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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些年再也没有音讯,我还道,是三房的人赌气不理会呢。”
那时候,自己已经和叶东海订亲了吧?
他……也算是有心了。
要不是自己和他后面有这一段纠葛,依他的性子,自然也不会特意说出来的,想来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单枪匹马,扑杀顾家三房一家。
脑海里浮现出一片血腥满面的景象,忽然间,忍不住有点反胃。
“怎么了?”徐离见她不仅没有半分喜之色,反倒一脸难受,略感不痛快,自己还不都是为了她才杀人的,这样子是什么意思?微微皱眉,“难道他们不该杀么?莫不是觉得我心狠手辣了。”
顾莲不知怎地,胃里有些止不住的翻涌,眉头越发皱得厉害,敷衍解释道:“我没有这么说,就是有一点吃惊罢了。”
徐离“嗯”了一声,语气不悦。
顾莲却管不了他的情绪,捂了嘴,伸手拨开他,伏在床边“哇哇”大吐起来,半晌了,脸色苍白的抬起头,“我……不舒服,快去叫太医过来。”
因为她怀着孕,公主府里特意留了两个太医常驻。
徐离这才发觉她有点不对劲,忙朝外面喊道:“传太医!”心下不免自责,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跟她一个小小女子怄什么气?
对于感情的事,可以算得上是徐离人生里面的弱项了。
他并不知道,爱……,则常常求全,求全则有不虞,不虞而生嫌隙,所以情情爱爱之中的男女,才总是比旁人更加敏感烦恼。
徐离这一生,男女之情,也不过是交付给了顾莲一人罢了。
不到片刻,两名擅长妇科杂事的太医赶了过来。
隔着锦绣床帏分别诊了脉,言辞一致,都是磕磕巴巴道:“贵人受了惊吓,胎像有些浮动不稳,须得好生静养才行。”不怪他们紧张,先是公主府里喊打喊杀的,已经是魂飞魄散,这会儿夏美人的胎像又不好,一天里两次在鬼门关徘徊,命都悬起来了。
果然,徐离脸色阴沉道:“养不好,让你们满门陪葬!”
他就坐在床头,顾莲不便说话,隔着帘子碰了碰他,等太医们走了才道:“别吓唬他们了。今天的事……,先头的确危险的紧,我也怕的,想来因而引动胎气浮躁,且静养着罢。”
徐离无法,只得让人给她点了安神香,过会儿又喝了汤药,然后陪坐在旁边,“你且放心睡会儿,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不走的。”
倒还真的起了作用。
安神香和汤药其次,主要是徐离陪在身边,让顾莲感觉到安心了许多,不自控的昏昏沉沉安然睡去,黑甜一觉,连一个噩梦都没有做。
醒了以后,忍不住打趣她笑道:“这下好,你倒成药引子了。”
她不过无心开个玩笑这般一说,徐离却认了真。
自此以后,每天下了朝会就赶过来,夜里也宿在这边,披星戴月、起早摸黑,再忙再累也是心甘情愿。如此过了几个月,虽说嫔妃们不知道他的去向,但是一起都没有人侍寝,不免各自有所猜疑。
沈倾华和邓美人各自知道内情,猜了个七、八分。
其他的嫔妃则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云山雾里之中,日子悠悠静静的一天一天过去。
在京郊哗变被皇帝秘密镇压,胶东侯薛沛惨死在动乱中的刺客手里以后,京城内一直都是太平安宁,虽说后宫里的嫔妃们人心浮动,却也暂时没有风波。
仿若一晃,转眼就到了五月初夏的时节。
皇帝还是成天不见踪影。
众位嫔妃翘首以盼,终于在月末太后五十岁生辰大寿的喜宴上,见着了皇帝,奇怪的是,如此热闹重要的日子却不见护国长公主。
“听说夏美人快要生产了。”
“至于嘛……,还要绊得公主不来参加太后的寿宴!”
“嘘!别说了。”
吉时到,钟鸣玉粹之音徐徐响起。
如今正值徐氏皇朝开国之初,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皇太后的五十大寿华诞,算得上是轰轰烈烈最大的一件喜事。
上个月里,在皇帝的严命督促之下,新筑的天子皇城前期部分已经完工,后宫女眷都搬了进去,太后的寿诞得以在新皇宫里庆贺。
从早起就开始接受嫔妃们的恭祝,外命妇们的拜贺。
热热闹闹的,整个寿诞宴席极尽奢华铺张之事。
大殿中铺满了刺绣龙凤图案的锦绣红毯,其上点缀金线蹙成,踏在上面,既柔软又无声悄然,喜庆之中,带着一种煌煌巍然的天家气象。
徐离喝着酒,心思却早就飘远了。
顾莲的产期就在这几日,昨儿本来都发动了一阵,后来又没了信儿,指不定今天就要生产,心里纷乱如麻,哪里还能像平时那样镇定自若?可是母亲的寿诞,也不便提早离席,心里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却是越盼越慢。
皇太后穿了一身富贵喜庆的暗红色吉服,有着庆寿的味道,内敛的花纹也符合她如今的年纪,盛装之下,倒显得比平时年轻了几岁。
饮酒的间隙,瞅见一脸心神恍惚的儿子,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别说他了,自己这心里也是悬着的。一是担心孩子,二是……,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偏偏顾氏又不比别的女子,那是儿子心尖尖上的人。
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的,还不知道儿子会发什么疯呢。
“妾身恭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倾华和邓峨眉一起领头,带着嫔妃们上来道贺,皇太后乐呵呵的饮了,拣了几句场面的喜庆话笑道:“好好好,哀家一定要多活几十年,看着你们给皇上开枝散叶,活到一百岁才好呢。”
管贵人抿嘴一笑,“太后娘娘金口玉言,一定能活到一百岁的。”回望了众位嫔妃们一圈儿,“到时候,我们这些人也都成老太太了。”
虽然不甚好笑,但是众人都附和着笑了一阵。
管贵人见气氛颇好,顺势朝着皇帝笑道:“将来臣妾们都老了,皇上可不要嫌弃才是,也免得叫姐妹们伤怀呢。”
徐离看了她一眼,连嘴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管贵人讨了个没趣儿,脸色微红。
公孙柔心下快意,娇笑道:“贵人,且歇歇吧。”斜飞了她一眼,“还没喝酒呢,你就先醉开说起酒话来了。”
管贵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要拿她那微留细纹的疤痕讥讽几句,可是一则碍于位分比她低,二则要在皇太后和皇帝面前做贤良,只能咬牙咽了下去。
若论稳重,其实公孙柔还如她呢。
前面才讥讽完了别人,自己又跑到皇帝跟前讨好,“今儿的果子酒做得甚好,皇上多喝几杯也无妨,不会醉的,难得又香又醇又可口……”
“你话怎么这么多?”徐离倒是开口了,只不过不是什么好话。
这下轮到公孙柔的脸色涨红了。
管贵人的脾气虽然不算好,但是得分对象场合,像这种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做好人,小声道:“婕妤,先回去罢。”
也不多说,顺着皇帝不耐烦的意思,说完便躬身回了座。
沈倾华等人也一一归位。
剩下公孙柔一个人怔在中间,满脸委屈不敢言,眼圈儿都红了,可是又不敢在太后的寿诞上哭,只得咬了嘴唇,怨愤交加的退了回去。
都是薛氏那个毒妇!害得自己失去了圣眷,害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如此难堪!
心里的恨意愈发怨毒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青衣宫人脚步匆匆,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打断了尴尬的氛围,跪下回道:“启禀太后娘娘,皇上!长公主府来人回报,说是夏美人开始发作,孩子已经露了头,估摸不刻就要分娩了。”
徐离豁然起身,转身道:“母后!请恕儿子失礼,现在先去夏美人那边一趟。”
公孙柔正在委屈、生气、怨恨的头上,听得这个消息,不免觉得皇帝大题小做,又对那个不懂规矩的夏美人十分鄙夷,居然敢在太后的寿诞上邀宠卖乖?!就算狐媚哄住了皇帝,太后娘娘肯定也是要生气的。
正在等着皇帝被喝斥,看夏美人的笑话,便听皇太后连声道:“等等,莫急!哀家跟你一起过去。”
别说公孙柔惊呆住了,其余的嫔妃们亦是十分吃惊。
唯有沈倾华和邓美人知道内情,震动不大。
在沈倾华看来,皇帝担心自己的妹妹兼心上人,皇后担心自己的女儿兼儿媳,以及她肚里的那个孩子,有此反应亦是正常。
一段孽缘罢了。
邓美人却是在心里叹了口气,皇帝如此自己不奇怪,没想到……,现如今连皇太后都向着顾氏了。
这后宫,如今已然成了她的天下。
正在感叹之际,便听徐姝“哇哇”跳脚道:“我也去,我也去!!”不着痕迹的道了一句,“你们都走了,姐姐也在那边,我自己一个人好没意思的。”嘟了嘟嘴,“这夏美人可真是会赶时候……”
语音未落,人已经跟着皇太后和皇帝离去了。
公孙柔这才恨恨咬牙开口,冷笑道:“这还真是……”想要啐骂几句,忽地意识到嫔妃们还在座,回头又要被她们拿去嚼舌,赶紧抿了嘴不言。
管贵人睨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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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生孩子这种事,顾莲算是有些经验的了。
不知怎地,这一胎却是有些不顺。
其实先头怀孕的时候,除了被刺客吓了一回以外,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谁知道到了生产时,忽地变得艰难纠结起来。
反反复复已经发动了好几次,这一次都像是真来了,偏偏露了头,那小捣蛋就是一直不肯出来,——再这样下去,自己和孩子都有危险!
几个稳婆一直在旁边忙活,满头大汗,“贵人,再用力……,再用一点力气。”
要说起来,这位夏美人也算是配合的了,除了几下闷声,就根本没有嘶喊过,把力气都留在了生产上头,……倒像是,从前生过孩子似的。
不过这种念头,在几个稳婆的脑海里一闪,便都齐刷刷打住——
胡乱猜疑,是要把自己小命给赔进去的!
“妈妈,妈妈。”顾莲忍着一阵又一阵的阵痛,喊道:“给我参片!”拼命的含了一嘴,在阵痛中调整力气,五月天,一头大汗的颤声吩咐,“再、再来一次……”折腾了半天,那小混蛋还是不肯出来。
疼痛难忍,闭上眼睛用力时一片黑暗。
小混蛋……,快点出来让娘看你一眼……,还有徐离,自己想要见到他,还有七七和宥哥儿,还有叶东海……,还有很多人想见,还有很多话要交待。
千万别……就这么让自己踏进了鬼门关……
在失去知觉前的一刹那,仿佛听见外面有人在喊,“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
下一瞬,黑暗像潮水一样吞没了她的意识。
徐离从外面冲了进来,——情知产房血污不吉利,会被母亲阻拦,一下御辇就自己抢先快步跑来,把母亲阻拦的话给省了。
屋里的稳婆们先是一惊,继而忙道:“皇上,快把夏美人弄醒,她要是不醒着用劲儿的话,只怕……有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