到的现象穿凿附会到自己的知识上去。”
江近海呵呵笑道:“哎,说那么多,过去没有记载过的,并不代表没发生过嘛!”
还笑
本来觉得自己还能挺住,被他这样一笑。我顿时毛骨悚然,再回身,不慎看到停放的另一具无头尸体……
我要出去。受不了了!
逃离停尸房之后,我捂着嘴往醉乡苑赶。
“小姒你脸色很差。”江近海半好心半好笑地递了张手帕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盯着那帕子:“擦过尸油地?”
“没!那张早丢掉了。你还记得啊……”他然。
拿开拿开啦,一想起来就更加恶心了!
我刚要从窄巷里钻出去,突然听到左侧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幸好江近海反应够快,把我捞了回去,不然我这下就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辆马车上。
车厢里传出女子的尖声大笑。
“……在城里把马赶得这么快,太危险了!”我惊魂未定。
江近海望着远去地马车:“那是秦府的车。”
“秦府?”这几天是第二次听到了。
“嗯,就是你家嘛,定国公府上。”江近海悄声道。“二公子秦之纥刚从他们老家来,两三个月了,闹腾得很欢呢!”
“秦之纥?”
“是啊,听说以前犯过事,送回老家避风头。”
我狐疑地瞥江近海:“你怎么知道?”
“秦府昨天才请吏部尚书吃饭,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江近海笑笑,“给二公子安排个官职,搞不好就没这么鸡飞狗跳了。”
是这样啊……
今天是接皇上口谕、协查醉乡苑凶案地第三天。我依然没得到什么援手(除了自带的江近海),京尹的部下对我视若不见,任我在醉乡苑里面随意调查。
不过总是有人会耐不住性子的。
“秦晏,查得怎样?”
老远就大叫起来的,自然是完全没有忧患意思的东宫了。他一身便装。旁边带了个即墨君,后者正伤脑筋地撑着额头。
东宫连蹦带跳地跑到我旁边,瞅着我手里的小本子。“那是什么?”
“调查笔记。”我刚想收起来,见到他好奇的目光,只得递给他。“要看不?”
东宫接过去。一脸认真地翻阅我做地笔记。
里面写的大多是什么时候询问过谁,问了些什么问题。得到怎样的回答,此人用语的偏重点如何,有什么小动作,可信度大概有多高……等等,都是我以前玩侦探牌形成的习惯。
“这么看来被杀的云袖没有树敌的啊?”东宫边看边说。
我摇摇头:“也难说,她擅长弹琴,在京城里面颇有名气,保不准就有谁因嫉妒而怀恨,再有什么口角摩擦,一冲动就出事了。”
“如果不是张举人所为,他怎会不阻止,也不逃走?”即墨君问。
“醉了呗!”东宫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补充一句:“另外醉乡苑这种地方,各类奇药都是有存的,比如会让人醉得不省人事地药粉,或者兴致高涨绝对不可能睡着的……”咳咳,这当然是委婉地表达某种药物了。
东宫听了大感兴趣,拉着即墨君要去买点奇药回宫,于是被我敲打。
不知是出于新奇还是怎样,东宫坚持要看看现场,拗他不过,我只好带路。而即墨君坚持不踏进风月场所,呆在外面等东宫。
“要进后面的小楼喔。”我指指。
东宫点头,委屈地抱怨道:“你老是忙着查案,三天没来见我了,好无聊。”
我瞥一眼站在外面不敢进来的即墨公子,悄声道:“不是有即墨君陪你嘛?”
“他不好玩。”
我好玩?
拍打!
你说同样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即墨君可以生得知书达礼出类拔萃,我家东宫就死活长不大呢?(嗯?我刚才说了我家?你一定看错了。)
东宫把头探进砸坏地窗框里,好奇道:“你说撞门进来之前,门是闩着的?”
“嗯,护院都这样讲的,门闩撞断以后才进去。”我上回之所以没看见,是因为这里用的门闩跟居家的不同,乃是比较细小精美地一类,撞断以后直接飞开,一截落在屏风外侧地案桌下,另一截找不到了。
“门窗都闩着,他们就不热?”
东宫随口一句,把我逗笑了。我说:“朝外的窗户不是开着呢?再说了,人家才子佳人相会,怎么愿意被别人看见?”
刚说完,我突然想到,为什么就没搜集到关于两人相会时候地讯息呢?比如琴声何时停的,到什么时候为止,还有人进去送酒,看见过云袖等等,这些信息全部从缺。
因为云袖的侍女逃了。
就连在云袖房间隔壁的珠渔儿,以及她的侍女,和住在楼下的两三个小丫头,也逃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虽然貌似有点耸人听闻……找到鸨母,我跟她要了云袖、珠渔儿和另外几个丫鬟的卖身契,各抄写一份记录在小本子上。
第九十一节 第三个穿越者
正拿着笔记思索的时候,东宫蹭蹭蹭从二楼下来,递给我一样东西,是女人的簪子。
“在屏风外面找到的。”他说。
“这能说明什么?”我纳闷地看着他。
东宫凑近,低声道:“在离陈尸处最远的角落,花瓶后面。”
“哦?”
我转手把簪子拿给老鸨看,她见了伸手想抓,被我闪开。
“官爷,那是奴家借给云袖的!谁晓得那么造孽,中午借去,夜里人就没了,原来簪子还在啊?”她说着,又想拿走。
我收起簪子,道:“这是证物,本官会给你开一张凭记,案子结了之后,再看京尹大人是否同意返还。”结果八成是充公吧。
鸨母懊恼地哎了一声。
我在心底笑笑,又去问那几个护院。他们告诉我,破门而入的时候,屋里烟雾太重,进去一时间看不到人,只能见到屏风后面有火在烧。
“那个时候云袖是已经倒下了吧?”我问。
“对,烟呛得我们根本没法靠过去!”
“当时张举人在哪里?”
“没注意,太乱了,应该就在屏风外侧的房里吧?不知怎么没熏醒他。”
我想了想:“是谁发现他的?”
“好像是个丫鬟!”护院挠挠头,补充道,“有个女的叫了声。跟我们进去地几个丫头就把张举人扶了出来!”
“奇怪,为什么有丫鬟跟着你们进屋?”
“俺也觉得奇怪,平时连耗子都怕。这功夫烧眉毛的事情倒不怕了!”
这护院说着,旁边路过一丫鬟。搭话道:“你要有张举人那文采,姐姐也扶你去,你有嘛?”
“去!小丫头!”
“等一下!”我叫住那丫鬟,问她是否也进去过现场,她否认了,说当时人不在后院,等知道起火了赶过来,门已经撞开。那浓烟滚滚十分可怕,她根本不敢上前。
至于是哪些人进去过,我挨个儿询问了一遍,都说没进去,看来只有失踪的珠渔儿等人了。
东宫跟着我转悠半天,忍不住抱怨:“你就这么问来问去写来写去,能查出来什么啊?”
“不然我要怎样?”
“看戏地时候,不是一审案就大刑伺候嘛?”他眨巴眨巴眼。
严刑逼供?现在连要逼谁的供都不知道呢!“你也知道那是审案呀?现在是查。要罪证与证人齐备,才能带人去审地。”我真想在后面加一句:东宫乖,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望望在外面等东宫的即墨君,他倒是颇有耐心,坐在车上。拿出书卷看起来。仿佛感应到我的视线,他也抬头,看了看我,我们无奈地对视一笑。
东宫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从被惯坏的小孩子长成一国之君呢?
只有一个月。只剩二十来天时间。必须尽快搜集到对张缇有利的证据。我心里盘算着,连夜到江近海家。让他分了几个训练有素的部下给我差遣。
顺便,再去看一下孟章。
可别说我叫人绑架了他,然后丢在某处任其自生自灭:他还是好吃好住养着的。不仅好吃好住,他要乐器,卫大哥也替他取了来。
这是笛声?不,声音没那么尖,莫非是箫?
我抬头,似乎能在月色中看见箫声飘过的曲线,这调子满耳熟,却又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听过。我想,应该是在大户人家地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