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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你便知道我为何要你做那些事了…”她声音忽然一顿,而后又低笑了一声。
“回来得挺快。”最后一个字余音未消,她身影便如风般掠去,不带走一片落叶。
窗外有风瑟瑟,秋明月立在屋内,心里却比那风更冷更萧瑟。燕居的武功似乎比上次见到更高了,不,或者以前她一直在隐藏实力。
这是,凤倾璃回来了。
“萱萱?你怎么起来了?”
他推着轮椅走进来,见她木木的站着,温声问。
秋明月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却问:“你去哪儿了?”
“容烨给我传信来了,怎么了?睡不着还是做恶梦了?”
“没有。”秋明月摇摇头,“我刚起来喝水,发现你不在,正好又睡不着,便站了一会儿。”
凤倾璃皱眉走过来,“你这样对着风吹会感染风寒的,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嗯。”
她心中装着事,有些心不在焉的推着他来到床边。下半夜,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啊,以前在王府,燕居没有来找自己,是因为耳目众多,再加上凤倾璃时时刻在自己身边,她不敢打草惊蛇。如今出了京城,倒是给了燕居很大的便利。
秋明月睁着眼睛,看着蓝色的帐顶,又有些恍惚起来。好多次,她都想向凤倾璃说明真相。然而不能,此刻不能。她还有母亲,还有弟弟。如今自己不在京城了,谁能护着他们?凭燕居的本事,定然能够在母亲身边安插人手。便是自己想要鱼死网破,也没有那个资本。
她垂眸看着已经熟睡了的凤倾璃,目光缓缓下移,而后凝定。
必须把他的腿治好,不能让他受自己连累。其实她一直犹豫不定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凤倾璃的师父忘尘大师。
去年在宝华寺,瞧着燕居似乎想要说服他帮她复国,然而忘尘无动于衷。究竟是不是真的无动于衷,她却不敢肯定。依照凤倾璃的说法,忘尘对前朝睿贤皇后一往情深,天圣帝又是他表弟。怎么说,他和前朝皇室可是有着斩不断的关联的。前朝萧氏一族,好歹是他心上人的后代吧。他当真能够心如止水冷眼旁观?
还是,他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前朝曾权倾一时的当朝丞相,却收了灭自己家国之人的后代为徒。这样的人若非是真的虚怀若谷,便是另有所求。她想起花神皇后那封血书,想起上面记载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忘尘,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个世界上,若真的有人能够制衡得了燕居,那也只有忘尘了吧。可是为何,他却放任她为所欲为?
或者,他心底也是希望看着燕居复国的?毕竟那王朝曾记载着他心上人的点点滴滴,也记载着他少年时的爱与痛。
但是如果他真的希望前朝复国,当年为何又那般冷眼旁观的看着外族入侵灭国。甚至是…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涌动许多画面,许多人。
藏宝图、外祖母、扬州、沈府、血书、花神皇后、忘尘、燕居…
一夜匆匆而过,秋明月昨晚上没睡好,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早上起来黑眼圈严重。凤倾璃见了不由得心疼,“是不是昨晚我吵醒你了?然后睡不着?”
“不是。”
秋明月打了个哈欠,“待会儿在马车上再睡一会儿就是了。”
说来也怪,凤倾璃一般不会睡得很死的,昨晚她睁着眼睛一晚上,他却硬是没发现,睡得很沉,活像八百年没睡过觉一般。而后又想着,大抵昨晚上他是去安排防备,以免那些杀手趁虚而入。如今安排妥当,才安安心心睡个好觉吧。
她坐下来,“对了,昨晚为什么没有杀手出现?还是你派人解决了?”
“不是我,是容烨。”
凤倾璃喝了口粥,道:“他知道我们这一路必定不安全,所以早早的就派人出来护送。”
秋明月手里拿着一个水晶包子,听了这话就道:“药王谷不是一向都不理红尘俗事么?即便容烨为你破例,那些人只怕也不乐意吧?”
凤倾璃淡淡道:“那是他自己的人,与药王谷无关。”
秋明月眼底划过一丝异样,而后笑笑。
“他为了帮你,倒是不遗余力。”
凤倾璃顿了顿,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秋明月低着头喝粥,装作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用过早膳以后,又开始上路了。
接下来的几天,照样有杀手一批批的出现,期间自然也搜出许多‘证据’,凤倾璃全都让人给送到京城,等候龙座上的那位发落处置。
上次那金步摇和银票一事,已经有了结果。当宝华寺的方丈将证据摆到孝仁帝面前之时,孝仁帝立即让如今暂管后宫的淑妃调查,自然就查出了惠嫔。然后就牵扯出其娘家都尉杜大人。一个后宫妃嫔,和凤倾璃这个荣亲王世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杀了凤倾璃不可?
据说当时惠嫔被淑妃带着人围困在她自己的宫殿,面对孝仁帝的质问,她神色愤恨,当即指出某一年某一天凤倾璃进宫,把她的女儿三公主凤倾悦推下太液湖一事。事后孝仁帝明明知晓前因后果,却仍旧包容。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当时孝仁帝已经知道凤倾璃是自己的儿子,又心存愧疚,是以对他尤其的宠爱纵容。况且那个时候两人都小,只是落水而已,就当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的胡闹也就罢了。
偏偏这三公主自幼身子弱,据说那次落水以后,养了好些日子,还落下了病根。惠嫔就把这笔账记到了凤倾璃身上,一直记了七八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要为自己的女儿出一口气。她说得义正言辞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杀一个当年无心犯错的残疾少年有何不对。
当时秋明月听了凤倾璃的叙述却是笑了,“这理由够充分,也够正当。”
她坐在马车里,神色慵懒。
“自己的女儿被人推倒湖里差点淹死了,还能隐忍不发七八年。啧啧啧,够有耐力啊。这样有心计的女人,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嫔呢?是我出来得太久了不解人情世故还是那些人变笨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凤倾璃毁了那字条,淡淡道:“至少我们知道两个有用的消息。第一,惠嫔被威胁了,而且或许对方是用她女儿来威胁她。第二,皇后和德妃被束缚了手脚,动弹不得了,所以才选了个替死鬼给她们背黑锅。”
秋明月点头,“看来这种替死鬼以后应该不会有了吧。一次两次的可以理解,但是多了的话,再这样糊弄过去就不正常了。”
“有一个就够了。现在后宫事多,惠嫔不能死在后宫争斗里,暗杀这种手段处死她再好不过了。”
凤倾璃语气淡淡,“现在还早,过了这个县城,后面的刺杀会更多更狠。”
秋明月靠在他怀里,问:“你以前真的推凤倾悦下水?”
凤倾璃皱眉,“是有这么回事。”
“为什么?她惹你了?”
凤倾璃眉眼有些暗沉,“她骂我娘。”
秋明月一怔,而后默然。云皇后是凤倾璃心里永远的伤疤,她的母亲,任何人都不能侮辱半分。怪不得他那么生气呢。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对了,选秀的日子过了吧?可知道结果?”
“有。”
凤倾璃回过头来看着她,“放心,溪溪没有被选上。”
秋明月笑了笑,“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嗯,怎么了?哪些被选上了?”
见他表情有些异样,她挑了挑眉。
凤倾璃犹豫了会儿,“尹清音被选作秀女,封了才人,而且,已经侍寝了。”
秋明月脸色一僵,眼神有些冷。
“她自愿的?”
这个时代的女子追求不同,她没资格生气,也没资格置喙什么。只是她虽然和尹清音虽然相交不深,但是就去年几人共同合作而获得京都七绝之称。她看得出来,那女子也是个有傲气的,怎么会那么肤浅的进宫为妃享受那所谓带血和肮脏的荣华富贵?如果是被逼的,那么又是谁?
“算是自愿的吧。”
凤倾璃回答得模凌两可。
“什么意思?”
秋明月看着她,“什么叫做算是自愿的?”
凤倾璃想了想,“尹家两姐妹,可早就及笄了,但是一直没有出嫁,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秋明月目光一缩,“你的意思是,素衣侯是特意留着两个女儿进宫的?可是素衣侯好歹是个侯爷啊,他的女儿,便是为皇子妃都绰绰有余。皇妃虽然高贵,但是皇上却不年轻了吧。说好听点是妃子,其实还不是妾,而且还是嫁给一个可以当他女儿爹的人。大皇子不是还没正妃么?难道他是打的这个主意?只是阴差阳错的做了皇妃?”
“嗯,可以这么说吧。”
凤倾璃解释道:“素衣侯虽然是侯爵,也有一定的实权,但是这么几代下来,没多少有本事的人才了,在朝中的地位也渐渐低了下去。所以素衣侯就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子为妃,也好光耀门楣。而选秀的名单早就是内务府拟定好了的,只是没想到后宫会出现这样大的变动,选秀在即,他便是想动手脚都不行了。大抵心里也是有期待的吧,期待自己的女儿还是能够入选皇子妃。却没想到,弄巧成拙,成了宫中妃子。”
他嘴角几分嘲讽,眼神轻蔑。
“后宫现在闹得这样僵,正好需要一个人来稳定。尹清音入宫当日就侍寝,这不是成为后宫众矢之的么?刚好!”
秋明月漠然,心里有悲凉也有愤怒。
“可惜了,那样的一个女子,就这样被…”突然想起什么,她眼神睁大。
“等等,尹清音现在是你老子的女人,那不就是你庶母?”
凤倾璃嘴角抽了抽,方才他就是想到这个,所以才觉得难以启齿。
“我只有一个父王。他有多少女人,与我无干。”
秋明月不置可否,心想就算你不承认那事实也是摆在面前的。这样想着,她立即就觉得悲催了。
“喂,那我以后进宫去,见到她多不自在啊?好歹我和她齐名吧,现在她成了我长辈了,怎么着我都觉得怪异啊。”
“那以后就不进宫就行了。”凤倾璃说得云淡风轻,“反正这事儿闹开了,以后你进宫就会成为那些人攻击的对象,以后还是不要进宫得好。那个尹清音,你也不用太可怜她。以前那老秃驴说过一句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以前我嗤之以鼻,现在想来,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秋明月扬眉而笑,“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些的吗?而且你也不认命。”
“这跟认不认命无关。”
凤倾璃认真道:“有些人甘于顺其自然,没勇气也没实力反抗别人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命运和痛苦,也就怪不得他人。你便是心里再不平,也是无可奈何的。”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秋明月长叹了口气,“不过这个时代的女子无辜,很多时候总归是不由自主的。”
她又想到了自己,便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又如何?便是有不一样的观点和思想又如何?不照样身不由己?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凤倾璃这话原本是说笑,然而话一出口心里忽然咯噔一声,想起她很多举动很多语言确实有别于这个时代女子的拘谨和矜持。难道她真的…不,怎么可能。她的出身她的来历,都是有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