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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大哥悄声道:“大人,不好了!铜山关的驻军往东去了,只留千余人马在铜山关内!”
诶?
守军五千多,大半转移,为什么?东边出了县境就是……莫非!
“咱们县的商卡还有多少人?”
“回大人的话,连小的一共四名!”
我立刻下令:“返回商卡,把阻在那里的粮车放过来!”
“可——大人!那是金老三的牛车队!”衙役急了,跟我争起来,“不能放行啊!”
第一百六十二节 筹兵备粮……
“本县知道利害,请大哥速去传达吧!金老三的车队,全数放行到县城来!”我严肃地说,“此事耽误不得,速去速还!召回留在商卡的兄弟,还有要事急需各位去办!”
把已经快凉掉的鹿皮袋丢一边,我立刻差书吏前往城中各富绅家,打听金老三的落脚处,找到就请来衙门一趟。
前面说过,这唯一的一名书吏也是流刑者出生,他对我的命令颇为不解,再三催促下也只得前去。
等金老三满脸堆笑地登门拜访,已是我在第不知多少本人口普查的账册海洋里游过一圈以后了。
话说,夏县已故的师爷和县丞,对作假学问的研究,还真是够水准。瞒报的人头,多出来的税收便不用上缴,收归自己腰包,真实在。
所以说其实好好清点一番的话,夏县人口应该还是能上万的。
人口上万有什么好处呢?
按照律法,民兵的规模可以从两百增加至五百,在衙门服役的人数增至七十。
别小看这个数目,有七十人武装部队的话,普通规模的闹动咱都不用怕了,像上回那种一条村反起来的,根本不放在眼里。
不过,七十个人我就更养不起了……
“哟,县老爷还在忙哪?”金老三乐呵呵地进来,揣着帽站在桌前一侧,“听说您传鄙人,这就赶忙过来,生怕耽误了!”
“贸然打扰。还请金爷亲自来一趟县衙,真是过意不去。”我微笑着作势起身。“请坐,请坐。”
他连连点头,依言落座。
“不知大人传在下为了啥事?”他半撑起身往前,问,“是不是孙家那案要鄙人证言?”
我摆摆手:“不是不是。请金爷来,是为了商队的事情。”
“喔!听说要回避御史大人,这不一直耽搁在商卡那儿嘛!”金老三苦笑到,“您看这天气快热起来了,货运不出去,那边几船都等着呢……”他说着。伸手往袖里去取物事。
我抬眼看见,便抢先到:“可以过!”
东西给张缇可以,直接给我?免了!
“啊?”金老三的动作迟缓起来,他低头看看袖袋,再看看我,“大人是说……”
我露出和蔼可亲的笑脸:“请尽早启程,回去商卡把商队带过来吧!商机难得,耽误这么多天。真是抱歉了。”
“哎,哪里地话,哪里的话!配合知县大人是小民地份内之事啊!”金老三喜出望外,扑到案桌上,“大人肯放行实在妙极,今晚请务必让老金做东回报!”
莫非我就躲不过么?
既然选择亲自跟他接触,我自然早已准备好说辞。^^^^
“唉。金老爷谢错人了,”我端起茶杯,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您该谢的,是张师爷啊……”
名也要,钱也要!张缇啊。就麻烦你继续背黑锅吧!
商场和官吏间摸爬滚打半辈。金老三也是懂事的人,一听便明白我的意思。于是再次谢过,得意洋洋地踱着方步离开衙门。
我跟出来,望着金老三的背影,心里比他还舒坦。
张缇出门一圈回来,乖乖上缴一千五百两,道:“张某还以为金爷说笑话呢,想不到秦小弟真答应放行?”
“……张大哥听说了没?铜山关驻军向东去了。”
这个算不上军事机密,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话地古代,却也是要消息灵通才会知道的,张缇回答:“看到富绅家收拾行礼包裹,准备逃难的样,大概能猜出呢。”——
不问你是不会说的吧?
我悻悻道:“只可惜,一县知事不能闻风而逃啊!”
张缇大笑起来:“东家的嗅觉敏锐,令人赞叹呢,所以跟着你是没错。”
“本县还要观望一阵,希望不是想象的那样。”我啧了一声,“偏巧三公也在夏县,看来要早点把他赶回京才行!”
“三公到底是什么人?”张缇悄声问。我反问:“你不知道?”
“当然是不知了。”
“哼,谁信你!你分明看到他地权印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呢!”
“是是,瞒不过东家,”被立刻戳穿,张缇就当作没事生过,继续聊,“却不知道监国太到这偏远地方做什么?”
“跟着真人来看看江庄主是怎样作威作福吧?”他自称是为了逃婚,有没有别的意图,那就难说了。
但无论他有什么理由,我都不能让他再呆在这里。
因为,这个小县很有可能又将上演一场兵灾!
“张大哥,麻烦你拟一份告示,本县每里增招一丁备役,列入乡里民兵役,可按月领半饷。”我想了想,又补充到,“每月上旬操练。”
“好的。”张缇答应着,想想不对,“那岂不是……跟徭役(按律免费服役的)人数加起来,夏县今年能征的兵力超过五百了?”
“其实还是不足五百的,你看,单是用钱粮缴更赋的就上百人,另外齐知县为了补账面,又收不少人的捐爵,令他们免徭役了。所以人数嘛……”所以按照5%军事人口来说,夏县还远远不够呢。
(如果铜山关地驻军算我们县的,那就严重超标了口还好它不算。)
张缇担忧道:“可是东家做这些准备,该不会是想跟人硬拼吧?”
“为什么不可以?”我抬头看看他,微笑,“——谈笑而已,别吓成那样。有备无患,何况乡民中间有更多的预备者,凡事调度起来快一些。”
如果料得不差的话,区区五百的步兵——顺说本县虽有草场却没自己能分配的马——是不足以抵挡挥师而来的精兵,但是,五百名有警惕性地民兵分散在乡亲中,却可以救活不少人的性命……
“大人!”
我正思索对策呢,突然有人闯进房里,将我和张缇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南门的门丁么,慌慌张张,有豺狼虎豹进城了不成?
“大人,现在城门已关了,但是有人叫开门!”对方匆匆报告。
“他让开就开么?你也做到近一个月的差事了,这种小事竟然跑来打扰知县大人?”张缇鄙夷地睨了来者一眼,“时候已晚,城门不开,明日请早,就行了!”
“可是……”那人急起来,差点被自己呛到,“可是——”
我抬手:“慢点说。是有什么为难吗?”
门丁点头:“是!对方大概五六十人,领头的自称是京师来的官员,手上有京里和州里地通文,要秦大人您亲自开门迎接!”
第一百六十三节 即墨大人驾到!
……那么大派头,谁啊?
莫非是替东宫下聘的喜官?东宫前脚逃,聘礼后脚就送往北狄去了?
我老大不情愿地回屋换公服,又让人去知会东宫一声。
没啥,我绝对没有暗示东宫出面把人家赶走的意思,不过是好心提醒而已。如果他冲出去,我一定还会再好心提醒他不要暴露身份来着。
我爬上城墙的时候不禁有点得意:瞧赴任时候那年久失修的样,现在威武气派的城楼真是养眼啊!暮色里给夕阳一染,漂亮得我真想打广告让人来旅游度假了。
说起来夏县的旅游资源还成,名川大山亭台楼阁什么的,夏县一处也没,就占了个风景秀美、有山有水,好好打造一下,应该有点潜力。
只可惜,这时候旅游业连新兴产业都称不上,算个未知产业还差不多。
要是有个啥名胜古迹的,吸引客商,商税也能多收一笔吧?
我想着有的没的,趴在城墙往下张望。
一行人马停在城门外,仔细看看似乎没牛车,只有一辆四驾马车跟在队伍后面。这得是多大的官儿用的啊?
我瞅瞅马车前后,没什么人护卫,莫非里面都是钱财?
中原大国娶儿媳,不可能用一车聘礼就下定了吧,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喜官的队伍。
那他们究竟是做什么的?
光线昏暗,我盯着城下的人看,前面几名地衣着望着眼熟,但貌似是品级低下的——皇卫?京卫?看不清颜色。**JunZitang。**
总之不是州里地人马服饰。
“京师来的人马啊……”我嘀咕着。
身后有人咚咚地冲上来。穿过城楼,扑向前拍了我一下。原本我就探出身往下张望了。这一下紧张得以为谁要推我下去呢,立刻伏低贴住墙面。
转头一看,东宫跟我挤同个垛口,如临大敌地盯着下面的人。
他悄声问我:“是什么人?”
“不知道,让门卒问问看吧!”我回打了个手势。示意门丁上前。
谁知还没等喝问,下面的人等不耐烦,喊起来:“去了这么久,贵县知事怎么还不出现!是不把本官放在眼内吗?”
这个声音!
我和东宫同时往下一缩,背靠墙。
即墨啊,他居然追来了!
东宫惊慌失措:“不会吧。他怎么也跑来了,是不是逮我来的?”
我心里惨叫:是东宫自己逃婚到夏县来地啊!与我无关啊!即墨公你千万不要一怒之下揭四姑娘就是我呀!
张缇在旁边,看着我们无声哀嚎乱作一团的样,凑过来道:“……这门开是不开?”
“不开!”东宫立刻回答,“说什么也不能开!三天内都不能放人进来,听到没!”
我急忙一把拉住他:又不是洪水猛兽在城外,怎么可以为了躲人就封城三日啊,那我还要不要做知县了?
可是……
可是……
其实我也很不想见到即墨啊……宽面条泪……
按住满地乱窜的东宫。^^^^我视死如归地对门丁下令:“先验看文书。”
后者得令,丢了绳索下去,不一会儿,拉起来全套通文。
移近火把,我面无表情检查一番,顺便问问东宫:“即墨大人升迁到从五品?什么时候的事啊?”
东宫小声道:“前不久,因为音(即墨。字音)捉到上回对马具动手脚的嫌犯……”
“捉到了?”
我诧异起来:不是说两名弼马官都被物了么,现在又捉到新的凶手?
“是啊,结果就是东宫殿地数名舍人所为啊!”提起这个,东宫显得有些黯然,“本宫自以为与他们相处得极好呢,谁知……”
这事早消停了。现今莫名其妙又抓到几个?好神奇。
“都招认了?”我问。
东宫点头:“是啊。供认不讳。全数问斩,看得本宫实在是心寒——”
没等他完感慨。城下不满的喊声再起:“还不开门?教本官露宿城外不成?”
我戳戳东宫:“怎办,还是得开啊,要不,三公你先躲起来?”
东宫惴惴点头,连忙兔般地逃下城墙。
能躲得了多久呢,人家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嘛。我悻悻地想着,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