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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一张床,屋子里却一共有九个人。
顾莲原本是想熬一夜,增进一下患难之情的,后来一想,算了吧,还是养足精神更要紧,免得变成一个乌黑眼圈儿的熊猫,不讨父母喜欢。
因而谦辞了几句,便道:“那我先去卧一会儿。”
蝉丫跟着站了起来。
李妈妈大急,顾莲见状忙道:“蝉丫,过来帮我把头发散了。”
在蝉丫看来,她最小,自然也在被谦让的范围之内。
可是在卢妈妈等人的眼里,蝉丫算个什么?自己是主子占了床还好说,她一个黄毛小丫头,不管怎么排都轮不着她呀。
李妈妈忙道:“正是呢,早点服侍小姐睡觉。”不由分说,拉着蝉丫去解包袱,找了梳子塞给她,压低声音,“你还当是在家里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好好服侍,别弄得大家都没脸!”
蝉丫这才想起,以前那个住在自己家的假小姐,如今已经成了真小姐。
心中百味陈杂,以前母亲偏心的时候,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最后转一圈儿,小姐都会悄悄塞给自己。
从来都是像姐姐一样让着自己,何曾真的使唤过?
如今果然是见着了顾家的人,有人撑腰了,说话再无半分客气,心里不免涌起十二分的委屈,满腔忿忿走了过去。
顾莲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岂会瞧不出她的不满?只是当着卢妈妈等人,不好多说什么,再者,蝉丫的脾气也得改一改。
不然回到顾家,谁能受得了一个小姐脾气的丫头?
因而一句话都没多说,由着蝉丫服侍。
“哎哟!”卢妈妈投来诧异的目光,奇道:“蝉丫怎么哭了?”笑着走了过去,一面手脚麻利的帮忙,一面笑,“想必这是头一回出远门,想家了。”
李妈妈神色尴尬,想开口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卢妈妈接过梳子,温温柔柔的一遍遍梳着,朝蝉丫劝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们夫人最好说话的,回去以后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看了看顾莲,“又赶上九小姐这般体贴下人的主子,你这丫头,可真是一个有福气的,旁人求还求不来呢。”
她啰啰嗦嗦讲了一堆,什么夫人、小姐、丫头的,李妈妈如何听不明白?不免有些涨红了脸,“小丫头没出门见过世面,让妈妈见笑了。”
卢妈妈服侍顾莲上了床,回头笑道:“我这个人呀,有时候就是爱啰嗦几句。”
“怎么会?”李妈妈明白对方是好意提醒,倒不是担心蝉丫,而是存了和九小姐交好之意,因而赔笑道:“蝉丫不懂事,姐姐有空多教一教她。”
卢妈妈笑道:“小姐困了,咱们也别多说话了。”招呼丁香等人,“各自找个座,眯眼打个盹儿,等天亮咱们就进城回府。”
点到为止,并不打算多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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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来,顾莲已经恢复了七、八分精神。
卢妈妈等人没法睡觉,早就梳洗收拾完毕,皆是面带倦意,眼睑下透出几分淡青色的眼圈儿,一个个的好不憔悴。
顾莲怜惜道:“昨夜辛苦妈妈你们了。”
卢妈妈笑道:“不碍事,只要小姐休息好了就行。”
“都是妈妈和姐姐们心疼我。”顾莲不敢理所当然接受,挽了卢妈妈的胳膊,边走边道:“原是想跟大伙儿说上一夜,后来想想,若是弄得灰头土脸的,岂不是叫母亲看了担心?等回去了,一定要求母亲炖锅好汤分了喝。”
意思是,不会忘了她们的功劳和苦劳。
丁香笑道:“还是九小姐体恤我们。”
卢妈妈自然是会意的,暗道一声“九小姐会做人”,嘴上却跟丁香开起玩笑,“看把你馋的,当心热汤烫了舌头!”
丁香笑嘻嘻道:“烫化了我就咽下去。”
惹来一串笑声,沉闷倦怠的气氛一扫而空。
顾莲跟着笑了笑,又道:“昨夜多亏叶家让了两间房,想必他们今天也是要进城的,不如去问问,要不要一起进城?不管怎样,好歹打声招呼再走。”
丁香伶俐,当即自告奋勇去了。
片刻后回来,说道:“说是他们家五小姐不舒服,要歇一歇。”一面帮着装包袱,一面道:“我问过了,他们家就落在桂香坊的南街上。”
于情于理,回去以后都应该上门答谢一番。
“还是丁香姐姐办事周到。”顾莲赞了一句,上了车,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等下见的人,如果真是自己的父母倒也罢了。
自己不过是占了个壳儿,心里总有一种冒名顶替的感觉,加上从未见过,忽地就要回去认父母,真是说不出的不自在。
因为马上就要进城,黄氏父子坚持下来走路,卢妈妈等人过去坐了马车,这边只有李妈妈和蝉丫陪着。
见顾莲一直出神,李妈妈问道:“小姐可是没有歇息好?”
蝉丫撇了撇嘴,冷笑一声。
顾莲心里正惴惴着,见她这样,不由皱眉,“你且收起性子罢。”微微烦躁,“家里的人都是什么性子,还不清楚,我说话尚且要先思量三分,你这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出三天就全都得罪光了。”
“小姐莫要烦心。”李妈妈忙道:“她若不听话,回头我就揭了她的皮!”
“妈妈。”顾莲哭笑不得,“你揭了她的皮有何用?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惹得母亲不高兴,发落蝉丫,我可不知道保不保的下来。”
便是保下来,也势必教母亲对自己失望,认为自己没有约束好丫头。
对于自己来说,顾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自己还不知道路怎么走,哪里还禁得起身边的人添乱?所以不得不挑明。
李妈妈神色一凛,“小姐,我记下了。”
摔!顾莲内心郁闷,自己明明是嫡出的女儿啊,亲生的啊,为什么要这么提心吊胆的,跟庶女见嫡母一样。
果然不是自己的壳子,就不踏实啊。
蝉丫哪里能够知道她的想法,只是满腹委屈,在一旁抽抽搭搭的哭,心里清楚从前的家再回不去,因而越发哽咽难言。
李妈妈急道:“死丫头,把眼哭肿了,等下怎么见人?!”
顾莲闻声回神,略一琢磨,开口道:“蝉丫你下车去,走路罢。”
蝉丫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顾莲沉了脸,“下去!”
“下面那么多人看着!”蝉丫又急又怕,求救道:“娘……我不下去。”
“那就别哭。”顾莲有意压一压她的脾气,冷冷道:“你若还哭个没完,那就下车走路,等会儿回到顾府,想来脸上眼泪也风干了。”
“……”蝉丫欲言又止,忿忿的扁着嘴止了泪。
李妈妈有心要训斥几句,又怕后面的卢妈妈她们听见,马上就要回到顾府,临阵磨枪,也要收敛一下蝉丫的性子。
因而只是板了脸,不理女儿。
顾莲的耳根子清净了。
一路上没人再开口说过话,进了城,耳边是马车的“得得”声,尽是小贩们的吆喝声,酒楼小伙计的招呼声。
这样看来,安阳郡还是一个挺繁华的地方。
走了约摸几柱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卢妈妈,你们可算回来了。”有人高声打着招呼,吩咐人,“快进去告诉四夫人和五小姐,说是九小姐到了。”
卢妈妈与那人说笑了几句,过来道:“九小姐,下车了。”
“好。”顾莲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神。
咳,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拣来的人生!
粉墨登场(上)
一进门,顾莲就觉得自己眼睛不够使。
方才下了马车,便换了一顶青油软轿,走了没多久,不知何故又让换了轿子,眼下七拐八拐的,居然还没有到地方。
来来去去的婆子丫头们太多,一个也没记住。
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顾莲囧了。
“五小姐。”卢妈妈一声招呼,打断了她的浮想联翩。
迎面走来几个人,丫头们簇拥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杏眼桃腮、肌肤微丰,一身茜红色的春衫,脆声笑道:“这位……就是九妹妹吧?”
卢妈妈忙道:“是。”
顾莲微微讶异,这可和想象中的大姐姐完全不一样,身量没有自己高,神色更是一派娇憨,倘若不说,只怕别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妹妹。
杏娘也在打量着刚回家的妹妹。
鹅蛋脸儿,身量纤秾合度,有一种大家闺秀的端方气韵,十分典型的顾家人,但一双又大又长的漂亮凤眼,黑白分明,却又像足了年轻时的母亲。
占尽了父母的优点,并非自己以为的那般面黄肌瘦。
不知怎地,早先的兴奋之情顿时减了大半。
顾莲上前行礼,“见过五姐姐。”
“哦。”杏娘回过神来,上前扶住她,“自家姐妹不用这般客气。”带着妹妹领了头往前走,边走边道:“徐二奶奶新添了一个哥儿,今天洗三礼,家里人都过去道贺,母亲要下午才能回来。”
顾莲哪里知道徐二奶奶是何许人?只能附和着笑了笑。
杏娘又道:“听说徐府请了好几个名班子,我原是要去的,想着妹妹指不定就要回来,总不好没人招呼,便留了下来。”
顾莲忙道:“多谢姐姐,只是耽误你看戏了。”
“看戏岂能比见妹妹还要紧?”杏娘大方笑了笑,不以为意,“回头等咱们家的人过生,再请上几班便是了。”
一副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顾莲想了想,顺着她的话头笑道:“我一直住在乡下,没有机会看戏,姐姐说得这些不大懂,回头还得请教姐姐。”
杏娘见她一副依赖自己的样子,不免欢喜了几分,“那不要紧,回头听戏我都把妹妹带在身边,不懂的,你只管问我就是。”
顾莲并不清楚姐姐的性子,不敢多说,只是诺诺应下。
走了不远的一段路,总算在一座小院子前停下来。
“这是新给妹妹腾出来的。”杏娘指了指后面,笑道:“穿过旁边的百竹园,再过一道荷花水塘的连廊,便是我的住处,妹妹闲暇时只管过来说话。”
顾莲跟在后面应道:“是。”
“娇蕊,去把那条十二幅湘水裙拿过来。”杏娘吩咐身边的一个丫头,然后携着妹妹的手进了屋,“这屋子是我亲自看着人布置的,妹妹瞧着可还使得?”
顾莲认真的打量了一圈,先不说东西好坏,布置格局,不管怎样,那都肯定比以前的住处高出许多。
更何况是姐姐的一番好意,来不及细看,当即点头道:“我瞧着样样儿都挺好的,竟不知道该怎么夸了,有劳姐姐费心。”
杏娘抿嘴笑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姐妹二人各自落座,有小丫头飞快的捧上茶来。
杏娘一面饮茶,一面道:“我们家素来的规矩,小姐身边都是一个乳母,两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粗使的小丫头和婆子另算。”朝丫头们招手,“你们都过来,让九妹妹认一认。”
话音刚落,立时便有一群丫头围了过来。
顾莲听着姐姐一一介绍,眼花缭乱之中,接受丫头们的行礼,最后勉强记住了两个大丫头,春晓、玉竹。
杏娘又道:“春晓的名字是我给起的,妹妹觉得如何?”
虽然才相处了片刻,但顾莲对姐姐已经有了初步评判,性子好强,凡事喜欢自己做主,期望别人的赞同和仰视。
于是回道:“真是别致,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