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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夫人冷声,“我且等着!”
卢妈妈叹了口气,“都过去这么些年……”
“过去?”四夫人气愤中带出几分伤心,声音都有些哽咽,“我过不去,这一辈子都过不去!要不是那个柳氏,莲娘和……”
卢妈妈替她续了茶,宽慰道:“夫人,九小姐这不是已经回来了。”
“是啊,莲娘回来了。”四夫人眼色有些空洞,怒色渐渐转为悲伤,呆坐半晌,方才摆手道:“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罢。”
“哎……”卢妈妈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摇头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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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老爷领着何庭轩去了书院,晚饭都没回来吃。
等顾莲见着亲爹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都长这么大了。”四老爷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扭头看了看杏娘,“竟然比你姐姐还要高一些。”顺口夸了李妈妈,“看来你这些年是用了心的。”
李妈妈忙道:“照顾小姐,是奴婢份内的事。”
“嗯。”四老爷身量清瘦,说话轻言细语的,举手投足间很有几分儒生气,“往后有什么需要的,就问你母亲。”又交待杏娘,“多照顾一下你妹妹。”
杏娘起身应道:“是。”
四老爷喝了两口热茶,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莲娘这个给你,一点小东西拿着玩儿吧。”
顾莲瞧着松了口气,接下道:“多谢父亲。”
昨儿祖父给的那个盒子,里面躺了两本书,一本《女训》,一本《女诫》,顿时让自己感觉鸭梨山大。
“我出去一趟。”四老爷站了起来,又道:“中午在外头吃,不必等了。”
四夫人声音尖锐,“老爷要去哪里?”
四老爷皱眉,“问那么多做什么?”一拂袖,径直出了门。
四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忿忿道:“放着正经的儿子不管,倒去管那些……”目光扫过两个女儿,还有满屋子的丫头仆妇,忍了忍,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屋里气氛正凝固着,一个妇人出来道:“夫人,七少爷醒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跑过来。
四夫人怕吓着儿子,只得压下对丈夫的怒气,换了笑脸招手,“小七,过来。”搂了他在自己怀里,不停问道:“睡醒没有?想不想吃东西?”
顾长墨摇摇头,懒洋洋的依偎在母亲怀里。
杏娘笑道:“瞧你懒的,快过来见一见你九姐姐。”
顾长墨扭头看了一眼,像是害羞,又赶紧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反倒比刚才还不自在,任凭杏娘怎么唤都不肯再抬头。
四夫人忙道:“行了、行了,别吓着他了。”
杏娘回头解释,“小七性子害羞,过段儿熟了就好了。”
顾莲点点头,微笑道:“不着急的。”
有小丫头捧了净盆过来,丁香上前拧了帕子,笑道:“七少爷,擦把脸吧?”
顾长墨只是不停摇头,不让人靠近。
四夫人哄道:“好孩子,擦一擦才漂亮呢。”
顾长墨仍是摇头,再问他几句,忽地着急“哇”的一声哭了。
四夫人忙道:“不擦了,不擦了。”低头哄了一阵,抬头唤人,“桂妈妈,快去拿了拨浪鼓来。”然后吩咐丫头,“去端了温温儿的水,给小七漱口,先喝点粥。”
顾长墨抽抽搭搭的,先是不肯漱口,后来四夫人退步直接上粥,还是不喝,丫头端的近了些,反倒被他一把打翻。
“蠢材,你怎么弄的?!不知道躲着一点儿?”四夫人骂了丫头一句,急急道:“快去拿衣服给小七换了。”
桂妈妈赶紧去取衣服,丫头们忙着收拾地上的残局。
短短片刻,整个四房弄得鸡飞狗跳。
顾莲在一旁看得瞠目咋舌,杏娘却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正在低头挑拣盘子的里松子,忽地抬头,“妹妹给的那罐子梅子挺好吃的,还有没有?”
顾莲一怔,这会儿还惦记着吃梅子?又不好不答,“我没有别的拿得出手,剩下的都送与大伯母她们了。”
“都送光了?”
“也不是,还给二伯母那边留了些。”顾莲当初是比着人头做的,陪笑道:“姐姐喜欢吃,我再做便是,不过七、八天功夫便得了。”
杏娘颇不满意,“你倒大方。”
囧……这不是大方,是礼节好吧。
顾莲有些没脾气,“下次我多做一些,姐姐喜欢什么口味的?可以加桂花、梅花,甘草也行,要不我一样做一点,到时候姐姐挑。”
“嗯,等会儿空了,我过去找你再细说。”
现在你也没忙着啊?顾莲忍不住腹诽,又担心不管兄弟一直说吃的,母亲会不高兴,怯怯问了一句,“母亲,要不要我帮忙?”
四夫人正在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注意两个女儿这边,看了她一眼,不耐道:“不用你们添乱,自己去玩吧。”
顾莲见自己实在是插不下手,干坐着又不太合适,等着收拾好了,便向母亲姐姐告辞出去,下了台阶,正好撞见从外面回来的卢妈妈。
“九小姐。”
顾莲打量道:“妈妈这是……”
卢妈妈笑道:“昨儿忙着没得空,今天一早,我便亲自去了一趟叶家,和那叶家大奶奶说了会儿话,才刚回来。”
“哦。”顾莲也想起了这茬儿,微笑道:“是该好好谢一谢。”
顾府的女眷们(下)
“娘。”叶宜颇为诧异,“那九小姐是四房嫡出的小姐?”
叶大奶奶神色不是太好,点头道:“是啊。”
叶宜瞧着迷惑,问道:“娘这是怎么了?仿佛不大高兴似的。”
“没有。”叶大奶奶敷衍笑了笑,随口编了一个谎,“原本瞧着九小姐不错,还想让她做你的二嫂呢。”
官与商,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叶宜明白这个道理,不好随便安慰母亲,只能道:“二叔那样的人才,咱们家又这般的富贵,娶不着这个,将来自然还有更好的姑娘。”
叶大奶奶心不在焉,“想来是的。”
叶宜看在眼里,觉得母亲这几天都有些怪怪的,不知道藏了什么心事,总是显得闷闷不乐,似乎……都是在遇着那个顾家小姐以后。
不由轻轻摇头,好没道理。
“大奶奶、大奶奶……”一个丫头带着哭腔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抽泣,“外头有人来送信,说是大爷……”
叶大奶奶一阵心惊肉跳,“大爷怎么了?”
那丫头颤声道:“大、大爷在去河南的路上,惊了马,掉进山沟……”
“什么?”叶大奶奶顿时头晕目眩,不肯死心,抱着一线侥幸的心理问道:“是摔断腿了?还是……摔着别的地方了?”
“大奶奶……”丫头失声痛哭,“大爷他,没了。”
“娘!娘……!”叶宜慌忙上前扶住母亲,到底年幼,饶是平时再镇定,突然听闻丧父噩耗也乱了神,半晌才想起喊人,“快去找我二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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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东海在外面,早就比内宅先得了消息。
“怎么会出这样的祸事?!”叶二老爷心急如焚,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咱们家的生意刚刚有了起色,就……”捶胸顿足,“你大伯只有这一个儿子,大侄儿媳妇又没有生下哥儿,这、这这……这不是要断了长房的香火吗?!”
“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叶东海眉头紧锁,“大伯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受不住,更加经不起车马劳顿的辛苦。”握了拳,在桌上重重一拍,“说不得,只好我去河南一趟!”
“东海……”叶二老爷止住悲伤,担心道:“听说河南那边有些乱,你……你才多大?还是别去了。”
叶东海却道:“大哥的尸首总得有人送回来。”
“那叫家里人去便是。”
“爹,你听我说。”叶东海仍旧坚持,一条条解释,“第一,做兄弟的去找哥哥的尸首,乃是理所应当,若是叫下人去,岂不是让大伯父、大伯母和大嫂寒心?第二,咱们家在中原的生意和人脉不能断了。”
叶二老爷犹豫起来,“可是……”
“还有。”叶东海微眯双眼,冷声道:“到底大哥是怎么死的,咱们只是听说,谁知道是不是那些刁奴谎报?万一是有人起了歹心,设了毒计,我得替大哥报仇!”
“东海!”叶二老爷更加担心了,“你可别乱来!”满心不安,“你大伯只得你大哥一个儿子,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又补了一句,“别让你死去的娘不放心。”
这个儿子一向独立有主见,很多时候,说道理自己说不过他,只能把死去的发妻搬出来压一压,儿子多少能听话一些。
“我知道了。”叶东海忽地笑了笑,扶着父亲坐回椅子,“一路上有家里人跟着,我又不是那种莽撞的性子,很快就回来了。”为了让父亲放松一点,还开了玩笑,“听说河南那边好娶媳妇儿,等我回来时,说不定连媳妇儿都有了。”
叶二老爷气笑道:“你少说浑话!”
“真的。”叶东海一本正经的样子,“爹你不是等着喝儿媳妇茶么?”
“我缺茶喝呢?”叶二老爷又好气又好笑,“我那是想抱大胖孙子!”说到这个,想起一堆要交待的来,“可千万别娶你大嫂那样的,中看不中用,三天两头病歪歪的,有了胎还总保不住。”
“知道了,知道了。”叶东海连连点头,“不论美丑,满脸麻子都行,只要好生养就娶回来。”不等父亲训斥自己,大步出门,“我去大伯那边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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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翻天覆地,顾家的长房和四房亦是暗流涌动。
不过暂时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四老爷照旧每天早出晚归,四夫人虽然气得半死,却也奈何不得,好在上头没有婆婆,不必每天晨昏定省,不想看见大夫人和柳氏,便整天呆在四房不出院门。
顾莲早晚去见一次母亲,都坐不久,又不能像杏娘那么随便撒娇,每次都是象征性说几句,然后便等着时间回房。
回了屋子,就等于进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丫头婆子们都敬她是嫡出的小姐,谁敢不恭恭敬敬?她们大部分都是茶水房、针线房、暖房的人,好不容挑到了小姐的屋子里,这么好的一个差事,当然是要先让领导赏识才行。
居然创造出来这么多优等职位,顾莲太有成就感了。
没过几天,六小姐丹娘从外祖母家归来。
这些天,杏娘可没少对丹娘各种“评价”,相貌平平、嘴刁、娇生惯养,偏偏眼界不是一般的高,总之就是一朵奇葩。
顾莲暗叹,说到“娇生惯养”,姐姐居然不觉得自己是个现成例子。
“早就听说九妹妹要回来。”丹娘长得像母亲,在容貌上面的确不出挑,马马虎虎算是清秀,但是胜在气质大方,笑道:“我陪着母亲去给舅母庆生,耽搁了几天,今日才得看见九妹妹。”
顾莲微笑道:“六姐姐去给长辈庆生是应该的,咱们自家姐妹,往后长住着,不拘哪天见面都行。”
“真是个招人疼的丫头。”二夫人面目柔和、笑得亲切,与丹娘笑道:“这下好了,你以后又多一个姐妹说话。”让人拿了见面礼,“一点小玩意儿。”
是一支足金的灵芝头金簪,上面镶嵌三粒不同颜色的小宝石,端头穿孔,坠了三条细细的金链,尾椎水滴状的金珠。
在明媚的春日阳光照映之下,烁烁生辉。
“真漂亮!”杏娘抢先夸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