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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里,背后脏了一大片,泥土粘在他的衣服上,脚上有一点轻伤,破了点皮,流出血来,几个看到的同学议论起来,一个人跑了过来,曹钊良站起来的时候,那一个人扶着他,说:“没有事吧,班长!”曹钊良一看,那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林阿雪,她今天早上也睡晚了,刚要出来吃早餐。
“没有事!谢谢!”林阿雪拍拍曹钊良背上的泥土与沙子,曹钊良忙走开,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受之不起。”说完,牵起地上的车,继续向停车库走去。
“我只是希望你快乐一点,如果你不想跟我说话,可以,请你一定开心点,不要每天活得那么紧张与疲惫。”林阿雪大声地说。
曹钊良听了,不知要如何回答,他回头着着林阿雪,一会儿,才说:“知道了,对不起,你快去吃早餐吧,快上课了。”
几个月下来,其实,曹钊良活得蛮累的,有时,晚上一个人回去,车子要出什么问题,他都得把车子拉进修车店,再快快地跑回去,为了不想让他外公、外婆担心。下雨的日子里,他也冒着雨来来回回,风里来,雨里去,他外公外婆心里疼着,却无计可施。
经过几个月的紧张复习,毕业会考宣告结束,曹钊良考得都还可以,最后一科考的是历史,他进考场后,就写个不停,因为,那些题目很容易,基本上他都会做,那天中午,他没有吃饭,饿得几乎要肠断了,又渴得嘴唇发白,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时,差点就晕过去了,填好表格,就站了起来,一种昏天暗地、晕眩的感觉,他经常会这样子,他意识里就想着,快点做好,然后,回去,买一点东西吃,再喝点水,不然,快受不了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奔跑·恍眼隔世(1)
会考后,不久,就是期末考了,很可笑的是,有好多同学竟然提前有了答案。
离开学校的那一天,曹钊良一个人站在学校的门口,他微微一个转身,心里对自己说,我要升高三了。
他没有呆太久,就离开了,在走之前,他留了一张纸条给林阿雪。
阿雪:这些时间里,我的心情有些不好,才会对你那么冷淡的,我不是故意不理你,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更精彩的生活。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快乐不快乐都习惯了,你不用太担心什么,请你自己好好地、快乐着,就可以了。
曹钊良放假后,曹钊良对倪雪与小莲等人说他要去他父母工作的地方帮忙。然后,再没有与他们联系。就去了,去之前,他也打了一个电话给刘隆世。
刚到他父母住的那一个地方时,曹钊良一时间真的无法接受。那间房子虽然很大,但是,里面一团糟,房子分明是别人不用的厂房,旁边是一家针织厂。一些人在里面做事。
曹钊良与他弟弟睡在一张木板上,木板用凳子架起来,草席铺上去,就可以了,过几天,他们都适应了,这对于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来说,并不算什么,令曹钊良难以接受的主要是上厕所,厕所里又脏又臭,出来后,总会看见一个面目十分可怕的老妪走过。
针织厂里有一对恋人,他们每天一起上下班,一起去食堂吃饭,曹钊良来这里几天了,只有看到他们走在一起的情景才会感觉舒服一点。在这里,曹钊良也第一次接触了外来务工人员,都是从别的省份来的,有老的,有小的,更多的是一些年轻人,他们,有的在厂里做工,有的自己做一点生意,大部份都住在附近。租金不是很高,电费实收,管这些的是一个本地人,负责食堂的人,与曹钊良父亲关系还不错,人蛮好的,曹斯良对曹钊良说,那一个人有一个儿子在一所大学里上学,后来,为了救一个人而死去,从此,他一直都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着。后来,曹钊良知道,那一个人姓李,他称他为李叔。
来这里的第六天,曹钊良才对这里的地形有些了解,他也开始帮助他父母打理生意,他第一次踩三轮车就是在这一个时候,每天早上,他都要早一点起来,骑着一辆三轮车,到菜市场里去,他母亲随后也跟着过来,与他一起,在那里卖水果,主要是卖香蕉。一直到他父亲进货回来了,他才回去,接着睡。
一开始的时候,他感觉有些不自在,感觉踩着三轮车在路上,一点地位都没有,比人低了一等。不过,几天后,他也习惯了,习惯了别人的眼神,习惯了坐在车上的感觉。
于是,他每天听得最多的是,小孩子,香蕉怎么卖啊?
同时,他也见到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也慢慢地感到了此地的陌生,还有,人们之间的冷漠与心机。
有一次,一个中年人,问他:“香蕉多少钱一斤?”他说:“左边的这些好的,卖两块,右边的这些,便宜点,一块。”
中年男子把左边的香蕉拿一些起来看看,再放到右边去,假装在那里看一会儿,说:“右边的这些一块钱是吧!”
“嗯,不过——。”
中年男子把那些从左边移到右边的香蕉拿起来,放入袋子里,拿给曹钊良称,问他:“几斤啊?”
“三斤!”
“一斤一块,三斤三块,给你!”
“不是,是六块,这些是你刚才把它们从左边拿到右边的。跟左边的那些一样,一斤两块钱。”
“有没有搞错,你刚才不是说右边的这些一斤一块钱吗?怎么又改口说两块了?”那个中年男子说话的声音又大又凶。曹钊良心想,够狡猾!
“不行,这些要两块钱才卖。”
折腾了老半天,曹钊良很坚决地说,不管左边右边的,一斤四块钱,要买就买,不买拉倒!”
中年男子听了,笑着说:“你做什么生意啊!拿去吧!不跟你罗嗦!看你小小年纪!”
说完,他拿走那些香蕉,再丢给曹钊良三块钱。曹钊良心里想,大人总是心机强,一味追求自己的个人利益。
还有一次,一个中年妇女带一个小孩子,走近曹钊良,问他价钱。然后说买两斤吧。
曹钊良称好后说:“阿姨,这些不止两斤了,差不多多了一两。不过,就这样给你了。”
那一个中年妇女一开始面带微笑着。说话也很客气。可是,在找钱的时候,曹钊良找不到一毛钱找她,问:“阿姨,不好意思,正好没有一毛钱,少找你一毛钱没有事吧!那些超重了一点,这样子刚好。”
“不行,你少找我一分钱也不可以,不然,我不买了,你们这些做生意的,都很狡猾,一毛钱也要多赚。”说话的时候,那一个中年妇女很凶的样子,还没有等曹钊良反应过来,她就准备要走了。
曹钊良叫住她,向旁边的那一个也在一起摆滩的人借了一毛钱,找给那一个中年妇女,那个中年妇女拿着香蕉要走的时候,脸色都还是很难看的样子,曹钊良感到很难理解,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因一毛钱而动怒。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一个阿姨不相信他,他真的刚好没有一毛钱找她,并没有骗她。他也知道大多数生意人都比较狡猾,可是,他没有。
诸如此类的事情见多了,曹钊良也清楚了这里的一些情况,知道了这里的人们之间的一些情况。知道了天天都有人拿假钱出来碰运气,看能否用出去。知道了菜市场的管理员可以随意地从他们家的摊位里拿一根香蕉或苹果而不用买单,他们也不能说什么,知道了晚上出来在别人的店面前摆滩要对店主百般讨好,知道了人与人之间一分钱也要发生口角的事实,知道了生意人如何想办法缺斤少两,知道了人与人之间除了利益之争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这样子的生活环境让曹钊良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心情有些沉重。因为,太残酷,太现实,太冷漠。
在租房里,曹钊良总要抽一些时间来看点书,他父亲看到了总会喊他不用看,说他不用这么死读书,或者,读那几本破书有什么用!
所以,曹钊良总在他父亲不在的时候才拿出书本来看。
曹钊良父亲看曹钊良,还有他弟弟对如何做生意差不多掌握了,就另外搞一个滩点给他们看,滩点设在一座桥边,那里是附近的居民夜晚出去溜街后回去的必经之路。所以,生意还好一点。加上旁边是居住区,有很多厂里的工人看到了,会出来光顾一下他们的生意。
有时候,会有几个女工人来买点梨子,她们说话有礼貌、态度好、又面带微笑、表情诚恳,所以,曹钊良卖她们东西的时,都会便宜一点给她们,那些人可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客人,也是他来这一个地方所见过的让他不会感觉讨厌、不会感觉难以对付、比较和善的人。
曹钊良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很累,可是,他发现,其实,有更多的人活得比他更差、更苦、更累。因为,有时,他会看到一些很可怜的人。
一天傍晚,他与他弟弟曹斯良在路上看到桥下,有一些人在河里洗澡,河水有些脏,河岸有许多生活垃圾。曹斯良说,你知道吗?那些人没有地方洗澡,就在里面洗。曹钊良很感概,他从心里可怜那些人,可怜他们远离家乡,远离家人,千里迢迢到外地来谋生,来挣钱养活家人。他们应该就是他在书里看到的那些所谓的民工,书里说的:城乡差别扩大;城市的物质文明建设离不开那些民工,而民工的生存状态不容乐观等,他想,他可以通过这些所见所闻深切体会到书里的那些话。
有时候,他也会想,以后,我会不会也成为一个只身异乡、流浪在街头上的打工仔呢?
每天晚上,他们一家人都要忙到晚上23点多的时候才回去,他们一家人就骑着那辆三轮车,迎着吹来的海风,回家。很多年以后,曹钊良都可以想起这些情景,可以想到,在黑暗的夜里,街头上,只有他们几个人,卸下一身的疲惫,回家,风总是很大,长长的街总是很冷清,他的背影,有些孤独!
在进厂的大门前,总可以看到食杂店门外好多的民工在那里,围着,看电视、说话、喝酒、打台球,他们穿得很简单,很多人留着一头长发。
正文 第三十二章:奔跑·恍眼隔世(2)
有天晚上,曹钊良他们全家都睡过去了,已经是深夜时候了,可是,突然有人敲门,曹钊良与他弟弟都害怕着,心里有点发毛,只听见门外那个人说:“我们是来检查暂住证的,没有暂住证,是要罚款的。”
曹钊良一听那个声音,就知道是厂门口附近的人,他的语气与口音,带着浓浓的地方特点,以及年轻人独有的声质,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执法人员,而是一些来敲诈的人。正常的人,都会明白,真正的执法人员不可能在深更半夜还来检查什么暂住证。
曹钊良父亲拿起一根木棒,走近门口,大声地说:“你再不走的话,我报警了。”
最后,那人总算还是走了,曹钊良的母亲说:“上次那些人也来过一次了,真是无聊,谁不知他们是那些外地人,晚上没事做,出来敲诈点钱什么的。”
曹钊良那一刻有些隐隐的难过,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事,他想到在他没有来这里之前,他的家人过着怎样的生活,遇到了怎样的困难,这些,是他在学校里所不会遇到的,至少,在学校里,他是绝对安全的。想着,他心里有个很坚决的念头,就是,以后,一定不会再让自己的家人担心受怕,要让他们过上幸福安全的生活。这是他应该做的,必须做的,因为,他是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