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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朝华此刻有些庆幸,眼前的宋旭还是多年前那个宋旭。
她笑笑,老实地说:“我也想啊,可是这里的皇上看得我很紧。”
宋旭晶亮的眼珠灵活地转动,冲着谢朝华眨眨眼:“皇帝陛下看紧之人可是谢朝华,却不是楼南皇宫里一个小小的宫女。”他就像个邻家少年,顽皮而慧黠。
谢朝华莞尔,几日来盘旋在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瞬间消散。
她很感激宋旭没有问一些让她无法却又不想撒谎回答的问题。有些人,为了显示自己无所不知,喜欢故意戳穿别人,却丝毫不能体会他人谎言之下难言之苦。
宋旭,她明白很多事情他看得很透彻,却绝对不会做这样让人难堪的事情。
生活在这世上本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从京都到楼南。一路之上谢朝华都一直在想见到宋旭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自己又该如何跟他开口。可真正见到面了,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半天。她冲着宋旭笑了笑,“宋先生,许久未闻先生雅韵,今日能否让朝华一听为快呢。”
宋旭没有推辞,依然如从前那样不拘,他从腰间抽出一管笛子,灿烂一笑,“琴还要去拿,你若是不介意。我就用这个吹一曲如何?”
“先生的曲子,定是好的。”谢朝华笑,淡而雅致。
她说得不是客气恭维的话,音律最高境界本就是吹奏之人的心境,宋旭,他所吹弹的乐曲早就超越了一切谱子与乐器,那份飞扬洒脱是旁人无法攀越的。
宋旭手握着笛子,笑涡浅浅,爽朗地道:“这一曲专门为我俩他乡偶遇。”
谢朝华望着他手中的竹笛。很普通的一管。阳光印在那光滑的笛声上,她隐隐竟好似闻见了竹子的清香。
宋旭双眸柔和地注视着谢朝华,可瞳眸中却不见她,只空空一片。却又好像是有太多的东西。
他已经坦然地抬手握笛,手指轻按,一阵悠扬笛声淡淡地。轻飘飘地扬起。
几枝红梅嫣然含笑,冬日的寒风好像也变得不再凌厉。
谢朝华不知不觉地闭上眼。仿佛看见了竹海,听见阵阵碧涛翻滚。
曲终。红梅花间,雪水滴融。
只一瞬间,却是永恒的韵律。
谢朝华不知说什么才好,宋旭的笛声,超越了世上一切的赞美之词,她所知的词汇在他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
宋旭的眸子本来是灵动的,可在曲终之后,却宁谧而沉静,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你说我的笛声如何?”他问。
谢朝华凝眸微笑,甚至是带着一点嫉妒,“宋先生怎么可以如此无忧地弹奏呢?”
宋旭就如同远离凡尘之人,像是天空之飘荡的云朵,那样自由自在。可偏偏他却又是个最不可能如此潇洒自由般存在的一个人。
宋旭淡定地看着她,乌黑发髻在阳光的反射下,泛着淡淡的金黄,好像头上顶着一束光环。
他忽然轻叹一声:“无论怎样美妙的曲子,也未必可以看到曲子背后的真正灵魂吧……”
谢朝华有些惘然,他这话是何意?
宋旭收回竹笛,随意地插在腰间,眼睛却是看着天上,温和地说:“躲在曲子后面的灵魂,究竟是昏暗的还是无忧无虑的呢?”他转过头,看着谢朝华笑,“无忧?我怎么可能是无忧之人。只是你不熟悉我罢了。可对于你熟悉的人,却又能看到他背后多少呢?”
他见谢朝华一脸迷茫,又笑了笑:“所谓近在咫尺,远在天边。有时候往往看似复杂的事情,其实原因却很简单。”他目光望着远方,“韩使臣应该不久就会到达大昭了吧。”
谢朝华一愣,不明白宋旭为什么突然提起韩琅文,更不明白他刚刚那番话究竟何所指,难道他的意思是知道韩琅文的意图?可他与韩琅文难道还有关系?
越想心中疑惑却越多。
她抬头想问宋旭,却见远处一个身影朝她这边看过来,那人是苏瑾年。
谢朝华这才意识到,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
“我该走了,改日再与宋先生叙旧。”
宋旭朗声笑道:“宋旭随时恭候。”
走到苏瑾年跟前,只见他淡淡一笑,“谢姑娘与宋旭看来相谈甚欢啊。”
“宋先生本就是个健谈之人。”谢朝华不淡不咸地回了句。
苏瑾年也没再多说,将谢朝华送回她所住之处后,只留下一句话后便走了:“皇上三日后回宫,谢小姐,时不我待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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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那个三角函数童鞋素不素数学课代表啊?还素痛恨数学到需要天天敲打的地步?
☆、第二十七章 蛰伏
世事难料,苏瑾年那一句时不我待还犹在耳,谢朝华忽然地莫名其妙就又“重见光明”了。
所谓的“重见光明”就是她身在楼南皇宫这件事情已不是秘密。
她忽然在楼南皇宫中竟然就接到了远在京都的肖旻的旨意。
圣旨洋洋洒洒地,传旨的内侍差不多足足念了一炷香,以至于谢朝华谢恩后差点因为在下头跪着时间长了,差点就起不来。
其实这圣旨上的意思,无非是说楚楠忻因为一向仰慕天朝文明,曾经听闻天朝有专供贵族女子学习礼仪,琴棋书画的学院,感悟良多,又闻此番使团之中谢氏朝华才冠群芳,想让她给楼南贵族女子开课授业,一来可以弘扬天朝文明,二来促进两国友好往来。
先不说肖旻的立场,就楚楠忻而言,谢朝华倒是有些好奇,他倒是看得开,难道竟是不在意在之前的“皇后”之后,身边又多了一个从天朝来的“姐姐”吗?
从这圣旨中,谢朝华敏感地察觉到肖旻与楚楠忻应该是达成了某些共识,而她则成了这两个君王间谈判的筹码。
虽然她知道韩琅文使团一行也来到了大昭,只是即便此刻她的身份已经不同于之前,可皇宫却不是能随意进出的。
谢朝华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楚楠忻,自然也没办法出宫门。
而她也明白,虽然楚楠忻不再将她隐匿起来,可其实她仍然还是被用另一种方法而名正言顺地“软禁”在了楼南皇宫里。
谢朝华索性也不想其他,在宫里有宫里的便利。至少她见宋旭总比人在宫外要方便许多。何况,到现在也都不曾有人私下暗地联系她。足见不管是肖睿还是肖旻,其实都是希望她留在宫里的不是吗?
她深信。若是自己稍有些“举动”,这些蛰伏在皇宫大内中的探子不用她找,就会现身在自己面前了。
所以,现在就先走一步看一步。
按楚楠忻的意思,先从个贵族中挑了几个女孩子跟着谢朝华学习,人倒也不多,也不过就四五个,只是个个家底渊源。
两个是左右丞相的女儿,一位据说是丽贵妃的表妹。一个是楼南大将军王的女公子。
谢朝华心中苦笑,是不是应该谢谢楚楠忻太看得起自己,对她“委以重任”。
果然,才刚刚上了一天的课,谢朝华之前的预感便应验了。
那两个丞相的女儿,许是文官门庭出身,虽然有些冷冷淡淡,不过对谢朝华倒还是恭恭敬敬的。而大将军王的姑娘就明显难对付了,她丝毫不掩饰对谢朝华天朝臣子的身份痛恨。第一次见面就言语激烈,接着第二天便称病不来了。
谢朝华也不管她们来不来,来了做什么,只要没什么大的冲突。对于她而言就已经是万幸了。
可是,皇宫本就是个是非之地,即便谢朝华再小心应对。可她这个特殊的身份,麻烦依然会自个儿找上她。
虽然谢朝华此番这个差事无论在她或者外人看来。都是个“闲差”,可楚楠忻倒还是特意拨了一个宫苑给她作为上课之地。
此处倒是离宋旭居住的地方不远。只是这几日一来事情颇多,二来还是要避讳一下,谢朝华从那天之后便再没有与他照过面,而苏瑾年这几日也未见,大概是楚楠忻回来之后,需要前后照应,也脱不开身的缘故。
这日,谢朝华教得是她擅长的古琴。
不过令她意外地是,这几个贵族小姐倒也颇通音律,甚至对于天朝的曲子也通得很。这样倒是省却了她许多力气,直接选了一首古曲,大概说了一下要义,以及难点和一些技巧,便让她们自行练习。
屋里琴声此起彼伏,说不上赏心悦耳,毕竟再好的曲子,若是几个人前后不齐参差而奏,根本辨不出曲调来。
索性古琴的音质悠扬婉转,即便凌乱,也不令人心生烦躁,反而在这样一片纷乱的琴声之下,谢朝华感觉到久违的安全,不需要刻意隐藏表情,心事……
她看着外面难得的晴朗天气,碧蓝的天空清澈如水,她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放松。
突然,她感觉到屋里气氛变得有些异样,满屋的琴声突然戛然而止。
转回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高挺男人,而屋里其它人此刻都跪了一地。
她心中虽然讶异,却不慌不忙地起身行大礼,“谢氏朝华见过陛下。”
“谢先生平身。”楚楠忻笑笑,“朕好奇先生都教她们些什么,今日得空过来看看。”
“其实各位小姐都才艺非凡,朝华实在没什么可教的,倒是让陛下见笑了。”谢朝华客气有礼地回道,她心中思忖,自己这里的情况一天都不知有多少拨人向他汇报,他会不清楚自己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
可见做皇帝的第一件要紧事,就是学会装傻。
“哦,对了。这是使团带过来给朕的特色糕点,朕想着谢先生离乡多日,定惦记家乡美食,带过来给先生尝尝。”楚楠忻话刚说完,身后便有人恭敬地双手捧过来一个食盒,放在谢朝华面前的桌上,一层层地打开。
楚楠忻好像很喜欢先生这个称呼,仿佛完全忘了谢朝华另一个身份。
“长兄如父,长姐如母。”这句话怕只是在民间适用。
谢朝华看了一眼,这是一个四层的食盒,每一层分四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是一样京都特色的糕点,只是做的更加精致一些。
若真说起来,她对于京都唯一的惦念到还真是只有京都的小吃,可看着眼前被做得完全失了原貌的糕点,却是兴致全无。
她淡淡地行礼叩谢。“谢陛下恩典。”
楚楠忻挑了挑眉,好像看出谢朝华并不欣喜。“不喜欢?”
谢朝华倒也老实,摇头:“民间小食。如此精致反失了味道。”
“先生就是讲究。”楚楠忻笑笑,随手拿起一个绿玉糕放在嘴里,“我看味道不错嘛,先生尝尝看。”
谢朝华只好拿起一个,原本普通的四方绿玉糕被雕成了一朵梅花式样,入口松软,带着绿豆特有的清香。
她忽然想起来,前世宫里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绿玉糕,连梅花的款式都是宫人们知道她喜欢梅花而故意做成了这个样子的。
而如今。这梅花的绿玉糕又是为了谁而做呢?
“朕刚刚进来的时候,听见琴声,弹得可是‘梅花三弄’?”楚楠忻颇有兴致。
“陛下好耳力,正是梅花三弄。”
“呵呵,先生可高看她们了。这古曲岂是她们能弹出韵味来的。”楚楠忻笑着摇头,“说起这个,朕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谢朝华很随意地说:“陛下说的可是宋旭。”
“正是,他的琴艺堪称一绝。”楚楠忻感叹,“父皇在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