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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没有另一条路可以给她走?
林谨容拔了簪子,细细挑着灯芯,油灯里放了三股灯芯,火焰大而明亮,簪子将灯芯上敷着的那层枯黑的碎末拨干净以后,黄色的火焰陡然增大,淡蓝色的焰芯也迅速随之扩大,林谨容紧紧盯着那点火焰,心里豁然一亮。
怎么还忘了这一辙?去岁观梅之时不是没动过心思,可是随即就去了乡下庄子,接着又只顾着买盐碱地,许久没见到这个人,竟就忘了。大好的时机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去做?林谨容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陶氏笑道:“ 娘,我们要亲自去吴家送礼的么?”
陶氏正和林谨音翻看些玉佩之类的东西,想从里面挑出合适的东西拿去送礼,闻言头也不抬地道:“那是你舅母的娘家,怎能不去?”
林谨容挨过去,从里头掏出一块玉佩来:“这个不错。”
陶氏一看,见是块椭圆形,雕了只鸭子的白玉佩,便笑道:“寓意不错。”
林谨音不赞同:“一甲一名,这个倒是好,想来吴家必会喜欢,但拿什么去送陆缄?总不能送他一个二甲传胪吧?两家这样的关系,送谁都不好,不如不送。留给我家小七弟。”
陶氏便微笑道:“好,那就留给小老七。”
林谨容也就不再过问这送礼的事情,而是随手抓了几根丝绦打起了结,不经意地问陶氏:“娘,吴家会不会派人去清州给舅母庆生?”
吴氏是四十的整生,陶氏非常肯定:“肯定会。”
“那我们会不会一起走呢?”丝绦在林谨容灵巧娴熟的穿插下迅速结出了一个梅花结的雏形。
陶氏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但总要问一问的,欠了他家许多情,就没什么机会可以还。”吴家往清州去得频繁,经常总会来问,她有没有什么要带去清州的,若是物件和信倒也罢了,难得是她这里派了婆子管事,也一并带着人走,路上好吃好喝好招待,回来也经常会帮陶家捎东西来给她,真是很欠情。
按着吴襄的性情,大考过后只怕会四处游玩,就不知道他会不会一并跟了去?就算是他不去,杨氏去也极好。可若是他们都不去,而是其他人去呢?林谨容心里很有些烦乱暴躁,却又觉着,这种事儿真不受她控制,她也没办法控制,于是勉强压了心神,继续打结。
第二日清早,林谨容去和乐堂请安,但见和乐堂里乌压压地挤满了人。林老太太坐在榻上,照旧是那副说不上欢喜,也说不上不欢喜的样子。周氏淡淡的,罗氏则是喜气洋洋的样子,陶氏可有可无,林五满脸的心事,林七和林六在一旁喁喁私语。几个堂嫂心不在焉,林三少和林四少缩在角落里,表情如丧考妣。
林谨容便问林谨音:“怎么回事?”
林谨音小声道:“在说去姑母家里庆贺做客的事情。”
陆家正式待客是在两日后,但林玉珍一早就使人来说,那日人多事多,阻碍自家人说话亲近,不自在,她备了几桌好菜,请娘家人今日就过去玩。其实是给娘家人台阶下的意思——林家两个儿郎比着陆缄都不成器,彼时林家人见了其他贺客难免尴尬,但不去庆贺却又不成。所以才会采用这样折中的方式,今日去过,到正宴时去不去都行。
林玉珍倒是周到,但看着周氏的样子,也不是很欢喜,毕竟林三少虽然也忝居末席,却是考了两次的人,对比着实在有些丢人;反观罗氏,却是半点不为林四少没考上而生气的样子,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瞧着比林老太还欢喜上几分。
林谨容暗自称奇,小声问林谨音:“四哥没考上,二伯母和二伯父就不生气?”那一年林玉珍也是这样做的,她当时不关注,也就记不太清众人的具体反应是怎样的,只记得彼时去了陆家并没见着陆缄,说是陆缄有事还留在太明府。
林谨音微微有些不屑:“你能指望鸭子飞上天么?”
林谨容忍不住笑了起来。鸭子飞上天那是意外之喜,飞不上天那也是情理之中,这样说来,二房倒是真想得开,看罗氏的欢喜,只怕也是真心为陆缄欢喜,原因无他,只怕已经把陆缄看作了囊中之物,丈母娘为女婿有出息而欢喜,再是正常不过。于是她的危机感又稍稍低了一点点。
林六在一旁看到林谨容笑得欢快,便凑了过来笑道:“四姐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呢?”
林谨容随口答道:“听说要出门做客高兴的呗。”
林六闻言,小心地打量林谨容的表情道:“是哦,你很久不曾去姑母家里了。”这段日子以来,陆云约过她们姐妹好几次,次次林谨容都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不去,绯梵囵谭大家知道根由,也没人勉强她。怎地今日她才听说要去陆家做客就如此欢喜?
林谨容点了点头,并不多话。林六想了想,笑道:“你也是太孤僻了点,总也不肯跟我们一道出门,每次陆云总要问你为何不去。对了,上次陆纶还问我,怎么这一向总不见你?”
林谨容淡然道:“他是觉着没人给他欺负罢?”
林六便笑起来:“是哦,那个黑胖子一天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越来越黑,越来越胖,个子却不见长。上次差点又和七妹打了一架,丢了块才从池塘里挖起来的臭烘烘的淤泥,把七妹的裙子给弄得脏兮兮的,又挨了一顿打。”
现在虽不长个子,将来却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呢,林谨容想到陆纶的调皮捣蛋处,不由也发自内心地笑了:“他就是不记打的性子。为什么又和七妹闹呢?”
林六见她感兴趣,谈兴上来:“他在树上用弹弓打我们,他不是不长个子么?七妹就笑他矮黑胖子……”
林五在一旁冷冷地道:“他就骂七妹矮白胖子,于是有人就不得劲儿了呗。其实他就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双胞胎姐妹俩一般高矮,个子是要比林谨容和林五来得娇小些,也要长得丰腴一点,老人看着说她们喜庆,实际上她们自己最恨这个。林五这句话算是踩到了林六的痛脚,林六的脸色顿时一变,死死盯了林五片刻,突然笑了:“五姐,不知道周家表哥会不会赶回来与今年太明府解试的一二名相会?”
林五脸上的愤恨顿时又添了一层,别过头冷笑:“我怎会知道?”
“一定会去的。天下士子都爱交游有才之人,又是亲戚,说不定将来还会成同年,肯定会去的。”林六非常笃定地说了这一句,洋洋自得地走开了。
林五眼圈微红,黯然垂下头,神色看上去又委屈又难过。
两个堂妹,一个心情很好,一个情绪低落。林谨容看在眼里,不由暗忖,莫非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兴许,是二房和林玉珍已经有了默契,而大房看出没有希望,便作了放弃,打算把林五配给周迈?毕竟周迈也是过了松州当地解试的人,也算少年才俊,为人又稳重宽厚,周家虽然远了点,但比起陆家来相对要简单得多,又是娘家人,综合下来其实是桩很不错的姻缘。
倘若二房和林玉珍真是有了某种默契,那么,可真是一件再让人欢喜不过的事情。想到此,林谨容的心情又好了几分。就连看着往日觉得看着就厌烦的那些人,也没觉得其面目可憎了。
人比人气死人,林老太爷坚决不肯去见陆老太爷,推辞自己身子不爽,只让人给陆缄带了一方珍贵的老坑鱼脑冻端砚过去算作贺礼。林三少和林四少也不好意思去,说要留在家里用功。于是林老太出师,率领了一家子老老小小,浩浩荡荡地朝着陆家而去。
第88章 生养
才到了林家大门口,陆家二老爷陆建中和陆家大少陆绍就迎了上来,先在林老太轿前行过礼问过好以后,方引了林大老爷等男客去外院吃酒看戏,女眷们则继续往里。
相比林家人的没精打采,整个陆家显得格外有精神。四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就连看门的都换上了逢年过节才穿的新衣服,弄得林家人的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林玉珍早早就立在二门口候着,一瞧见林老太的轿子停下,就赶紧迎上去,亲自将人给扶了下来,春风满面地同后头的众人打招呼:“我家老太太问了好几次,可算是到了,宴席早就好了,还请了人唱一台小戏来看,都是自家骨肉,务必要尽兴。”
且不论众人是怎么想的,少不得都打起精神上前见礼问候,恭贺道喜,于是四处欢声笑语,响成一片,好不热闹。
林老太扶着林玉珍的手道:“你父亲身子不爽利,就不来了,你稍后和你公爹说一声,别让他心里生了不愉快。”
林玉珍自是知道原因所在,便低低叹了口气:“爹爹也是,自家人呢,还这么在意。我就是害怕会这样,所以才特地提前请你们过来坐,到底还是生我气了吧?”
自家子孙不成器,林老太心里也是极其酸痛难过的,但女儿同样是她生的,虽然陆缄不是女儿亲生的,但好歹也是女儿的儿子,女儿将来要靠他养老,少不得打起精神笑道:“你这傻孩子,你爹哪儿会生你的气?他心里是替你高兴的,只是生你那几个不成器侄儿的气。”不想再和林玉珍谈论这事儿,举目四望:“陆缄这孩子呢?你爹让我给他带了一方好砚,快让他来瞧瞧喜欢不喜欢。”
众人这才注意到陆缄并没有跟着林玉珍、陆云一道在外头迎客,便七嘴八舌地问起来。罗氏的声音最大:“是啊,我们就是来看他的,他怎地不出来?莫非是害羞了?”
林玉珍淡淡地笑道:“他还没回家呢。”
陶氏奇怪道:“咦,其他孩子都到家了,他怎地还没回家?”
林玉珍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懒得回答陶氏的话。
陆云忙道:“哥哥在太明府遇到了他从前在南方认识的几个朋友,约着在那里玩几天,叙叙旧。”
罗氏急道:“那后日待客的正日子,少了他怎么办?”
林玉珍有些恼了,勉强忍着道:“到时他自会赶回来。”
陆云眼里露出一丝忧虑,轻轻扯了扯林玉珍的袖子,林玉珍气闷了片刻,才又重新打起精神问林老太:“娘想看什么戏?我叫人立刻去准备。”
林老太打量着她的神情,缓缓道:“你糊涂了,今日是你家的喜事,我们是上门恭贺的客,自要以你婆婆为主。”
林玉珍的脸上竟然难得的露出几分委屈来,也不说话,紧紧扶着林老太往里走。众人看出她心情其实不是太好,也就不敢再如之前那般想说什么说什么。
进得两道门,枯瘦如柴,穿着枣红连云纹锦褙子,青色长裙的陆老太太笑嘻嘻地由陆二太太宋氏、陆三太太涂氏扶了出来,喘着气道:“亲家,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陆老太太的身子不好,常年将养着,基本不出门,不见客,若不是这样喜庆的事情,只怕也是不露面的。林老太见了她,少不得上前去扶了,嗔怪道:“你也是,又不是外人,弄得这么客气,还走这么远。”
陆老太太笑道:“就因为不是外人,所以更要来迎。平日里我身子不好,已是多有怠慢。难不成亲家上了门,我还好好坐着不动?那样委实不像话,不像话”
陆二太太宋氏笑道:“婆婆这是人逢喜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