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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楚醉嘴角紧抿:“那我知道了。”
“醉……”商安然略有些迟疑的望着她眼里的距离:”你在想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楚醉勾起唇,似笑非笑:“我不想再和任何人去分担自己的喜怒哀乐,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种蠢事,我再不会做第二次。”
“醉,你这话是什……”
“我累了,你回吧,谢谢你来看我。”楚醉转身,再不看她。
*
梦里,歆歆伸着短短的胳膊,泪眼模糊的喊着:“妈咪,妈咪救我……”
“妈咪,歆歆疼!歆歆好疼——”
“妈咪——”
“歆歆!”
就在楚醉想要伸手去抱住她时,眼前小小的身影一瞬间就碎成了泡沫,许竹誉站在她眼前,对着她微笑。
“小醉,我走了,你再也看不见我了,有没有后悔?会不会想我?”
“不……”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傻丫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许被人欺负,不许哭鼻子,不许不给歆歆卖巧克力,不许打她的手,也不许……不想我……”
“不要!不要走……”
“水煮鱼!不要走!不要走!!!”
“楚醉!”
“醒醒,楚醉,你怎么了?”
“楚醉,醒醒——”
耳边有着一道声音要将她从歆歆和许竹誉身边拉走,楚醉拼命的躲避,拼命的逃,拼命的往前跑,只想将他们牢牢抓住:“不要……不要……”
何彦沉看着她在病床。上昏睡时竟紧揪着自己的心口,脸色煞白一片,不停的喃喃呓语,额上满是薄汗,索性俯下身将她扶起,按着她人中在她耳边低唤:“快醒醒!”
“不……不要……”
“不要走……”
“歆歆……竹誉……不要……”
“楚醉!”
终于,楚醉赫然睁开眼,双眼无视的望着天花板,耳边的声音频频拉回她的神智,直到她看清楚正抱着自己的人后,先是浑身放松,却也刹那浑身绷紧,一手按着心口,一手轻轻推开他。
见她如此,何彦沉没强求,肃然的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做噩梦了?”
楚醉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了吗?许竹誉有没有醒?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样子她对昨晚在电梯晕倒在他怀里的事完全不记得,那种即将崩溃的几乎魂不附体的状态他能理解,怪不得她昨夜醒来后没有找他。
她的记忆里,他何彦沉果然是说忘记就可以忘记,说抹去就可以抹去。不管任何时候,任何事情,说放就能放下,说抛就能抛却,说遗忘就可以遗忘。
“还在重症病房,没有脱离危险。”
楚醉忙要下了病床去看他,何彦沉脸色微寒,抬手将她按住:“你需要休息,别再乱跑。”
“我没事!”楚醉伸手要推开他。
“没事?那好。”他放开手,转身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目光冰冷的看着她要走出病房的身影:“孩子是怎么回事?”
“……”楚醉骤然僵住。
“需要我对你再重复一遍?”何彦沉目光锁着她僵直的背影,神色挂满冰寒。
楚醉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紧抿的嘴角和眼中的犀利明锐,拧了拧眉,没有说话。
“这三年来你已经学会用沉默来保护自己了是不是?”何彦沉冷语讥讽的看着她,骤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她:“我已经给了你太多次机会,楚醉,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醉抬眸,两日的疲惫已经将她折磨的心头的伤口加大,她不堪重负的勾唇嗤笑:“许竹誉还在生死一线,我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和你周。旋,难道你还要和一个没度过危险期的病人争风吃醋?”
“你还真有本事!”何彦沉被激怒的抬手一把擒住她的肩膀,在她反抗低叫的的瞬间一把将她按在门板上,手臂在他胸前横过阻挡她的挣扎,按下她扭动反抗的胳膊,逼近她的视线,咬牙切齿的在她嘴边冷声缓缓:“你将扭曲事实的本事真是学的精妙!”
脑中跳中商安然抱着她时在她耳边软声说的那几句话,跳出还在吃苦受罪的歆歆,跳出许竹誉毫无生息的脸,她倏地抬起脸对上他蓄满压抑至久怒火的寒眸:“我不管你知道了什么,现在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什么爱情什么过去什么无法割舍,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他们的生命重要!”
楚醉红着眼瞪着他眼里的火光:“我知道你在恨什么!我承认是我太优柔寡断!太无知太自负!”
她看着他,忽地失笑:“以现在媒体的速度,恐怕这一天一夜,幼儿园门外的枪击事件恐怕已经传开了是不是?”
她望着他幽深的仿佛无底的黑眸,轻笑:“我最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现在我什么都不怕。”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何彦沉拧紧双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女人:“重新走回到我身边有这么难?”
楚醉怔住。
她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熟悉而温暖的胸膛,这是她曾经栖息的地方。
在听说歆歆被人抓走,许竹誉命悬一线,那一刹那她觉得脑中所有的东西都在一点点崩塌,三年来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歆歆身上,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这一刹那的崩溃她以为自己会倒下,可她至少没有倒下去,她以为在看见何彦沉的时候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扑在他怀里大哭,可她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从头至尾,她竟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谁说她不想紧紧抓住这个依靠,谁说她现在不害怕,其实她怕极了,她需要一个人给他支撑,最好的选择或许一直都在眼前。
可这中间隔了太多东西,仿佛千山万水,若真的要走回到他身边,究竟要多远,她没有算过……
每一次商安然都成了她心里一道最无法跨越的沟渠,一个太大太大的疙瘩。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商安然出现的总是那么适时,仿佛当头棒喝。
他跟许竹誉只是做戏,许竹誉是不想让她脸面尽失的护着她,而何彦沉跟商安然呢?订过婚,婚迅也已经召告天下,他对商安然的宠爱对商安然的庇护与一切,早已经刺疼了她。她是想为歆歆争取过,可是在她争取的同时,心里的疙瘩并未消除,所以每一次寥寥数语她就控制不住与他反唇相讥。
“对不起。”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何彦沉俊冷无瑕疵的脸就在她眼前,他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忽然放开禁锢在她身前的手臂。
“既然你执意要这种结果……”
“如你所愿。”他放开她,在她愣愣出神的刹那目光冷淡的看了一眼她脸上的刹那惨白。
似笑非笑的与她抬起的澄澈双眼对视,只是一眼,便面无表情的转身,打开病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有那么一刹那楚醉想要追出去,想要紧紧抱住他,告诉他,她现在有多么需要他,她现在多么害怕,告诉他一切的一切。
于是脚步就那么往前动了一步,便硬生生的停下。
感情在告诉她,冲出去,拉住他;理智在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Linda风风火火的跑到医院,冲进病房的时候,便看见楚醉蹲在门旁边的墙角下发呆,吓的她赶忙蹲下身抱住她:“我的老天!醉,你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水煮鱼人呢?我昨晚不知道,今天看见新闻才赶过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的手机呢?为什么关机?!你知不知道我查了一下午才知道你们在这家医院啊?”
楚醉刹时转眸惊愕的看着linda满眼的担心:“关机?”
“废话,你要是不关机我早上就找到你了!”linda红着眼,握着她的肩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那个姓许的……水煮鱼他……怎么样?”
“还有歆歆!咱家歆歆呢?新闻里说的被凶手抓走的孩子是谁?是不是歆歆!小醉你说话呀!”
见楚醉不知在想什么,linda急红了脸,见她脸色憔悴,扶着她站起身:“刚才我来时在门外撞见一个男人,有些眼熟,他是不是那个何彦沉啊?我只在你的那几张合照上见过他,看起来很像……”
“怎么会关机?”楚醉仿佛没听见linda在说什么,急忙忙甩开她手,冲到病床边翻找到自己的手机,找到后才知道是手机没电了。
怪不得这一天这么安静,那群抓走歆歆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
“手机借我!”楚醉像抢劫一样伸手去翻Linda的包,linda见她着急,便也配合着将手机找到,让她抢了过去。
“你别急,醉,你这样我好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能关机!”楚醉喃喃自语着,将磁卡拿出来,跟Linda手机里的卡对换,然后开机翻看着里边的短信和未接电话,见没有那群人发来的消息和来电,她才吐了一口气。
“linda。”楚醉转眸看着身旁的好姐妹,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歆歆是我怀胎十月生的,不管发生什么,都只要我一人承担所有就够了,是不是?我并没有很自私,没有很顽固,没有这么愚蠢是不是?”
“醉……”linda想起刚刚在门外不叫心撞见的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Linda心下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楚醉说这番话究竟是想干什么。
楚醉一下子就笑了,笑的眼睛发红。
不多时,她终于接到了来自那个中年男人的电话。
几分钟后,她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站在重症加护病房门外,看着许竹誉的心电图,心脏跳动的频率比昨晚稍微有了一点点起色。
这一整晚,何彦沉都没有再出现。
第二天一早,楚醉将昨天通过电话的那支手机交给linda,不告诉她为什么,只让她帮忙在下午2点之前把这部手机交到警察局。
上午9点,楚醉到了商氏,对着同事的关心疑问一切如初的以笑报之,随即将电脑里不久前准备好的辞职信打印出来,托陈恒帮她交给何总,她不知道何彦沉今天有没有来上班,一切她管不了许多。
无论动摇与不动摇,现如今只求在这之前能了结一切,不管发生什么事,她的消失至少不会凭空起太大波澜。
她不敢保证,今天下午之后的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辞呈被送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陈恒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似乎从昨夜就来公司坐在这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一下的何总,见他的双眼一直在看着手边的电脑屏幕,不禁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何总,这是楚助里的辞职信。”
眼前的人未动。
陈恒只好将那封辞职信放到他办公桌上,安静的退了出去。
许久,何彦沉的目光终于从电脑屏幕上那个离自己很近很近的红点上转开,垂眸看着桌上的牛皮纸信封。
约莫一个小时后,楚醉在张蓝,林琳,朱紫悦安静的注目礼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