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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之后,他转身走了,陈某人的事情真的不少,而他临走前说的这句话,在二十分钟后,传进了殷放的耳朵里——政法委是王宏伟的地盘,但是上进之心。人皆有之。
殷市长当然不可能只听说了最后一句话,前面的因果也听了个差不多,想到若不是自己突然间心血来潮,有点看不过刘满仓的行径,没准就被阴了,他也是满腔的愤懑。
但是话说回来,殷放不是陈太忠,最初的愤懑过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哪怕是被刘满仓阴了,可那样的收购条件也不算特别糟糕——前文分析过,这条件拿得出手。
甚至在当时,殷市长都没对这个数额表现出什么不满,这就是说法国人的阴招,是充分考虑了地方上的感受的。那么更是说——这件事如果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除非法国人或者刘满仓爆出其中内幕,凤凰市会被动。
刘满仓和埃布尔吃傻逼了,会自曝其短?
所以说这桩骗购案例哪怕成为现实。也不会对殷市长产生多大弊端,成为业绩的可能性倒还更大一些——没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滑稽。
当然,殷市长被算计了,可能会有一些挫败感,但是这个事情他又不能明说,惹人耻笑不提,这种小委屈都受不了,还谈什么做大事?
官场中人看待问题,注重的不是过程和手段,而是结果——没错,刘满仓并没有带给殷某人实质性的伤害,而他有了提防之后,这种小蝼蚁以后也不可能成为什么隐患。
所以在他听说完这件事的因果之后,只是轻叹一口气,“陈太忠不想继续追究?嘿……这家伙踩线倒是踩得准。”
陈太忠不愿意追究,那王宏伟大约就无所谓了,殷市长也知道,自己都能得到消息,还能指望王书记得不到消息?
所以这个刘满仓的生死存亡,就是由殷市长一言以决了,他琢磨一阵之后,抬手拨个电话,“省长,我小殷,有个情况,想跟您汇报一下,请您帮着拿个主意……”
蒋世方静静地听殷放说完,心里冷冷地一哂,小殷啊,你都独当一面了,也没必要想着还要向我献殷勤吧?
殷放的算盘,蒋省长看得很清楚,刘满仓受贿的证据确凿,田立平又不肯保了,那么此事唯一要忌讳的,就是闭幕不久的黄酒文化节。
以前曲阳黄运作得好好的,弄了这么一个文化节,结果集团的老总就杯具了,这太容易引起一些不切实际的联想了,而尤其需要指出的是,搞文化节的是蒋省长——严惩刘满仓的话,姓殷的你这……是要背叛吗?
蒋世方心里很清楚,这个刘满仓就不合适高调处理,而且人家也没带来什么实际性的损失,那眼下殷放打这个电话,用意就很明显了,是要向老省长卖人情,无非机关干部的那点小心思,您让我怎么捂,我就怎么捂——左右是个要捂了。
当然,他要真的做出指示的话,那就是脑筋僵化不顶用了,于是他不答反问,“这个情况是有点不好,你打算怎么做?”
“影响没有扩散,陈太忠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殷放对蒋省长的回答并不意外,事实上,他对这种沟通方式太熟悉了,“我觉得还是批评教育为主的好,那个法国人手上,掌握着曲阳黄接近三分之一的销量,刺激得太狠也不合适。”
“这种人不合适做咱们长期的合作伙伴,”蒋世方终于定个基调,事实上,听说了埃布尔翻云覆雨的手段,他觉得这种货色也是少接触为好。不是说咱国内的干部弱智,实在是在国际商场规则的应用中,干部们还有太多的路要走。
“所以能甩脱的话,尽量甩脱吧,”蒋省长做出了最终判决,“他掌握了渠道?嘿……咱们可以再开拓渠道。”
他这判决,直接导致了刘满仓被低调处理,以受贿和玩忽职守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但是由于罪犯积极退赃,一年之后就保外就医,五年之后由于立功被提前释放。
再积极开拓渠道?殷放对这个指示真的有点头疼,他是去过巴黎的,知道驻欧办有多么艰难。更知道埃布尔的能量——掮客先生的能量,其实并不是绝顶的,但是身为土著,在地方上的影响,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取代的。
于是殷市长在第二天,又打电话给陈太忠,表示说刘满仓的事情,就是内部处理。了不得上个内参,告诉广大干部们警惕这方面的动向,但是这个埃布尔嘛,太忠你也别为难他——说来说去,主要还是咱们自己的干部没有经受住考验。
这个说法是很流行的,受贿被判刑的不知道有多多少,行贿被判刑的还真的少见,更别说行贿的是法国友人了。“就算不能做生意,还可以是朋友嘛。”
“殷市长,您这个指示晚了一点啊,”陈太忠一边笑眯眯地回答,一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埃布尔,“埃布尔先生表示,愿意出资四千万法国法郎。购买咱曲阳黄百分之十的股份……我觉得这个条件挺优惠的,”
“呀,那可是太好了,”殷放就算再是心机深沉,听到这话也要赞叹一声。先是八千万法郎要控股,后来小陈觉得只能购买百分之三十,到现在可好,四千万只能购买百分之十,这买卖怎么说怎么都划算——就算再说曲阳黄的成长性有多好,这是挂上中法合资的旗号了。
“怎么,你还有点不情愿?”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埃布尔——这货是昨天下午到的,那时他已经奔赴凤凰了,就在刚,两人还激烈地争吵过。
“我发现你砍价的能力,比我强多了,真的……陈,”埃布尔苦笑着一摊手,“我只是想尝试赚取更多的利润,这难道错了吗?而且大家都说,中国是投资者的天堂,这种事情我要是不试一试,怎么会甘心?”
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你醒一醒吧,中国不是投资者的天堂,只是外国投资者的天堂,对本土投资者来说,就未必了,尤其对那些做得好的又没势力的国内民企来说,这个环境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类似的例,随手就拿得出来,比如说碧涛的邢建中,好好的企业,变着法儿地要送出去股份,你不接受他都不安生,当然,邢总送股份要挑对象,没能力的人也别瞎惦记。
他看了埃布尔半天,微微一笑,“按法国人的说法,不试一试,我怎么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出这份钱呢?虽然你觉得价钱高,然而……我只是试一试。”
“你的尝试绝对是无效的,”掮客先生很肯定地回答,他真的不能容忍这种失败,八千万就要控股了,出现了若干问题,而眼下你要我四千万……购买百分之十?
见过欺负人的,还真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埃布尔有点不淡定了,“陈,我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的,这完全不可能。”
3247章城乡差距
“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事实上我想说的是,我坚决地捍卫你发言的权力……哪怕你的发言有多么荒唐。”
“真的很荒唐?”埃布尔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事实上,自打他决定火速返回天南,很多东西,就都沦落到只是措辞的问题了。
“你可以尝试拒绝,”陈太忠笑得越发地灿烂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不试一试,心里又怎么可能甘心呢?反正你不会损失什么。”
“你认为,意大利人一定会偷走我的车胎和车内音响,并且在我的车窗上贴上‘闭嘴,蠢货’的纸条,扔一只血淋淋的小鸡到我的驾驶室,对不对?”埃布尔终于不淡定了。他大声嚷嚷着,双手不住地在空中舞动,“但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害怕?”
“我没有认为你会害怕,但是……为什么不试一试呢?”陈太忠很无辜地一摊双手,“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不会让你损失什么,尝试一下拒绝我吧。”
埃布尔终于停止了在屋里的走动。他呆立了半天,终于微微一笑,“陈,其实我觉得,四千万法郎确实不算多。百分之十……我很看好曲阳黄酒业。”
陈太忠嘟囔一句之后,就走人了,而他这句嘟囔,掮客先生的人死活翻译不出来,直到若干年后,有人表示,“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我想送你半块砖头建设城堡。但是你拒绝了,所以,我将把一整块砖头砸到你的头上。”
挨整砖不挨半砖——陈主任当时是这么说的。
这件事处理完,就到十一月中了,殷放倒是不避讳,在拿下刘满仓之后,直接从天南饭店弄了个女副总过来,出任曲阳黄集团一把手。
天南饭店虽然挂了天南二字。其实是省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的下属酒店,享受副厅待遇的正处级单位,这个叫赵雪梅的副总,原本也就是个副处。
殷市长这出手,真的是雷厉风行,连章尧东都有点瞠目结舌,不过人是殷市长弄下来的。章书记马上又要高升了,也就懒得再多事。
倒是凤凰市有个别干部能敏感地体会到,市里的格局已经慢慢地开始转变了,殷市长不但逐渐强势起来,甚至开始了全面的布局。大有认真经营一番的意图。
对于为什么任用赵雪梅,殷市长没有跟陈太忠解释,这并不是说他认为不解释是理所应当,而是他已经很明确地发现,姓陈的不是乱插手的人,那他就没必要自降身份了。
许纯良对赵雪梅有一定的了解,毕竟以前他也是管理局的人,不过许主任对赵总的评价并不高,“这女人只会跟领导打小报告,干工作完全不在行,她独当一面的能力……我可不看好。”
“先看一看吧,”陈太忠对这项任命无动于衷,以前他热心插手种种人事问题,但是随着他的经历越来越丰富,就发现拿来主义也不错,能被任用的干部,大抵都是有一些长处的——反正他能保证紧跟着自己的一票人前程似锦就行了,再多的事情,他也没必要去管。
事实上,这也是一种影响的体现,陈某人不但有了小小的势力范围,更有了强大的口碑,虽然他不会再为一些小事奔波,但是影响所及之处,相关的人自然会考虑他的因素。
比如说他跟许纯良说过话的第二天,袁珏来找陈主任辞行,袁主任这次回国,休息了二十来天,现在也不能不走了。
两人说了一阵话,袁珏就说起来,他在离开凤凰的时候,请示了一下殷市长,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殷放说了几句之后,主动谈起了关于赵雪梅的任命。
可能是出于安抚袁珏的目的,殷市长很明白地说——赵雪梅这个人,工作能力未必有多突出,但是她的交际能力不错,对领导的意图也能很快地领会,并且毫无保留地执行。
考虑到曲阳黄刚刚经过了一阵动荡,来一个亲和力比较强的女领导,能消除一些负面影响,不过她的业务不是很熟,在工作中小袁你要是发现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说。
这是殷市长对驻欧办的关心,但是袁珏不会认为,这话只是说给自己听的,等见到陈主任,他就要将这话转述一遍。
真是为了稳定人心吗?陈太忠心里暗哼,老殷当初让刘满仓回家反省,那是相当地沙发果断,估计那时候,就定下是这个女人来接手了吧?
但是……这跟哥们儿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句实话,这件事情对他的心理也造成了一定影响,原本他对埃布尔还算信任,不过现在嘛,唉,真的是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他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