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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朝华冷眼旁观,见谢家人人脸色凝重,心中冷笑。其实他们根本没必要担心,即便楚楠忻被废,东林王登基又如何,到时候他们只要再送个女儿过去不就成了?这种见风转舵的事情,谢家也没少干过。
谢老夫人看着周围的一群女眷,叹气道:“都回吧,干等在这里也没意思。”众人虽心中焦急,也明白这事情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散了。
谢朝华也随着众人除了谢老夫人的院子,往自己住处走去。
黑沉沉的夜雨,如深山瀑布似的狂泻,打得树木哗哗作响,落到身上也有些疼痛。谢朝华撑着伞,还是不一会儿就湿了大半身。
忽然,墨黑的天空好像被利刃划开了一条口子,一道耀眼惊人的白光闪了一下,这一瞬间,谢朝华看见后院池边水榭之中有个人站在那里,如今已至寒冬,又下着暴雨,雨水是不是飘进水榭之中,这样下去,那人怕是免不了得一场大病。
谢朝华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那人好像感觉到身后来人。转头望过来,“父亲。这雨怕是要下一晚上了,此地寒冷。不宜久站,还是回屋去吧。”
她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照说应该是不久,不然适才在老太太屋里都没有下人来回禀。可看他几乎湿了的外衣,又像是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府里就没人注意到父亲回来了吗?
谢朝华心中疑惑,抬眼打量父亲的神色,只见他满脸水珠,英俊清矍的脸上却看着有些迷茫之色。这表情似曾相识,好像哪里见过……是那日酒醉!他也如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说了好些胡话。
果然,还未等谢朝华反应过来,谢琰就抓住了她撑伞的手,“茂娴,你是来接我的吗?”
照说父亲能这样惦记着母亲,照说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谢朝华如今心中却只感到无力。这算什么呢!何况,这已经是父亲第二次认错人了,谢朝华将手抽回,“父亲。我是朝华。”
不知是不是雨声太大的关系,谢琰仿佛没有听清楚谢朝华说的话,继续说道:“你来了。你看看我现在过的日子,好好看看!你可觉得满意了?”
果然又是这样的话。接着是否又要像上次那样,叙说着母亲的不是?觉得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呢?只因母亲早已被休。今生也许无法对质,他就可以尽情发泄,任他颠倒是非黑白吗?
谢朝华心中烦躁不堪,耐着性子道:“父亲,你这样会得病的。如今楼南国出了事,大家都在族长家里商量事情,您今日回家却怎么独自一人跑这里来了呢?老祖宗怕还等着消息呢!”
只是谢朝华这番话就好似墨水泼进了这漆黑的雨夜般,不着痕迹。谢琰这时举步逼到谢朝华跟前,字字珠玑,“我常常在想,倘若当初我并没有将你放在心上,没有想尽办法赢取你的芳心,最终娶你进门的话,如今又是怎样一番光景?而当初你若是没有走的话,又会如何呢?你走了,你看看这锦衣玉食,你看看这高权厚禄,这都是你赐予我的!可你这一走,还剩下来了什么?我还剩下什么!你看看我如今这幅样子,这只是一个躯壳罢了,什么都没有!都没有了!”
不对,谢朝华听了父亲谢琰这话,明显与自己在各处听见的零星片段都有着不同!父亲这话让她有些摸不着边际,一如这漆黑雨夜里的所有景物一样,那样模糊不清……
谢朝华不做声,继续让父亲说,想从他断断续续,没有逻辑的话语中探出些当年的内幕。
“我当初明明……明明知道你心的装着的人是谁,可我却不在乎,你知道当日你嫁给我时,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知道,当日是我不对,可我们那时候新婚时的美好,你都不在意了么?你怎么就这么狠心,难道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谢朝华心中紧张万分,就等着父亲说出关键,可谁知道谢琰却突然不语,反而伸手扣住谢朝华的肩膀,猛烈摇晃,谢朝华实在被摇得快眼冒金星,忍不住大声叫道:“爹!”
谢琰浑身一整,松开手,定睛看着面前的谢朝华,脸色诡异。
谢朝华心里竟然莫名有些害怕,犹豫地又叫了一声:“爹……”话音没落,手里的伞就给啪地一声打落在地上。
“我不是你爹。”语调冰冷如利刃,直直刺在谢朝华的心上。
谢琰走后,谢朝华继续站在水榭之中,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身上,却都比不上心中的冰冷刺痛。
丫鬟翠儿这时候也寻了过来,焦急劝着谢朝华回去,可这回换成了谢朝华置若罔闻,脚仿佛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
***
周一要投标,这两天都在加班做标书。
老板轻松一句话,折腾着我们下面的人,一遍遍重新反复修改……
啊!!悲催的周末啊,能说没有断更就算幸运的了咩?
加更神马的都是浮云啊
哎……
☆、第七十四章 置之死地
拂晓的时候,外头传来的鞭炮声,响彻整个谢府。汝阳王又赢了一回,这次赢得十分彻底。
谢朝华不禁心中怀疑,此番东林王密谋会不会是汝阳王故意诱之,刚刚登基的他怎么会没有意识危机四伏呢?一个隐患埋在身边,不如一鼓作气将至除去,方能大刀阔斧整治内务。
那个男人有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目光,一直给谢朝华有种无形的压力,而谢朝华也从他的眼神中确信,这个男人,他是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的。
兴许是之前太过紧张了,又或许是快过年了,这次得了这样一个消息,虽说起来其实楼南王依然是楚楠忻为王,一成不变,可谢府却比之前得了谢朝容做皇后时还要热闹。接下来谢府接连请了京都的几个戏班子,轮番在府里搭台唱戏,这一唱竟然就唱过了年,到了正月里,甚至连宫里的乐坊伶人也被请来,这自然是新姚公主的面子了。
一日,天气甚好,阳光明媚,无风。
谢朝华午饭后,出了院子在府中散步,偶尔间吹过一阵风,鼻尖满满梅花清香,又是梅开之时了。远处有人在在低低地吟唱,歌声细腻宛转,谢朝华听见,脑中却竟然浮起那个有着竹子香气的开朗少年,梨涡点点,笑脸吟吟,此刻那人身在异乡,不知是否清歌曼舞、潇洒恣意依旧呢?
歌罢,谢朝华耳中却是听见前面有人说话。
“这二小姐命可真好,当日谁知道她如今会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的皇后呢!”说话的是谢朝华的乳母苏嬷嬷,只听她接着道:“也是你没这个福分。原先是让你伺候二小姐的,要是那样。如今怎么说你也至少是个宫里的女官大姑姑了呢!”
“宫里有什么好的,我才不稀罕。”听声音正是翠儿,“到底是嫁到这么远,这辈子怕是都再难见上亲人一面,一个人在那边,孤零零的……”
“浑说什么呢!”翠儿的话被苏嬷嬷严厉地打断,转而语气放肉,带着羡慕,“听说二小姐来信。说那楼南王年轻英俊,对她甚好呢!”
翠儿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小蹄子想什么呢!”就见苏嬷嬷戳了一下翠儿的额头,笑骂道,“是不是看着二小姐出嫁了,心里惦记自己何时找婆家啊!”
“妈妈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尽瞎说。”翠儿啐道,随即叹了口气,“前日里听说兴建伯侯家来求亲,这么看来。当初嫁给楼南王说不定倒是个选择了,可见世事难料。”
翠儿又小声嘟囔,“我们姑娘怎么也不比二小姐差的。”
远处又有丝竹之声飘来,谢朝华仿佛又见初雪皑皑。宛若梦中……
那人曾说:“如果你愿意,现在也不晚,我仍可以带你走。”
漆黑如墨的夜晚。他低沉的声音好像通过令人窒息的怀抱透过了谢朝华的身躯,她的苦笑与迷茫他看不见……
“谁说不会再见面的?”他不可一世的自信话语犹如在耳。
会见面吗?
“朝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谢朝华回过神,只见谢焕迎面走来。阳光在他的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晕,更衬得他目若朗星,气宇轩昂。
“想什么这么出神?”谢焕问道。
谢朝华笑,赞叹着对谢焕道:“不想乐坊之中,走了一个宋旭,还有伶人亦精于歌咏,只是太远听不真切唱得是什么。”
他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微笑道:“无非是些儿女情长的诗歌罢了。”谢焕说完,转过身来,双眸注视着谢朝华,问:“妹妹有何打算?”
谢朝华斜睨他一眼,“焕哥哥什么意思?”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跟我左顾而言他,不说真话。”谢焕有些气恼,“前些日子听说兴建伯侯家来为世子提亲,只是正巧碰上楼南那档子事,搁置下来了,只是如今正值新年之际,过了年,此事怕又要重提。”
他停顿了一下,皱眉道:“怎么也要拖到元吉回来才好。”
谢朝华之前听许多人提及自己与何元吉的事情,心中只有冷笑,此番听谢焕说起,头一次真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微红,嗫喏地道:“这与他又何干。”
谢焕却佯装吃惊的样子,挑了挑眉:“与他无关么?可我从他那里听来却怎么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情啊?”
谢朝华一愣,抬头看像谢焕,问:“他与你说了些什么?”她不知何时,谢焕竟与何元吉交好。
“某人与我说起,等他回来之日,定上门求亲。”谢焕笑得一副贼样。
谢朝华心中却是暗叹一声,那人回来之日不知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可这话却不能与眼前的人说,她只是皱眉沉吟,“只怕兴建伯侯等不了这么些日子。”又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怕还有许多人等不了。”
谢焕当然明白谢朝华何所指,听了这话,眉头深蹙,“难道连拖一拖的办法都没有吗?”
谢朝华有些无奈,“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连出个门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要是有个机会可以离开京都一会就好了。”
谢焕随手拈起一片枯叶,喃喃自语:“离京……”他忽然双目放光,有些兴奋地道:“前几日听琼叔嘴里提过,过完年兴许会离京。皇上这些日子有意放他个京外的官做做,你可随他一起离京,就说……就说……”他想了半天,挠了挠后脑勺,却一个理由都想不出来。
谢朝华听他这么说,倒是心中一闪而过一个想法,看着眼前为自己搜肠刮肚想理由的谢焕,有些感动。也有些好笑,又有些歉意。她并不是有意想利用谢焕,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躲过一劫。
时间不等人,何元吉是等不回来了,她等了许久,眼下该是出手的时候了,再拖不得片刻,她怕不久就会从楼南国又传回来一个消息,一个不利于她的消息。
何元吉阵亡的消息,虽然她谢朝华知道这消息有误,可她却怎么能说自己知道这是假的呢?
这个消息传来。定会将如今微妙错综复杂的平衡给彻底打破,而她谢朝华得谢家保护的凭仗也顿失,到时候她还如何自处?
与谢焕告别之后,谢朝华回到屋子,沉思良久。
“姑娘。”翠儿此时端了一个盘子进来,里面放着几盘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有些饿了吧,先吃些点心垫垫。离今晚开饭怕还有些时辰。”
过年的这几天,府里众人都是聚在一起吃饭,图个热闹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