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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没有痛骂,没有扇打,她却一件一件地装进了心底。她问饼干为什么,饼干说,今非昔比,她的心态变了,昔日她是不要脸的婊 子,而现在,她想做一个要脸的良民。
“人至贱则无敌,你远远没有到那个境界。”
后来,芙蕖索性深居简出,连报名的那个补习班也不去上课了,每天躲在家里,看书,一本接着一本的看,从圣经到佛经,从王小波到黑格尔,从《安娜。卡列尼娜》到《简。爱》。她也不知道自己读那么多书是为了什么,她只知道,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她想寻找一方安宁的话,也只有栽进这些故纸堆里了。
后来她接到了湛海的电话,他问她,生活怎么样,好不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她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差点想对他说:“带我走吧,天涯海角,去哪里都行。”可是嘴唇还没来得及张开,理智的冷水就已经将冲动的火苗熄灭。她对着自己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幼稚,她对着他,也对着自己说:“除非你把全世界的新闻媒体都收买下来,否则这新闻仍旧会有被人提及的时候。”
后来,她似乎听到了湛海在电话那头的叹息,她想安慰他几句,到后来却又发现,最需要安慰的,其实是她自己。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的通话,从此以后,他们在同一座城市里生活,呼吸着同一股空气,看过同一朵云,路过同一个街角,甚至吃过同一个小摊的糖炒板栗,喝过同一间星巴克的咖啡。可是,却再也没有遇上,无论多么小心地搜索对方的身影,就像以前他们总是轻而易举地相遇那样,他们又再次不知不觉地失散了。
他们,就像对方手里的氢气球,指缝一松,就远走高飞。
时间不知不觉,我们后知后觉,终于有人,在两个角落,各安天命地“幸福”着。
从那之后,湛海的家里开始络绎不绝地出现访客,而他,也在父母的要求下,频频回家吃饭。而那些访客,都有着相似的眉目和轮廓,或娴静,或开朗,无一例外的都有着清白的身世。多好的人们,可是却不是他要的那位,他总是静静地吃着饭,偶尔陷入沉思,开始想念,想念她的微笑,想念她抽烟时的迷离,喝酒时的疯劲,缠绵悱恻时说的低俗笑话。这时,他才明白,原来想念一个人也可以这样,不用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它是那样的轻,却成为了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有个人的心,就像凉水里浸泡着那样,已经找不到暖和的那团火焰。
这一天,不速之客再次降临,还是上次的那位检察官,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赶来,试图再次说服芙蕖作证。芙蕖不肯,再次明确地拒绝了她的要求,两个人,在小小的客厅里打着拉锯战。口齿伶俐的检察官费劲口舌都不能说动她,最后,走的时候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心里怪芙蕖的立场太坚定。
次日,天气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一早就起床做家务的芙蕖,提着一袋垃圾,打算拿到门外去扔,去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门口放着一个纸箱,刚一打开,一阵腥臭扑面而来,往里面仔细一看,躺着一只没了脑袋的公鸡,盒底是薄薄的凝结成冰的血水。芙蕖手脚一震,当场就惊叫起来,她的惊叫声引起了正在吃早餐的芙凉的注意,她扯开喉咙问她:“姐,怎么了?”
芙凉的声音将芙蕖吓飞的魂魄拉了回来,她迅速地蹲了下来,将失手打翻的死鸡放进垃圾袋里,然后强壮镇定地说:“没事,只是有只老鼠从我脚边跑过罢了。”
说完,提着满满的一大包垃圾,就朝着楼梯间走去,走到了楼梯间,刚一看到那里的垃圾桶,芙蕖就像扔瘟神一样,将黑色的垃圾袋往桶里用力的一扔,唯恐脱手不及。
啪的一下,黑不透风的垃圾袋就进了大大的垃圾桶里,袋子没封好,里面那只死鸡露了出来,光秃秃的脖子,杂乱的鸡毛,以及斑斑血污,正对着芙蕖,惊秫。芙蕖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不会是个恶作剧,绝对不会,那么,又会是谁呢?
她忽然想到了昨天找她的那个检察官,又忽然想到了权哥,虽然新闻里说以权哥为首的那个黑社会团伙已经一网打尽了,但是,谁又敢肯定,这里面会没有一两条忠心耿耿的漏网之鱼呢?这到底是恐吓,还是警告?
由此及彼,芙蕖马上想到了一直联系不上的父亲,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回了家,然后掏出手机,再次拨打父亲的电话。这一次,和以往一样,仍然是忙音。芙蕖的心突突地跳着,仿佛要破膛而出,她知道,这是一个警告,告诉她,不该说的事情,不要乱说。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抬头望向天空,灰蒙蒙的天,积压着厚厚的铅云,仿佛随时都会从天而降,压到她的身上,她知道,暴风雪的就要来了。低下头,望向客厅,芙凉早已吃完早餐去上课了,空荡荡的大厅,四面白茫茫的墙,狭小得让人窒息。世界那么大,而她,连一小块安静的蜗居都求而不得。
第二天,还是一盒纸箱,第三天,第四天,收拾门前的纸箱,似乎成了她每天起床要做的第一件事。看着那些没了脖子的死鸡,芙蕖想,有些人,是不是只要走错了第一步,以后就永世不得翻身呢?
一连几天,芙蕖都活在了担忧与恐惧之中,她开始疑神疑鬼,她觉得生活的四周布满了针孔,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对方的监控之中。楼梯拐角的身影,隔壁传来的声响,等等,总是挑动着她脆弱的神经。她开始变得一惊一乍,可是为了隐瞒实情,却还要在芙凉面前强壮镇定,每一天,她将装着死鸡的纸盒扔进垃圾桶时,都会想,最后一只鸡,会在什么时候送到,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给她一个痛快,非要这样若即若离地折磨着她,如果他们想警告她,那么一次足矣,如果他们想折磨她,那么为什么不直接上门来寻仇呢?难道他们也明白,心理战远比生理战来得厉害的道理?
她揣测不出那个藏在幕后的人装着的,到底是一颗什么样的心,她只知道,命运要收网了,她过去欠下的债,要还了。正所谓一报还一报,天网恢恢,她逃不掉的。只是,芙凉,她想,要是她出事了,芙凉怎么办?她这个唯一的妹妹怎么办?
到了第四天,芙蕖终于忍无可忍,她想,就算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于是,她来到了公寓的管理室里,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楼道里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然而,当她终于看到那个惊扰了她好几天的身影时,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那一刹那,她忽然轻松了不少,前几天的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变成了这一刻的虚惊一场的后喜。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惶惶不可终日的那几天,居然是这么一场荒诞的闹剧。
第五天,天刚亮,芙蕖就起床了,当她听到门口的窸窣声时,马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打开了门,然后冷笑着看着来者,说:“好玩吗?还想继续吗?”
来者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芙蕖撞见,一个惊恐,手一抖,盒子就掉到了地上,啪的一下,盖子开了,里面一只死鸡掉了出来。她心虚地看了芙蕖一眼,然后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芙蕖站在门口,看着那道惊慌失措的身影,忽然悲从中来,她想,这个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明目张胆的去爱,去恨,那是一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而她,却只能躲在小小的一间房子里,连阳光都不敢多见。
纸盒惊魂仿佛是一桩笑话,笑过之后,就算了。日子再次恢复了平静,春节也悄悄地临近了。打开电视,报纸,到处都充斥着新春来临的喜讯,葛老和权哥的消息不知不觉的就移到副刊,角落,到最后悄悄的消失不见。只是芙蕖的心里仍有一个人牵挂着,放不下。
她已经一个多月联系不上父亲了,如果是以往,她或许会乐得清静,但是现在呢?满城风雨,风声鹤唳的现在呢?no news is goodnews变成了no news is badnews!
每天拨打一次父亲的手机成了芙蕖最近的生活习惯,虽然她明知道接通的机会很渺茫,虽然她明知道就算电话接通了她和他也无话可说。但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他从来没有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恨不得到厨房里拿着菜刀亲手将他杀死,但是等到他真的人间蒸发的那一天,你又会惶恐不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就怕他有个什么不测。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转眼间农历年就要到了,这天清晨刚起床,湛海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何教授的,说是慕瑰的画作已经做好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拿。湛海听着,推开窗,冷冽的北风将还带着一丝睡意的湛海吹醒。他听着,想了想,说:“不了,还有事,抽不出空来。”
然后,他听到了手机里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挂了电话,站在窗边的湛海陷入了沉思,齐律,他想,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将一个人从他身边带走,而且走得那么决绝,连一点余地也不留。他想起当年,芙蕖泪水连连地求他将那盘录像带讨回来时的情景,再想起几天之前他问她对漫天风雨有什么要帮忙时的回应,忽然心就一点一点地凉了起来。就像一杯滚烫的水,放在窗边,被凉薄的寒风带走了所有的热情。他又想起圣诞那夜,她和慕蔷的争执,他看到了远远坐在斯巴鲁里的齐律,透过车窗,一脸忧虑的望向远方,关心和担忧那么明显,连他都被比了下去。
曾经,他很想问她,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放弃一切跟他重新开始。后来,这句话他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一个人不爱你就是不爱你,问得再多,那也是自取其辱。
可是,有时候,明知道是自取其辱,他也要去做一次了,否则,他难以甘心。
于是,有人关窗,穿衣,下楼,驱车,就往齐律的工作室赶。
到了齐律的工作室,看到何教授一家都到了,坐在会客室里和齐律闲聊着,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打包装订着画作。
在座的人都以为湛海是为了慕瑰的画作而来的,所以对他的到来也不感到奇怪,只有慕蔷,甜笑着说:“姐夫,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下的秘书说:“郑小姐你来啦,齐先生正在接客,你们先等会吧。”
接着是一把熟悉的声音,说:“嗯,你告诉他飞机票已经拿到了,下午的航班,不要忘了。”
“齐先生要旅游啊。”听了楼下的对话,何教授随意地问了一下。
“嗯,和朋友一起去外地一下。”
“哦,春节时期,出去旅游的话要早点定好房间和机票。”
“倒不用,只是去河北的一个乡下罢了,是我朋友的老家,熟门熟路倒不用担心太多。”这次和芙蕖姐妹回老家,一是想再看一看当年他青春流逝的地方,二是陪芙蕖姐妹俩一起找父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坐在一旁的湛海,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起来。朋友,河北,老家,还有什么比此刻楼下的这个女人更吻合的呢?祖国河山那么辽阔,那么秀美,有什么事,非要去一个连听都没听过名字的地方去呢?仅仅因为是她的老家,还是仅仅因为她?而且他们有什么事那么重要,比过年还要重要,非要挑这个时候去呢?难道是拜见父母双亲?
这个念头一想起,湛海就坐不住了,整个人咻地一下站了起来,就往楼下冲,完全不顾在座诸位的惊讶的眼光,以及慕蔷的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