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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赐轻轻笑了一声,指尖拂过杉木桌椅,俊美的脸庞上闪过说不出是讥讽或是什么别的情绪,而后抬头冲着杨景安笑道:“景安皇子可不必在这方面谦虚些什么的,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想要找些借口,鸡毛蒜皮大的小事,也可以是在天上通了个窟窿般的大事……在这方面,景安皇子未必需要我来细说才是。”
杨景安再望向洛天赐时,目光微微闪烁,似乎有不少情绪在他心头划过,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这些话可以用来唬全天下的老百姓,甚至可以用来唬司耀王朝上上下下的官员,但是它过不了我父皇这一关。我纵然注定了会是下一任国主,但有我父皇在位,我便算不得什么,——就像贵朝一样,老皇帝在世,便不会允许兵权掌握在别人手里,——尤其是下一任国主手里。”
这话落在洛天赐耳边,便像是敲了一声古钟,绵长回荡,震得他半晌未曾回神。他低了头,眼睛凝视着杉木座椅的纹路,一直没有开口。
杨景安同样垂眸思索,之后才抬了头,似乎是有所决定,看向依旧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洛天赐:“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我父皇听任甚至是动心的理由。”
“这样的理由可以有很多,”洛天赐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凝视着杨景安,“最重要的一点,风卓王朝中局势,我相信你们看得清楚,若是洛天沁得了皇位,你就真的再无机会。”
杨景安闻言却像是听了个笑话似的,自顾笑了许久,方才停了下来,看都不看洛天赐一眼,抬了手边的茶,送到唇边:“大殿下是个明事理的人,自然也该懂得,事情到了这一步,纵然是我再想要得到,也决定不了——大殿下实在不必再打感情牌了。”
洛天赐顿目良久后,同样仰首笑道:“不瞒景安皇子,您在我风卓王朝素负‘草莽’之名,如今看来,实在是我风卓王朝一干人等鼠目寸光,不识真金了。”
“大殿下谬赞,不过我若真是那般人,哪还能在一个皇室里活下来呢?……何况我若是一介‘草莽’,以大殿下的智谋,又怎会与我商谈合作事宜呢?”将热茶上的一层薄叶吹开,杨景安笑着饮了一口,而后转眸望向了洛天赐。
洛天赐眸色一冷……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可事到如今,若不押在司耀上,自己哪还有什么赢数?成大事者不谋小节,想要得到什么,又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呢……思及此,洛天赐终于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他迎着杨景安的目光,微笑着开口:“敢问景安皇子,时值初冬,牧草皆衰,贵朝多游牧之地,粮草足否?”
杨景安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呼吸骤然一急,目光如剑:“大殿下何意?”
洛天赐眸中划过痛色,最后还是笑言:“我风卓王朝国土绵长,运粮不便,与贵朝交接之地是为兵家常战之地,为提防一二,老皇帝早就在那里布置了一处大粮仓——相比对于即将入冬的贵朝来说,该是个不小的诱惑才是吧?”
杨景安眸中的光彩近乎要实体化,带着一种无法压抑的渴求,只是最终这种渴望还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换做平复的情绪,唯有再开口时,语气里些微的颤音能够听出他内心世界的不平静:“这等粮仓,如此重要,也不该是大皇子你能知道的才对吧?”
“景安皇子果真是思谋缜密,不肯疏松分毫啊,”洛天赐笑赞道,眸里划过厉色,“身居那万人之上的地位,老皇帝自然不会把这等事情告诉我,可是这种应急之事若只有他一人知道,万一哪天他出了意外,两眼一闭,天下大乱,那便是坏了祖宗的基业。王蒙大将军按说是最该知道的,可他手握重兵,又终归是外姓之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他手中的风卓卫来说,唯一可以由朝廷压制的,便是军饷物资配给了,老皇帝自然不会把这等事情告诉王蒙大将军。”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杨景安似乎是急到了极致,也顾不上尊称,抢言问道。
洛天赐依旧笑着,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却是带上了一些危险的恨意:“景安皇子应该知道之前林宰相的事情吧?”
“这……这自然听说的,”杨景安没想到洛天赐会突然提起这位前不久就被抄斩九族的宰相,一时反应不及,有些尴尬地回道,“之前听闻此事,我也甚是为大殿下惋惜的,还望大殿下——”话音到此蓦然停止,杨景安睁大了双眼,带着些猜测询问,“难道这消息是从林宰相那里传出来的?”
洛天赐点了点头,笑容有所收敛,似乎是在为林荣一家惋惜,却自然而然地略过了杨景安直白的“为大殿下惋惜”,他叹了一声:“虽说林宰相最后所做之事确是触及父皇的底线,逼得父皇下此重令,但无论如何,林宰相终究是当年那批跟着父皇指点过江山的人物,空负一个文职,父皇他将这些事情交悉给他,算是再合适不过了。而近日林宰相入狱,时日尚短,他手中掌握的一众信息,又岂是短时间内可以掩饰或改变的呢?更何况这大粮仓地处边境,位置敏感,一旦动起来,必然会有所牵涉,父皇他也不敢妄动,一着不慎引得消息外露,自然是得不偿失。所以说,我这条消息来源,可以说是确保属实,绝无风险。”
杨景安低下头去,脑海里翻飞过无数思绪,最后蓦然抬头,目光坚定:“若是大皇子殿下肯将这个地点透露给我,我愿意兴八万兵力,直捣西疆,为大皇子牵引住王蒙带领的十万风卓卫——今年天旱少收,我司耀储粮不足,一路直抵粮仓所在,过程中若是有所劫掠,还望大皇子殿下谅解。”
“既然连那偌大一个粮仓所在都告知与你,路边那几座城镇的那点余粮,又算得了什么呢?”洛天赐面色微冷,叹声道。
杨景安闻言面上一喜,相比起来几座城镇的粮食都称得上“那点余粮”,可以想见,那座大粮仓里有多少粮储了,他也不掩饰心中的喜意,朗声一笑:“那我可以在此允诺大皇子殿下,王蒙的那十万风卓卫,至少会在西疆待上一个月。”
“一个月么……足够了。”洛天赐微微叹了声,一座粮仓换来一月牵制,他也算是赚了,毕竟若没有这一个月的牵制,大概这风卓再有多少粮食也与他无关了……带着自信与决然的笑容重新覆上了洛天赐的面庞,他的视线移向了厅外,“我与景安皇子如今可以说是共得利者,所以我也不瞒景安皇子,——如今我的都尉军就在这京城里潜伏着,纵然安乐公主以为她眼线遍布,到了她大婚那一日,京城中必然是熙熙攘攘,即使给她整个风卓卫,她也未必找得到我的全部人马,我会借机将所有人安排在适当位置。到最后时刻,便仰仗景安皇子在西疆挑起征伐,将王蒙和他麾下风卓卫缠在那里,最好是半分都挪不开身。我会在京中兴‘清君侧’之举,一月之内铲尽异己——”
话音至此,他笑着望向杨景安,眼里具是阴鹜之色:“到了那时,景安皇子你最厌恶的,那凤封,我定会让他消失在世间;而安乐公主,我会亲手将她送到西疆战场上去——便算作我送给景安皇子的退兵之礼。”
“……”杨景安定定注视着洛天赐,须臾后笑叹一声,拿起了一边凉透的茶,一饮而尽,“论心谋,论算计,论果决,我不如大皇子殿下——只盼来日,大皇子殿下若是能取得皇位,荣登风卓王朝国主之位,可不要忘记了我与大皇子殿下的这份情谊,我可不愿见两国再成相争之势啊!”
洛天赐心中骤然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景安皇子可真是谬赞于我了,我相信这番话定是景安皇子玩笑之言,——论如今,我与景安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得通俗些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合谋此等事情,若为外人所知,大概会是遗臭青史;哈哈,能结下此等情谊,又怎会轻易言兵呢?”
“既然如此,那我便听任大皇子殿下提议,今早返回司耀,准备举事事宜,大皇子殿下也请适时给我指点一二才是。”杨景安扶手笑道。
洛天赐同样还以虚礼:“景安皇子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各有所图,协议就此达成。
作者有话要说: 崩溃。。。
☆、十年磨一剑
风卓王朝的京城,向来是商旅繁华之所,其中的几座销金窟,也是天下百姓都叫得出名的盛地;而这其中,则尤以“六绝楼”为最。
六绝楼,如其名,以“花绝、茶绝、舞绝、琴绝、歌绝、美人绝”之六绝而闻名天下。所谓“物以稀为贵”,既然称得上六个绝字,又盛行几十载都不曾被人砸了招牌,这价格自然也是常人望尘莫及的;故而又有人玩笑称,这六绝楼中吸一口气的价格,都可以算作第七绝了。
六绝楼向来尊崇“阶级”两字,即是人分三六九等,且这阶级依据与其他无关,只牵扯一个钱字。你若无足够银两在身,即便是皇亲贵戚,也得在一楼猫着;你若带足了银两,哪怕你是个衣着褴褛的乞丐,六绝楼也会请大爷一般将你供上去。
王庆便是这六绝楼的一位侍应,与其余十数位同僚一样,专门负责将人往楼上领;只不过王庆从来不把自己看作普通的跑堂儿的,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京城中的人,凡是进了这六绝楼的,能有多少跟他地位相当的?不说别的,当初他可是将某位私自上了三楼的二品大员轰出去过,就这事儿,有几人敢做?
这六绝楼以六绝闻名,其楼高亦为六层,而遍数这京城,除了他们这些侍应,能上三层的,不出二十人;能上四层的,十人之内;能上五层的,也就寥寥那么三四人;至于第六层,王庆在这六绝楼里做了也有七八年了,抛开那些每天固定在上面做日常清洗工作的婢子们不算,从未见过有人能上第六层。
这一日,冬月初七,算是一个极为平常的日子,六绝楼中也是往常的景象。王庆在一楼上二楼的木梯旁候着,静待他的第一位客人。
由于时辰尚早,纵然是京城中闻名遐迩的繁华道,也只是开了寥寥那么几家铺子。六绝楼中,一楼已经有了几位喜好安静的文人雅客,手中捧着一杯香茗,半合着眼睛,享受着楼中雪梅屏风后传来的琴声。
今日的琴曲是楼中有名的梅美人弹的,相较来说,梅美人的琴声断然不负六绝楼的“琴绝”之名,同时她也是王庆最喜欢的一位美人,所以,当王庆被打断而不得不从那仙乐般的琴声中回神时,他心中的烦扰可想而知。
王庆抬头望见那一身素袍时,本用来说服自己的服务准则也被扔到了天边——他见惯了这种穷秀才,拿着那不多的银两,能进六绝楼的门也就不错了,还想着上二楼——做梦呢吧?
来人确是一身白色的素袍,除了难以注意到的衣袍尾角有金线勾过边之外,身上连块佩玉束腰也不见,流云似的墨色长发被一根淡金色的带子扎在了脑后,一直垂下来过了腰,再配上那张看起来再平凡不过的面庞,着实不像什么万贯缠腰的样子。
对于王庆脸上不加掩饰的不耐,那人像是未曾看见,微微勾了唇角,笑容谦和温凉:“这位管事,可否将我引上二楼去?”
王庆着实愣了一下,到不为别的,只是那人笑起来时那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