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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谨容的脸止不住的有些发烫发热,放了醒酒汤转身要走,才不过行了半步,袖子就被陆缄给牵住了。再接着,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拦腰抱住,不等她出声,她便已经躺在了榻上,陆缄撑起身子俯瞰着她,呼吸全数呼在她的脸上,吹得她的肌肤迅速起了一层细细的粟米,一颗心更是晃晃悠悠,无着无落。
林谨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对着陆缄那双黑幽幽的眼睛,一种全然陌生,却又不算陌生的情绪铺天盖地的袭来,仿佛是害怕,仿佛又不是,仿佛是痛苦,仿佛也不是,她说不出,也弄不清楚那种感觉,她便只是直直地看着陆缄,一动不动,忘了呼吸。
陆缄的眸色越深,抬起手来,动作轻柔地从她的眉眼一直触到嘴唇,林谨容怔怔地睁着眼睛,连手指尖都不敢动,又觉着就是脚趾尖也是绷紧了的。
陆缄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林谨容没有动。这一吻开始,如同山洪暴发,倾泻而下,再也拦不住,林谨容只觉得他扶在她肩头上的手差点没掐进她的骨头里去,他用力挤着她,挤得她差点没法呼吸,隔着一层薄薄的罗衣,她能感觉到他胸脯里的那颗心跳得剧烈无比,而她的……她绝望地睁大眼睛,紧紧攥住陆缄的衣襟,但也不过是一瞬的时光,陆缄便松开了她。
林谨容立即将袖子盖着脸,翻身背对着陆缄。她不知道刚才的情形会不会给外头的丫头们看了去。
“外面看不见这里,只是能听见。”陆缄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慢吞吞地坐起身来,取了醒酒汤自饮。
“你明明没醉到那个地步,干什么装成这个样子?”林谨容背对着他坐起来,低声道:“怎么回事?”
陆缄也不辩解,只低声道:“你是问哪一桩?”
林谨容奇道:“还有几桩?”却是慢慢转过脸来了。才一转过脸,就又对上了陆缄的眼睛,不由立刻又垂了眼,只觉着脸上仿佛绷了一层什么东西,十分不自然。
“有三桩。”陆缄收回目光,抬眼看着对面的花鸟屏风,“第一桩,我喝得半醉,进门就在桌上看到这本破书。第二桩,桂圆告诉我是彩虹晒书时弄坏的。第三桩,我不要彩虹在这里伺候了,让她最迟明日就回去。”
林谨容趁势站起身来:“我会查清楚这书怎会在这里,究竟是不是彩虹弄坏的。”
陆缄朗声道:“我不要她在这里伺候了,我看她不顺眼。若不是今日过节,我适才就要把她送回去。”他的声音大得里里外外全能听得清楚明白。
林谨容默了默,低声道:“明白了。”彩虹到底有错没错都不要紧,关键是他说她有错。即便不是今日有这个现成的借口,最近几日也会有其他借口。
陆缄又躺了下去:“到底是喝得多了,头晕,早些歇了罢。”
林谨容便走出去,吩咐廊下站着的一排人:“都散了。”
彩虹泪汪汪地看着她:“奶奶……”
林谨容好声好气地道:“你也起来罢,先回房去,二爷喝醉了,说话未免难听,有什么明日再说。豆儿,你看顾着她些。”彩虹人才见了陆缄一个面就给寻错退了回去,却是再没脸了,若是个想不开的,怕是要死要活也不一定。
豆儿明白,便上前扶了彩虹下去,准备一夜仔细照料不提。
“樱桃你们几个去取热水。”林谨容打发走其他人,沉默地看了看桂圆,自进了屋。
桂圆立在廊下,慢慢地放松了身子,将身子靠在廊柱上,轻轻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
第308章 坚定
林谨容垂着头,坐在桌边一下一下地捣着凤仙花,嫣红的凤仙花被捣成红色的花泥,被白瓷的擂钵衬着,在灯下显出几分别样的奢糜。
陆缄斜斜躺在一旁的榻上,见她仿佛是怎么也捣不完,便轻声道:“女为悦己者容,但你这未免也太赶了些。”
他这是在调戏她?林谨容一怔,抬眼看向陆缄,但见陆缄的神色却是再正经不过了,她便想说,她才不是为了染给他看的,只是刚好走到那里,看着新鲜可爱,所以突发奇想。
还不曾开口,陆缄便又正正经经地道:“你的手很美,染了指甲以后会很好,但不染更好看。我最喜欢看你捧着埙,或是分茶的样子,和玉兰花一样的清雅。我瞅着家里个个丫头不拘黑手白手,个个儿都把指甲染得红彤彤的,难道你也要同她们一样的?”
林谨容有心想赌气继续擂下去,偏就要染起来,可回眸再看面前的凤仙花泥,却突然没了兴致,转而把目光放在自己的手上,来回看了好几遍。自己也觉着这双手的确是还禁得住看,又觉着,陆缄这番从京中回来,整个人变化挺大的,最明显的就是性子比从前开朗,胆子也更大,或者说,是多了几分吴襄式的自信和飞扬,有了底气。
陆缄见她不再擂花泥,而是坐在那里看手,微微一笑,起身先往床上去睡了。
林谨容坐了片刻,不见陆缄任何动静,回头去看,他却是闭了眼睛,早就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关了窗子,放了帐子,吹了灯,小心翼翼,带了几分僵硬在他身边躺下。
她紧张了许久,却不见陆缄有其他任何举动,安安静静的,如同之前每次喝多了一样,半点声息全无,的的确确是睡着了,便摊开手脚,放松筋骨,慢慢睡了过去。
清晨,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林谨容从乱梦中醒过来,来不及睁眼,身边就传来温热的触感,陆缄在她耳边轻声道:“醒了?”
林谨容闭着眼道:“醒了。”
“你昨夜可睡得好?”陆缄的心情似是十分的好,手脚动了动,有意无意地碰了碰她的腰。
林谨容全身的毛孔一缩,不自在地往旁边让了让:“还好。你呢?”她睡得不好,一夜都在做梦,乱七八糟。
“我也很好,睡得十分安稳,今早起来神清气爽,我本来还担心你会睡不好呢。既然都睡得好,那我也就不再去隔壁书房了,让人看着不成样子。”陆缄下了床,站在床前坦然自若地把里衣褪了,取了衣架上挂着的干净里衣,回眸看着林谨容一笑:“我今日要去知州府和知县府拜谢,大概晚饭也是不回来吃的。你瞧我穿什么外衣才好?”
晨光把他的身姿照得越发挺秀健美,长腿宽肩,肌理分明,正是男子身材最好看的年岁。
林谨容抿了抿唇,道:“你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的。”这话却是真心实意的,即便是最憎恨他的时候,她也不能否认他长得好看。
陆缄闻言,由不得地翘了唇角,认真看着她道:“第一次听你说这样的话。但还是烦劳你替我找一身,出去也是你的脸面。”
林谨容披发跣足,默然无声地下了床,顶着他灼灼的目光,手足有些僵硬地寻了件鸭卵青的素罗袍过去,陆缄却不接,反倒伸开了手,看向她的眼神越发炽热。
林谨容被他看得发毛,索性把袍子兜头砸在他身上,抱了自个儿的干净衣服跑到床后去了。
陆缄抱着那件袍子默然立了片刻,一点亮光从眼底深处燃了起来,嘴角越翘越高,慢悠悠地穿上了衣服,笑道:“阿容,你今日千万记得要让她们收拾行李啊,切莫要忘了。”
帐子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谨容只是不搭理他,他却也不在意,神清气爽地开了门,叫人送热水进来洗漱。
屋里多了其他人,林谨容这才觉着那层一直被绷得紧紧的皮肤松了些,行动表情都要自然了许多。陆缄又是一副安静淡然的样子,偶尔问她两声家里的情况,林家诸人身体可否安康,林慎之书读得如何,或者感叹两声陆纶。如此,到吃早饭的时候,林谨容总算是自在下来。
少倾饭毕,陆缄起身道:“该去同长辈们请安了。”又与她商量:“彩虹的事情你莫要管,我自会处理。”
林谨容低声道:“即便是不喜欢,也该缓两日才是。”他刚回家就发作彩虹也不说了,若是再赶早把人给送回去,那真是结结实实搧了林玉珍一耳光,林玉珍岂能与他善罢甘休?不如留到最后那几日又再说。
陆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有分寸。”
林谨容看他那样子是油盐不进的,自己若是再劝,只怕也要被咬一口,便也闭紧了嘴。
林玉珍虽起了身,却因着昨日宿醉,十分没精神,心情却是很好的,吩咐陆缄该从什么人家开始回礼,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回。陆缄一直含笑听着,她说什么都说好,临了,取出锦盒一只递过去:“是从京城唐家金银铺专为母亲定制的翡翠头面,也不知母亲是否喜欢?”
锦盒里装着的翡翠头面做工精良,品质很好,林玉珍虽有些诧异,却也十分欢喜,方嬷嬷和陆云都撺掇她马上试试,她偏矜持地只略看了看就放在一旁,淡然笑道:“自家骨肉,何必如此?”
陆缄正色道:“正因为是自家骨肉,所以更要放在心上呢。”当着林玉珍的面把给陆云定做的镶珠赤金璎珞递了过去:“另外还给你备了些添妆,明日使人送过来。”
陆云十分欢喜,拉着林谨容问她得了什么,林谨容笑笑:“一对镂空香球。”她注意到,陆缄送给林玉珍和陆云的东西都比给她的更显眼,更值钱。
眼看着林玉珍和陆云都是一脸喜意,陆缄趁空道:“母亲,儿子有一事要请教母亲的意思。”
林玉珍心情好,笑道:“说罢。”
陆缄便垂了眼,道:“彩虹甫一见着儿子就失仪流泪,又把儿子最爱的一本书也给毁了……委实没有分寸眼色。”
林玉珍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眉毛猛地挑高,冷笑着看向林谨容:“果然没有分寸!”
早就知道会这样,林玉珍最爱的就是迁怒。林谨容低眉垂眼,一言不发。
陆云将扇子掩了面,左看右看。
陆缄只当没看见林玉珍的表情,淡淡地道:“儿子立刻就要入京任职,身边人怎么也得伶俐些……”
“我知道了!不就是进士老爷看不上我给的人么?觉着她粗笨了。”林玉珍心里委实不是滋味,更是生出几分愤怒来。这人一旦考上,果然和从前就不一样了,腰杆子硬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挑着和她作对,白眼儿狼。
“娘。。。”陆云匆忙站起身来,待要上前去劝,林玉珍悍然道:“你出去!不干你的事!”
陆云无奈,只好递了个同情的眼神给陆缄,转身走了出去。林谨容便也跟着站起身来,林玉珍道:“你站住!你倒是和我说清楚,人在我这里老老实实的,怎地去了你那里就进退无仪,变成蠢人一个?我一直都当你是个懂事的,你却如此糊弄我!”语气里颇有几分气急败坏。
林谨容便也站住了,抬眼看着林玉珍,陆缄跨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抢在头里道:“母亲稍安勿躁,阿容是您给儿子挑的妻子,也是您的亲侄女,儿子就觉得她极好。我们都还年轻,成亲这两年多以来,为着儿子功名的缘故,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加上家里的事情万般繁琐,她劳心劳力的,也怪不得她。儿子真心实意想与她一起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林玉珍面上神色变化莫测,目光从林谨容脸上转到陆缄脸上,突地笑了一声,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