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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听说包括锦昭容在内,去探病的人都被严厉打发了回来。
众人只知,孙才人昨日侍奉皇上后,今日一早起来喝了避孕汤,没过多久□突然大出血。若不是太医请的及时,半条命都去了。
此事和皇后干系重大,在查明前,自然不容旁人肆意插手,趁水摸鱼。
皇帝难得勤勉地待在书房里,听了这则消息便将小内侍打发去看孙才人,另赏了些药材。
他翻过一页奏折,却突然抬头问起云露来,“上回妙承徵受了赏,可还高兴?”
福寿杵在那儿,半天没反应。李明胜暗地桶了他一下,他才恍然醒悟过来,皇上这是在问他。不由纠结起了眉头,都过了有段时日了,他哪里还记得住?
“可是欣喜非常?”皇帝又问。
他忙不迭回:“皇上英明,妙承徵见后很是欣喜,捧着赏赐看了好一会子都舍不得移眼,奴才瞧着都觉得莫名高兴起来。”
“朕当然英明。”皇帝懒洋洋地撂了奏折,微笑,“你砌词欺君,朕一眼就瞧出来了,可不是英明?”
李明胜严肃地一鞠躬:“皇上英明。”
福寿一听欺君之罪登时大急,冷汗唰唰直冒,跪在地上:“奴才不敢!”
“嗯,朕给你个机会弥补。再去送一盒宝石,唔,一颗宝石给妙承徵,仔仔细细记住她的反应,再来禀报。去吧。”
“奴才谢皇上,奴才领旨!”
福寿暗自嘟囔,一颗宝石,这是挑好的还是挑差的还是一般就好?
得,又有得琢磨了。
皇帝见他慌慌张张整了整太监服,快步离了殿,那笑才沉下来。
李明胜笑了笑:“皇上好手段,又撵走了一只苍蝇。”
“苍蝇源源不断,终究烦人。”皇帝动了动有些僵直地脖子,直言道,“福禄、福寿,两个都是花言巧语,口舌伶俐,可惜朕用惯了前一个,这个瞧着就烦了。”
“这是自然,人处久了总是感情深厚些。皇上贵为天子也不例外。”李明胜心知皇上因宦官局的事心烦,就捡了底下报上来的趣事说予他解闷。
等说到妙承徵安守规矩,自夸心善一折,皇帝拊掌大笑:“她原说自己脸皮不薄朕还不信,如今看来,当真不薄。”
后宫里的人喜欢绵里藏针,只她一言就道出和人不合,还偏偏要示以自己好胸襟,宽容人。
着实可爱讨喜。
“妙承徵自是有趣。只是奴才瞧着,这次孙才人的事,和那几位新人主子都脱不开关系。”李明胜斟词酌句,试探着道。
皇帝还没笑缓过劲儿,眼角带笑道:“你都看出来了,朕能不知道?她们使得小把戏,怕皇后的药喝久了会出事,就哄得孙才人接连灌下避孕汤。妙妙也不是个好的,借着给朕督药的机会接触了王太医,把那药又加大了剂量。这一串动作下来,孙才人要是没出事,朕都要怀疑自己的皇后是不是真的雍容大度了。”
他私下里唤妙承徵作妙妙的习惯,李明胜心知肚明。
这么说来,皇上早就料到皇后娘娘会在避孕汤里做了手脚,所以那天听妙承徵的话,才就势应了下来?
李明胜感叹:“没想到妙承徵瞧着单纯无害,也有这等的小心思。”
“她若没点小聪明,就不是朕的妙妙了。”皇帝语气里难掩骄傲炫耀的意思,听得李明胜微微汗颜。
但见皇上终是心情好了,兀自执笔舔墨,在一封弹劾奏折上写下朱批。
作者有话要说: “她若没点小聪明,就不是朕的妙妙了。”皇帝语气里难掩骄傲炫耀的意思,听得李明胜微微汗颜。
但见皇上终是心情好了,兀自执笔舔墨,在一封弹劾奏折上写下朱批。
☆、贿赂
孙朝思险些丧命的事一出;后宫里的避孕汤药自是都停了。孙家到底是个不小的家族;且又与皇后关系交好,孙家的女儿出了事;皇后不得不在安抚之余,给他们一个交代。
皇帝行事又向来不拘,此事虽涉及皇后;但仍是交由皇后查清。让欲要插手的怜妃好不失望。
没两日,皇后雷厉风行;竟已查出了大概。
钟粹宫门前不远,云露与宁子漱相自两处走来,不知何时走成了并肩。
宁子漱缓步轻行;摇扇之际含笑开口:“听说孙才人经此一事,身体受损,难以有孕。那药也当真是虎狼之药,若是我们长长久久地吃了,还不知会如何呢。”这番话说的露一半,藏一半,并不点出是皇后在药里动了手脚,好像是说旁人为陷害作下得孽。
她见云露只是听着,并不搭话,便又笑,“皇后娘娘为了以示公正,要在今日请安时审问犯案的后妃、宫女。倒都是妙承徵的旧识。”
“这话说偏了,若是我的旧识,也该是宁承徵的旧识才是。”风自香扇出,羽睫微动,云露也笑。
“说得是,既都是旧识,见她受罚总是于心不忍。”
云露觑她:“宁承徵好没意思。”她和花寄灵、沈香萝作的局,对方不知怎么猜出来了,也来推一把,分杯羹,如今居然说起这样的话来。
这局外人也装得太过了。
“老毛病了。”宁子漱揉了揉额,外边瞧着不显,只是云露仿佛从她眼睛里探见一丝懊恼,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老毛病,难道是圣母病?
她胡乱猜测着,二人已经走到富丽堂皇的宫门前,另一处花寄灵和沈香萝相携而来,四人碰了头,不过相视一笑,分先后走了进去。
大厅中央跪着两个人,一个失魂落魄,是曾经跟在孙朝思身后的姚芳蕊。她旁边的人却精气神十足,犹自哭闹不休,正是一个多月前,想踩低云露,讨好怜妃的韦良人。
彼时她和卫贵人都是霞帔,但后来卫霞帔升到了贵人,她却不过是个良人。
足可见二人心思手段之差。
皇后被她吵得头疼,当即挥手:“去堵住她的嘴。”两个力气大些的宫女应命,即刻上前把手帕塞进她嘴巴里,堵了个严严实实。
众妃嫔便只能听见她不甘心地睁大了眼,不停地发出“唔唔”声。
四人请了安,分别按分位就座。
“孙才人受害一事,本宫已经查明。”皇后喝茶润了润嗓,方缓缓道,“韦良人因与孙才人有旧隙,买通了尚宫局里负责煎药的宫女姚芳蕊,在避孕汤里下了相克之物,这才致使孙才人出事。”
将避孕一事闹大的过程中,云露只负责凭着恩宠,建议皇帝加重药量一环。至于栽赃的事,她了解的并不仔细。花寄灵能把韦良人贿赂的“赃物”安在姚芳蕊屋子里,而不被皇后、怜妃发现,可见在宫里也有一些能调动的势力。
至于所谓的相克之物,皇后查到此处,有了台阶,自然会就势走下来,随意安个名头,把自己摘个干净。
“请娘娘明鉴。”一直没出声的姚芳蕊磕了个头,朗声道,“奴婢在永福宫时一直与孙才人交好,有孙家照拂,奴婢又何须收受一个小良人的贿赂,去谋害帮助奴婢的人?”
她说话调理分明,声音朗朗,显得光明磊落,还真让皇后怔了一怔。
后宫女人做事的动机不外乎“羡慕嫉妒恨”三样,任谁都逃不开,所以皇后一时忘了这则小事,不知她二人竟是交好的。
姚芳蕊倒也聪明,撇开证据一事,直指自己没有这个动机,那所谓的证据也就是栽赃陷害了。
沈芬仪放下葵瓣式样的团扇,看着她笑:“姚氏巧嘴,唬得了别人却唬不了娘娘。彼时你还不曾得煎药之职,不过是送药的小宫女。有一回就是你将避孕汤送去了琼花阁,不知那日你和孙才人说了些什么,孙才人心里积了怒,就发作在了前去拜访的卫良人身上,恰被皇上看见了。”
“你若与她交好,又怎么会激得她动怒,反引出卫良人一桩好事?”
“这有什么好猜的。”汪婕妤轻撇了撇嘴道,“不过是攀着人家,却又却又怨人家没将她扶上妃位,得以长伴君王左右罢了。”
姚芳蕊听到沈芬仪说的话时已是白了脸,后妃有不少知道后一截的事,却多是不知自己刻意激怒了孙朝思。
没想到沈芬仪竟是知道。
再听到汪婕妤猜中自己的心思,脸一阵红一阵白,终是颓丧了下来。
见对方无可辩驳,皇后不由心情大好,但面上仍是肃正的表情:“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姚氏、韦氏无须再做辩解。韦氏身为女子却不守《女训》,嫉妒、陷害其她妃嫔,即刻起剥夺正九品良人位,打入冷宫。至于姚氏,身为宫婢却陷害主子,恩将仇报,胆大包天,赐杖毙。”
“娘娘。”姚芳蕊这才感到惊恐,自己因人陷害就算了,竟要被赐死!
她不知道皇后为了安抚孙家,只打入冷宫是不够的,至少得有一人像孙朝思一样出点血,孙家顺了这口气,才会一如从前地为皇后效力。
“奴婢是冤枉的!娘娘,避孕的汤药奴婢没有动过手脚,娘娘,奴婢不敢——”
她在殿内喧哗,门外两侧站着的小内侍自发将她拖了出去,以赴杖毙之刑。
云露虽然见过这种事,但是古代的刑法残酷,不比现代一枪了结的干脆,一旦想起那从身上被压榨出的淋淋鲜血,脑袋便有些晕眩难受。
边上推来一盏茶,她顺着对方的手向上看,是宁子漱。
她眼里依旧是局外人般地漠然,见自己看过去,通达一笑,并不言语。
其实这杯子原是云露用的,不过是她一时没想起来喝茶压惊,她提醒她而已。但此刻的好意和她前面的撇清形成鲜明对比,一举一动,难以让人看透。
着实让人寻味。
殿里的妃嫔皆是心有余悸,后宫处事,谁手里没沾点腥气?此刻被那惊恐凄厉地喊声催得人心头发慌,自是没有好脸色。
恰在这时,福寿领了皇帝的旨意,踏进钟粹宫。
皇后坐在上首,从容看他使宫人一一分配了与奏折相仿佛的本子到妃嫔手里,问他:“不知皇上有什么旨意?”
她话才问完,就见打开奏折看的妃嫔们脸色俱是一白,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手都发颤了。
云露手里也分到了一小摞,她好奇的打开一看。
竟是御史弹劾,指责她蛊惑君王,让圣明的君主不顾宫规礼仪夜班爬窗,做出采花贼的行径,实在不堪,有违妃德。
再一本,是说她仅凭自己喜好,怂恿君王发落官员(御厨)的。还有指着她收受赏赐的金叶子、宝石说事。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炼成了红颜祸水的本事?
皇后把近处几人手里的奏折看过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转圜着思绪了解皇上的意图。再一瞧,怜妃手里竟无一本被参的奏折,不禁不满。
想也知道,御史们看碟下菜,不敢得罪怜妃和曲公公。
“皇上可还有什么别的话吩咐?”
福寿点点头,而后清了清嗓子,当着满殿的主子娘娘道:“皇上有言,说弹劾的奏折本是只针对一位后妃,但皇上看过后大为不满,就将近年来自己与妃嫔娘娘们做的事,包括为锦昭容下水捉鱼,给淑妃娘娘唱祝寿歌,请大臣妻女为怜妃表演琴曲等,尽皆写明,交予御史,让他们再次递交弹劾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