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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的下场便是七窍流血而亡。
好在他曾在一本医典残本中见过此毒。知道若想解毒,定要保好平乐腹中胎儿。看着平乐尚平坦的小腹,殷裔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个孩子并不在计划中,他当时之所以如此,却是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只是却意外有了孩子,而这孩子这般坚强,自从有了他,阿乐先是长途跋涉,再是身染剧毒,最终虎口脱险,阿乐腹中孩儿竟然毫无异样,而且殷裔切脉时发现,孩子还很是健康,一个多么坚强的宝宝。
平乐全身无力,任由殷裔将她放到榻上,然后转身出去,片刻功夫,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中放着温粥。
“饿了吧,吃了东西。”说着,殷裔侧身坐在榻边,然后执起勺子,舀起一勺,递到平乐嘴边。
看着这样的殷裔,平乐有些发怔。
很多事情,她都是糊涂的,甚至她现在也搞不清他为何又变回以前那般样子,真的如他所说记起了一切?那曾经,他真的将她彻底遗忘了吗?
即己忘了,又为何想起?
还有楚溯所说的命蛊又是什么?
最让她疑惑的便是他们为何还在邺城使者馆中,他们不是该趁机出逃吗?楚溯说过,只给他们一日时间,一日即过,这里又是楚地,他们还如何逃出邺城?
只是这些疑惑,在殷裔淡淡的目光中,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岁月静好,突然间,平乐脑中窜出这个词。不知不觉,她张开嘴巴,任由殷裔把粥缓缓送进她口中,粥熬的软硬适中,仔细品来,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甜。
很香,很香。
吃完粥,殷裔拿帕子替平乐拭拭唇角,然后扶她躺下。
“再睡会,入夜后我们出城。”
平乐见殷裔起身。“郎君……”殷裔回身,看着平乐,微微一笑。“乖,我去安排,你好好睡一觉,以后几天会很辛苦的。”殷裔的笑,似乎有一种安抚人心的作用。平乐不由得点点头。
突然觉得面前的困难似乎都不算困难的。
想着一路走来她所经历的,几乎可以写成一本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的话本子了。就算再困难,她都坚强的挺过来了,何况此时还有殷裔在身边,不知不觉,平乐竟然真的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己是华灯初上。
睁开眼睛,便看到倚在榻旁,闭着双目,似乎是睡了,只是感觉到平乐的目光,他的眼睛瞬间睁开。“醒了?”然后柔声问平乐。
“恩。”
“你体内尚有余毒,我需每三日运功为你驱毒,有我在,你不必担心,不管是你,还是孩子,我都会拼尽全力护好。阿乐,你且信我!”
他说,阿乐,你且信我。
曾经,平乐是信过的,可最终……
有些事情,不过想并不表示没有发生,她只是知道多想无易,所以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回忆,可上次他也是这般说的,可最终……
似乎知道平乐有心结,殷裔并未再说什么。
而是走向一旁的铜镜,随后从怀里翻出一包东西,就是铜境在脸是勾画起来。
屋中己暗,铜镜中的影子也是影影绰绰的,可平乐还是看出他在做什么……
殷裔画的很细致,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半晌后,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映入平乐眼中。
平乐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身子微弯着,脸上褶皱遍布,便是那眼神,也全无平日的风采。
“郎君。”平乐呐呐唤道。
想殷裔在晋国何等风光,不管男女老幼,都将他当成谪仙般仰慕着。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一片欢腾之音。
便是他的车驾在晋国,都是权利富贵的象征。
可为了她,他居然身陷楚国,而且要将自己易容成这般模样……他可是晋国第一公子。
看着平乐垂下头,殷裔笑笑。
虽然脸己完全不是自己那张脸,可那笑,还是很轻很柔。
“阿乐,不必伤心。大丈夫能屈能伸,只是装个将死之人罢了,无甚关系,倒是你,要受些委屈了。”
殷裔的办法是装成染病将亡的老者,楚溯定吩咐过若是有疫病之人,必将其送出城去,或者悄悄杀了,或让其自生自灭。
而殷裔,便装成了这样一个出气多入气少的老人。老人躺在棺中,由儿女护送出城。
【一七九章】遁(下)
【一七九章】遁(下)
邺城最近草木皆兵。帝君下令,但凡有高热不退昏厥之人,定要妥善处理掉。
城门守卫虽不知为何帝君下了如此命令,但君命难违,所以最近邺城出入盘查的很是严格。
另外还有一队人马,隶属帝君亲卫,也加入了盘查行列。每个出入邺城之人,这些亲卫都会亲自上前查看,尤其是女郎,每每看的甚是仔细,有的大家女郎被看的嘤嘤而泣,只得调转车头回城。
邺城百姓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种紧张的气氛还是在邺城弥漫。
夜。
远远的,吱呀呀的马车声传来,一听便知拉车的是匹老马,而且马车年久失修,车轴摩损的厉害,以至发出的声音像个老妪在喘。息。
“谁?”城门守卫远远的问道。
这时,一个小个子男人跑上前来,那人却是识得这个看门的护卫。“王家二哥,是我……”那护卫一见这个男人,脸上紧张的表情缓缓放松。
“是李家大郎啊,何事啊?”守卫一问,李家大郎登时落了泪。
“二哥,我爹他……不行了。陛下不是贴了榜文吗?言谁家若有发热之人,要尽快送出城吗?二哥,我就这么一个老爹,妹子也还没嫁人。老爹若是死了,谁还会娶我家妹子啊。”李家大郎哭的甚是伤心,王二郎心下一叹,知道李家大郎所言非虚。
这李家老爹会些木工手艺,左邻右舍哪家娶媳妇嫁女儿,都会请李家老爹上门打些家具嫁妆。
靠着李老爹的手艺,李家尚能度日。
若这李老爹真的病重,这李家可要变了天了。李家大郎是个不学无术的,终日里有手好闲,家中还有个女郎,听说生的短小瘦弱,一看便是个没福的。也少有人问津,这李家老爹一死,更不会有人愿意娶这样一个女郎了。
王二安慰道。“大郎,一切都是命。我前几日还看到李老爹呢,怎么这才几日便不行了。”
李家大郎抹了把泪。
“二哥不知,我爹昨天还出工呢,昨天夜里回来,开始全身发热,眼见着便要不行了。想着陛下即贴了榜文,只得连夜将老爹送出城去。若是死在家里。岂不犯了重罪?”李大家郎露出一幅惶恐的表情。
王二有些不耻。
心道自己的亲爹竟然真的送出去等死。可上有皇令。只得招手让那老马驶上前来。
李家大郎点头,小跑回去将车赶上前。
车上装着一口薄皮棺材,一见那木料,王二便知是廉价货。想着李家老爹做了一辈子木工活,最后连口好寿才都没有置办,心下很是为李老爹不值。
王二上前,人还没咽气,棺盖只是虚掩着,王二轻轻一推,棺盖便翻到一侧。
王二探身看了一眼,很快直起身来退后几步。
虽然只一眼,他己经将棺中一切看的分明。
那是李老爹。他自小看了二十几年,自是不会认错。借着火把一照,李老爹整个脸泛着青色,眼见出气多入气少了,破车旁。一个女郎嘤嘤的哭着,王二上眼打量。
那女郎身高只到自己xiong前。
身子瘦的像个竹竿,仿佛只剩下骨头,感受到王二的目光,那女郎抬眼看向王二,一张乏善可陈的脸,眼睛本就生的小,还哭的发肿,看那样子,睁开都有些勉强。
王二点点头,示意李家大郎赶车跟上他。
“王二,谁半夜三更的要出城?”
负责开门的守卫问道。王二道:“是城东李老汉,就是那个会木工手艺的,前年你妹子出嫁,全套嫁妆还是李老汉帮助做的。眼下李老汉染了病,高热不退。陛下有旨,这是要尽快送出城的。”
听完王二的话,几个守卫上前。
齐齐探头看了一眼李老汉,然后仿佛李老汉是什么吓人物件般,齐齐后退。“真晦气,快些出城。”
一辆老马,一个破板车,车上一口薄皮棺材,还有一个形容猥亵的郎君和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女郎。这实在很倒胃口,护卫们有心想占些便宜,可一见那女郎瘦的青筋bao出的手腕,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何况边上还有一个死人。
李老汉多数人都识得,还有这李家大郎,几乎是城里有名的懒汉。
那李家大郎那幅窝囊样子,一般人很难模仿出。
确认无误,又因皇命,城门吱吱的缓缓开启。
李家大郎一边作揖,一边拉动缰绳,那匹老马似是累了,任李家大郎如何鞭打,生生不迈步子,一众护卫不由得哄笑出声,李家大郎似乎觉得失了脸面,鞭子急急抽了几下,终于,老马吃痛,缓缓迈步。
破板车吱呀呀的上路了。
一旁,瘦骨嶙峋的女郎一边哽咽着,一边唤着爹。向城门而去。
看着很普通,相识数年的邻居,连那匹背上一块秃斑的老马,大家几乎都识得。那破棺材,薄薄的木材,若真的埋进地下,不出片刻,泥土便会顺着棺材的缝隙灌进,倒真真是‘入土为安’了。
一众守卫品评着,眼看马车走向城门,再快行几步,便可出城。
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慢,不得出城。”众守卫闻得此声,不由得露出恐惧的神色。随后齐齐跑向城门拦下那辆即将出城的马车……
随后王二小跑着向那出声之人,毕恭毕敬的道:“大人,是个染热症的人。眼看人快断气了,因有皇命,所以连夜将人送出城去。”王二说完,瑟缩着退向一旁。
“是何人?”
“回大人,是城中李老爹。送行的是他的儿子和女儿……”那人听完,不发一言的迈步上前。王二惶恐的跟在那人身后,以前王二觉得当个城门守卫很是轻松,每日里盘查些出入之人,偶尔还能捞些好处,占女郎些小便宜。
可最近,王二却觉得城门守卫真真是个要命的差事。
三天,只三天时间。王二己经亲眼看这人结果十几个护卫的性命了。只因护卫盘查时没有如他所说的将女郎们全部彻查清楚。
可那些女郎很多都是邺城大户人家的女郎。若真的如这人所说彻底查清,岂不毁人清誉,这让他们如何在邺城立足,这人却是不由分说的将几个不从命之人毙于掌下,那之后,再不敢有人怠工。
只是这人入夜时明明离开了,为何此时又出现。
话说那人一步步走向板车,李家大郎明显被其散发出的戾气所吓,腿抖的不成样子,那个女郎更是一脸恐惧的靠向棺材,仿佛棺是那个出气多入气少的老爹可以向平常那般庇护她。
那人看也不看二人,直直走向棺材。然后俯身,仔细打量棺中之人。
好半晌,才起身。
就在诸人松了一口气之时,那人却是二话不说的抽出剑中长剑,然后向棺中之人狠狠一刺。
只闻得清晰的一声长剑入肉的声音。
然后是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