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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常常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沉默,我坐在那个独立的手掌心椅子里悠然舒服,点一支烟享受阵阵空调暖风和温柔灯光,他抱着那把古典吉他,听说是他叔叔送的,断断续续地练习曲子。
终于到不知道他弹了多少遍情非得已的前奏时我说,咱换个调儿成吗,你是多怕会爱上我啊?他憨憨笑笑说初学者都练这首,不如我弹你唱,我狠狠把烟掐灭到桌子上说你直接把我扔冰沟儿里得了我早就不想活了。他失笑说那换一首,普通朋友。
他这工作室最好的就是这沙发,真是舒服,又宽又大还软和儿,颜色也跟工作室整体粉紫□调一致,你说这都晚上十来点了谁躺这儿不犯困,等我又一次在空调呼呼的吹风声中睁开眼睛时,身上多了一件还留有余温的外套,再看张先生,坐地离我很近,抱着吉他抚着琴弦,却只是在做假想动作没有让它们发音,嘴巴也动着,看着歌本儿练习节奏。我没说话也没动,就看着他也好像看地不太真切,手抓了抓那件外套的边角。
他极有可能把我发呆的神色误会成深情望着他,也可能是把我还没睡醒所以还迷离的眼睛看成是柔情,放下吉他温柔笑笑,还有点儿腼腆地说你醒了,我迷迷糊糊地说恩,他说知道吗,你很能勾起男人的欲望,我心里暗骂你这tm的不像夸啊,他忽然讪讪笑笑说是保护的欲望,你可别想歪,我心想给大家个台阶儿下吧于是坐起来伸个懒腰儿,幽幽地拿着腔儿说了句经典台词,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那~女~娇娥~何须保护?
后来张先生终于放弃工作室了,离开了北京,现在好像在浙江一家大影楼做摄影师,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说你看现在不是混地挺牛逼么首席呢,他说现在挣的不少,可他却再也爱不起摄影了。我心里酸了一下说,你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明儿个你再过过一个礼拜都吃青椒炒鸡蛋不换样儿的日子你就不这么说了,他在电话里笑笑说你小小年纪比我看地开,我说那是,乐天派么,穷开心呗,咱一直都无厘头,他说你就是爱ch——我说你打住啊,少说酸话,有屁没了有就再放没就撩了我这儿看激情戏正h呢。
谁说我爱逞强。只有他才可以说我是逞强,在别人面前,我是实实在在的没什么啊。
到了这年纪,孤单是最羞于说出来的,爱是最不屑提起的,永远是最鄙视的。全天下就我最嗨皮,嘲笑着那些歌儿唱的,好比刘若英唱我不想念,就像罗志祥唱没有谁,我也不舍得哭,我不在乎。
像多少人一样,掩饰显而易见的孤独。
☆、第 104 章
自从和张先生分开以后,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我自己住了。
自己去吃旋转火锅,从来不用等位,一个人的座位很少有人去坐。坐在那里自己把食物放进沸水的锅里,看着身边的人或情侣或朋友在讲生活,讲工作,说话之余为对方碗里放进最好的那块肉。
炫耀什么?有朋友有什么了不起,有恋人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我的恋人在我身旁,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为对方做的事情都细腻,他那么好,那么帅,比你们好一百倍一万倍。
有你,我才不孤单,可是,我没有你啊。
工作的时候,助理常常做错事,我从不批评她,只是简洁明了地说,把水和面,鸡蛋和牛奶用几比几的比例调和均匀。她做不好,我只说,再做一遍。
工作稍有闲暇的时候,大家会拿出零食来和大家分享,尤其是女孩子。我的助理常常殷勤地给我小礼物,圣诞节的时候要送给我礼物,我还是简单地说,不要。说地决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终于有一次我忍无可忍她的笨手笨脚训她的时候,她眼泪险些流出来说,你太冷血!
那你换个师傅好了,这就是我给她的回答。助理被店长欺负的时候从不帮忙,没有任何理由,你的职责就是做好你的工作,无论是新手也好,学徒也罢,做不来,适应不了,话不用多说,就别跟着我。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我也是在别人的欺骗教训责骂唾弃鄙视不当人的打工经历中过来的。没有谁需要被同情也没有谁需要被可怜,这就是每个人注定的命运。
不知道从何时起,再也不愿同情任何一个人。鄙视地下通道里的乞丐,坐公交不愿给别人让座,看着那些徘徊流离的外乡人再没有感情波澜。
偶尔看到琴琴的说说,她说她也不念了,我给她评论说,琴琴,当年班里前三名里都是有咱俩名字的,她说,我们都是爱自由的人,不愿被束缚。
爱自由,想自由,可别忘了地球是有引力的,就像身上肩负起了责任——当爱已经变成责任的时候,那究竟是长大,还是腐烂麻木?因为责任,回家的时候要去看看亲戚们,因为责任,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虽然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责任”是个冰冷的词儿。
在许多压力下看到的就是不断重复的眉头深锁,那道沟壑不知藏了多少不满埋怨,谁都不愿让步。更多的时候心里总在提问,问的最多的就是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凭什么给你捐钱,我凭什么就要包容你,你凭什么管我,你凭什么骂我,你凭什么用我的东西,你凭什么用那种态度和我说话。
问了太多的凭什么,问到自己找不到答案,问到自己都混乱,问到自己懒地去想。所以很多人都变成紧闭门窗,所以我们看到的是一张张冰冷甚至带着敌意或鄙夷的脸,包括自己。
在城市中穿梭,身影交错连贯成了不知道有多复杂的线条,如果画到纸上,一定是副很有深度的艺术品,在金钱利益现实的得失比较中,人之初性本善总被遗忘在脑后。
当自己的利益受到伤害时,绝不退缩绝不胆怯也绝不包容,得理不饶人地指责对方,哪里还像以前连跟陌生大人说句话都不敢呢?
一个人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寒冬无情的大风吹着,一个阿姨站到我身后用一口京腔儿说,呵呵真冷啊,小伙子我在你身后躲躲啊~!
对于这种最单纯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忽然发现自己不会应对,也许我应该笑笑和她聊些什么,可我最终连一个礼貌的笑都挤不出来,只是身体杵在那儿,动也不动。究竟是变聪明了,还是变笨了?
一个人住的时候,让我开心地想要跳起来的居然是11月15号,暖气来了的那天。因为自己蜷缩在床上的时候,太冷了。
休息的时候抱着电脑,回味曾经的一点一滴,常常想要努力地记录下所有的青春岁月,哪怕一句话,一个动作,真的很认真了,可是回过头自己看的时候总会发现还有很多你的好,没有写全。刚开始时总会一遍一遍地改,后来明白,那些过往用几十万字,几百万字,几千万字甚至几亿字,都写不详尽的,就像揉面团一样一边加水一边加面,没有尽头的,那么写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
一个人的孤单是什么?是窗外吹进风的时候,连灯光的晃动都能看得见。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可不只一次在梦中回到过去,梦见我重新坐在教室里,梦见我为同学打抱不平跟老师吵架,梦见我在用圆珠笔写字,沙沙沙的触感,都那么真实。当因为梦中的离别而哭了的时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如此陌生的地方。梦中抱着一个人,眼泪湿了他的肩,身边是那年盛夏的深绿树叶,现实中只有被自己踢到地板上的被子,和冷冷的枕头。
看不见月亮的夜里,每次醒过来的我都是孤单一人,一想到你就更无法再次入眠,那么想,哪怕是梦也好,你会温柔地挨着我。可为什么突然之间就醒过来了呢。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最想在你身边感受你的温柔,就像你说的,你一直都在。
摸着自己干的脸颊,呵呵,我其实是非常爱哭的。
一直一直都好想见你,因为我真的是害怕寂寞的人。
因为是你而需要你,而你,还会因为是我而需要我吗?就像我们曾经互相拥有过的肩膀和胸膛。
突然醒来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有点冷,给自己多盖一层被子吧。
只有在长长的夜里才会这样软弱地说想你,天亮后,一切都会恢复成那冰冷麻木的同时又说着贫嘴话满不在乎的样子。真的,我没事。
我二舅家的女儿在北京上班,休息的时候偶尔会聚在一起吃饭。这次姐夫的弟弟来北京玩儿,叫他小姜吧。一看就是学生,快高考了,憨憨的,又黑又壮,见我第一面儿很腼腆,我说你多大了?他说18,我说属鸡的吧,他说恩。
饭桌上我不耐烦地催服务员上菜,不客气地要求换有一点点不干净的盘子,小姜无聊拿起桌上的饭店介绍来,背面有英文。我姐逗他,就像考学生功课似地说你给翻译翻译?他拿起来结结巴巴老老实实地逐字逐句翻译起来,很认真,其实大家没有人真的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有他还煞有介事的样子,翻译完,东张西望的我们赶紧给他笑笑说恩,呵呵,不错。
菜上来了酒也上来了,他把啤酒递给我说哥哥,给。我失笑看他说你叫我啥?他说哥哥啊,我姐刚要说话我就说我看起来比你大?他说其实你长地挺小的,但是你行为举止啥的一看就比我大,我说,呵呵,恩,你说对了,我的确比你大,就是你哥哥。
心里暗骂他妈的,老子也18岁,老子也正青春呢,可人家咋就那么纯?
是我自己亲手早早地把它给了结了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学会抽烟了,喜欢喝酒了,这许多对于我来说翻天覆地的变化怎么着也是重大事件啊,起码应该有个纪念碑之类的东西以表对死去的那个自己的哀悼,可是仔细想了半天,真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就是这么着了。
忙碌的时候电话声响起,我最讨厌的就是在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断,接起电话我妈声音虚弱地说,我可能病了,我心里不耐烦谁没病的时候?她说去医院检查了,在等结果。心一下不安起来,她说你能不能回来看看妈,我说我上班请不了假,她说谁家没有个急事儿难道你就在那儿长根儿了?我说你究竟什么病,她说,可能是甲亢。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恶心,脑海里这就是一个粗脖子爆眼睛的恶心病,我只要一想到我妈会变成那样儿,一种特别深的讨厌。我说先不说了我还忙呢,她说你看着办吧。
一直都不愿正面面对这件事,直到有一天我姐给我发信息说,你没事干多给你妈打打电话吧。这种病,治不好,而且严重的说没就没了。我以前有个同学就是得了这个病,她那会儿在宿舍天天哭。尤其是女人,得这病更不好。最怕生气,动怒,多让她开心一些吧。
那天晚上正好是朋友结婚,去参加婚宴。临走时,送上对他们的祝福,转过头的一瞬间,我多想狠狠地泪流满面,可眼泪难道真的枯竭了吗?还是当恐惧紧张胜过悲伤的时候,真的没有眼泪。
我真的要回去一趟了。去参加弥撒的时候,很多教友都热心地给我妈介绍偏方,她变地又黑又瘦,说,一切都交给天主吧。领圣体时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