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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王等人的逆军打了三天三夜,死伤无数,连城门的边边都没有摸到。
西羌大军因为大部分人都在闹肚子,甚至出现了烧热状况,只有少数人参与了攻城战,这几天损失的一万多人,基本都是长沙王的兵卒,这叫他有些坐不住了。要是再这么损耗下去,就算攻破了京城,自己凭着一些残兵剩将,只怕难以和傅如晦、淳于化谈条件,甚至还会有性命危险!
眼下粮食就要吃光了,后方补给远远供不应求,逆军两派很快就粮食问题开始争执起来。长沙王嫌十二万人吃得多,又偷懒不干活,傅如晦和淳于化嫌他给的少,明显是在藏私,以至于停了一天没有攻城。
慕容沅听到暂时停战的消息,不由冷笑,“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只是也无法因此而高兴起来,转目遥望北方,哥哥,你现在到哪里了?城外的逆军已经是饿扁了老虎,至少有十万人暂时不能参战,而再往后拖几天,只要你截断了他们的粮道,逆军整整二十万人都没有东西吃,肯定不战自败!
这种时候,你还不肯伸出援助之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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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在收到妹妹的信之后,就已经出兵了。
与此同时,代王也闻讯带着十万大军往京城开拨。他这人很是识趣,知道自己不是打仗的料子,无法与睿王抗衡,干脆走到半路就跟睿王汇合了,若是能打赢就分一杯羹的念头,若是打不赢,就脚底抹油赶紧往回撤。
睿王和代王的二十六万勤王之师,从北面开始向京城包围,并且按照妹妹血书里的办法,斜刺里派出几万人,彻底截断了逆军后方的补给粮道。
这让马上就要弹尽粮绝的逆军更加着急上火,以至于不得不出一部分兵力,趁着勤王之师还没抵达,去更远一点的州郡抢些粮食回来,但也是治标不治本。
可是叫他们意外的是,勤王之师分明已经压了过来,却只是在周围打打杀杀,并无大规模的正面进攻。淳于化等人先是瞧着不解,后来还是长沙王先醒悟过来,“睿王这是要吊着咱们一口气,为了活命,只能京城里的人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他就能够拣个渔翁之利了。”
淳于化瞪大了眼睛,怒道:“那就先打了睿王!!”
长沙王苦笑道:“他们就是从北面赶过来的,如今又切断了西羌和我的补给线,我们这些人饿着肚子,还病歪歪的,怎么跟他们殊死一拼?包子拣软的捏,和睿王拼,还不如攻破京城来的现实一些。”
傅如晦是在睿王手里吃过大亏的,此刻气得五官扭曲,“这小野种肯定不是燕国的皇室血脉,所以等着咱们攻破京城,杀了老皇帝和太子,把黑锅背了,然后他再趁机灭了咱们,以此好成就他的一番大业!”恨得牙齿咯咯作响,“论狠毒,咱们都比不上这个野杂*种!”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只能先攻破京城找粮食,先缓解燃眉之急,然后再捉住玉贵妃和小公主,用以威胁睿王!不过长沙王却觉得形势不乐观,头痛道:“睿王若是着急母亲和妹妹,早就打过来了,哪里还会拖这么久?只怕难呐。”
虽然难,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毕竟眼下一大半的兵卒都因医药跟不上,粮食跟不上,有气无力的无法继续强势作战,若是再长途奔袭去对抗睿王的话,只能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傅如晦在一旁沉默不语。
自己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此次虽然被西羌任命为右将军,不过是西羌皇室给自己挂一个名头罢了。淳于化回回都让自己的人当前锋,摆明就是拿自己当枪使,就算死光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这一次自己只有打下燕国江山,才能分到一杯羹,如果失败了话,天下之大,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处。
鱼死网破?!哼,那就一起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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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新的动静了?”慕容沅心急如焚,但面上却强作镇定问道。
“是。”姬暮年一袭江水连云的素面长袍,神色有些凝重,回道:“下官才从城门头上下来,逆军将死去士兵的尸体都丢入了护城河,全部堆在北城门门口,看起来打算填平其中一段,用尸体做桥好让活人冲过来。”
“用尸体填平成路?”慕容沅又震惊又恶心,一阵反胃。
“公主殿下。”姬暮年的眉宇间尽是忧色,目光闪烁不定,皱眉道:“听说睿王和代王的勤王之师已经抵达京郊,但却……,迟迟不肯正面攻打逆军。”
“为何?”莫赤衣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姬暮年长叹道:“这种时候,再瞒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他目光无奈的摇头,“因为外间一直都有传言,说睿王殿下并非陛下亲生之子。”
靖惠太子原本一直坐在旁边的,闻言忽地抬头,“不是父皇的亲生之子?暮年,你是说,那个七月传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慕容沅,“是真的?”
慕容沅心情复杂,艰难道:“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靖惠太子十分震惊,“难怪老六一直都不肯勤王,孤就说他又不像老七,没打过仗,没有道理害怕才对。之前孤一直都想不明白,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莫赤衣闻言勃然大怒,“就算他是不是皇上亲生的,又如何?难道贵妃娘娘不是他的亲生母亲?阿沅不是他的妹妹?怎么可以连亲人都不管了!简直就是……”看向慕容沅,将那一句脏话给忍了下去。
慕容沅见他这会儿还顾及自己的心情,不由一阵心酸。
靖惠太子忽地沉默了。
如果睿王不是亲生的,那么他这番作态,除了不想消耗太多以外,更是要等着整个皇室覆灭,然后再以勤王之师剿灭逆军。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背上弑父弑兄的罪名,就可以清清白白的登上帝位!
听说当年父亲杀光了赵驸马一家,但就算睿王恨他,父亲也已经年迈多病时日不多了。他所顾及的,主要还是自己这个储君吧?那么……,只要自己死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夺嫡,是不是就会马上攻打逆军了?
说起来自己这个太子真是无能,太平时不能治国,战乱时不能打仗,的确是不配再忝居储君之位,要是早一点退位让贤,或许就没有今天的祸事了。
靖惠太子偏了偏头,看向妹妹。
十五、六岁的大好年纪,一张清丽绝伦的素脸,即便不施脂粉,亦是眉蹙春山、眼如秋水,玉容映着斜阳,宛若二月初的碧桃初初绽放。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美过人间任何j□j,就连霞光都被她的殊色压了下去。
这样明珠美玉一般的年幼妹妹,还有母亲、父亲,还有……,那个痴心妄想了半生的丽影,一旦国破山河碎,他们肯定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靖惠太子喊了一声,“阿沅……”
慕容沅抬眸看向他,“怎么了?太子哥哥。”
一声太子哥哥,叫靖惠太子心中酸涩难当,以后……,再也听不到了。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又怕被妹妹识破端倪,只能忍住站起身来,低声道:“你们先聊,我去里面看看。”
慕容沅心中百事繁杂,也没留意,只当他是惊惧累了,“行,你去吧。”
靖惠太子先去看了姬月华和孩子们,同样不敢多说,只是眷恋的挨次摸了摸儿女们的头,感受着那粉嫩柔软的温暖,心中痛不可挡。最后握了妻子的手,歉意道:“月华,跟着孤……,让你吃苦了。”
姬月华虽然心中一片苦涩,也无法在这种时候埋怨丈夫,摇了摇头,“夫妻本来就是应该同甘共苦的。”
“嗯。”靖惠太子微笑,“你好好看着孩子们,我……,去看看父皇和母后。”
姬月华觉得气氛怪怪的,可是三个孩子更是惊恐,纷纷搂着母亲,没有给她细细思量的机会,只匆忙道了一句,“去吧,别走远了。”
靖惠太子找到武帝,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向父亲道歉,“父皇,是儿臣辜负你了一番教导和希望。”心中酸涩难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武帝软绵绵的躺在床上,病榻缠绵、老态尽显,挥了挥手道:“罢了,这种时候还提这些做什么?要怪,也怪朕当初没有严厉磨砺你,朕也有错。”
靖惠太子掉下眼泪来,“不,都是儿臣的错。”
他伏在父亲的跟前哽咽良久,追悔莫及,若是自己也像睿王一样能征善战,何至于像如今这样困在危城?辞别父亲,最后一个去看了母亲。
郗皇后在皇帝盛怒之下,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还被灌了哑药,如今躺在床上,哪儿都去不了,什么都说不出。眼下情势危急,皇室成员都集中到了皇帝寝宫,靖惠太子去了偏殿,找到母亲,不言不语先磕了三个头。
郗皇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儿子,伸出胳膊去抱他,手却是软软下垂状态。
靖惠太子一阵揪心的痛,将母亲的手放了回去,动作轻柔的替她掖了掖被子,很有耐心的捋顺了母亲的头发,缓缓道:“每年儿臣过生辰的时候,母后都要给儿臣亲手缝制衣衫,一针一线,都是母后的心血。”顿了顿,“对了,母后还会亲自下厨,给我做长寿面吃……”
往后没有机会再穿了,再吃到了。
靖惠太子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每一件都是慈母爱儿的一番柔肠,讲到最后,忍不住红了眼圈儿,哽咽道:“母后,儿子对不起你。”
对不起,儿子不能再尽孝了。
他起身,带着一缕掩不住的哀伤,“儿子出去了。”
郗皇后虽然身体残了,心却没残,瞧着儿子又是磕头又是道歉的,心下不安,伸手去抓他,却抓不住。眼睁睁看着儿子大步流星走了出去,更加不安,不由情急撑起胳膊要下床,“扑通”一声,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承明、承明……”
郗皇后嘴里咿咿呀呀的,声音含混,根本不能讲出任何词语或者句子。
而外面靖惠太子,最终一点一点坚定决心,走出了皇宫。以他的身份,是没有人可以阻拦的,不过眼下情况危急,还是有宫人询问了一句。
靖惠太子淡淡道:“孤去城门口看一看。”去看一看,战火弥漫、国破家亡,到底是怎样一种悲惨景象。
活着不是一个好储君,死,总要死的像一个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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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沅正在和莫赤衣商议城中余粮安排,虽说有外头的人员负责,但是心底也得有个数才行,能多活一日,是一日吧。
莫赤衣一面说着,一面上火,“睿王真是……,真是,平日看错他了!”
慕容沅嘲讽一笑,自己都没有看出哥哥的狠心冷情,何况别人呢?自己都已经为他做到了这种地步,他却还是不肯攻打逆军!想来是要等到逆军攻破京城,让父亲和靖惠太子都靖国了,有人替他背了黑锅,才会赶进来收拾残局吧。
哥哥,你真是一块天生做帝王的好材料!
慕容沅又是愤怒,又是心酸难当,但却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软弱,忍了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复情绪。
忽地有宫人来报,“太子殿下出宫去了。”
“太子哥哥出去做什么?”慕容沅先是吃了一惊,他又不能杀敌,又不能指挥,继而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了点什么,赶忙吩咐姬暮年,“你快出去追上他。”
“是。”姬暮年赶忙佩剑出去找人,匆匆离去。
“怎么了?”莫赤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