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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有人忍不住惊叫起来,顿时在全场掀起一阵声浪。
仿佛台下的骚动与自己无关,玉芍开始随着乐曲的节奏舞动起来。
而方才那些在台下点燃灯笼的环彩楼的舞娘们,此刻也陆续走到了舞台上,在六个节拍之后,与舞台中央的玉芍一并舞动开来。
就算是被众美艳的舞娘簇拥着,可没有一个人能将自己视线从玉芍的身上移开。
这不仅仅是因为玉芍的舞姿最为出色,更是因为那满场的美丽女子当中,只有玉芍的妆容在柔和的灯光下最为妩媚甜美,只有玉芍的黑发上会缀满盛开的鲜花,也只有玉芍的舞衣会将整条玉臂和半片酥肩裸/露出来。
而最让人赞叹的是,那露出的玉臂和酥肩上,无一例外地盛开着怒放的秋海棠,与玉芍脸上的花朵延绵地连在一起,随着玉芍的舞姿而动,那秋海棠仿佛获得了人类的生命一般,充满了无限的灵气。
站在足有半人高的花架上,玉芍足尖轻旋,玉臂伸展。
就算被众舞娘簇拥,也还是如万花丛中最夺目的那一朵,随着韵律的起伏吐露着芳华。
每一个动作,从表情到指尖,无一不充满魅惑,无一不缱绻迤逦。
每一次旋转而出的清风带来的香气,都仿若让人置身于绚烂秋海棠树下。
众舞娘映衬着玉芍,在舞台中肆意地舒展着迷人的躯体,竟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是那一代君王,此刻正置身于缤纷绚丽的花海之下,而那幻化而出的海棠仙子,正抱着如火一般的热情向自己展露着没有止境的爱意。
男人们沉浸在玉芍所酿造而出的氤氲花香中,乐乐乎不知所以,迷迷乎不知所终。
真真可谓是听钧天帝乐,知他几遍。争似人间,一曲海棠新传。
柳腰轻,莺舌啭,逍遥烟浪谁羁绊。
却驾彩鸾,芙蓉斜盼。
愿年年,陪此宴。
第 46 章
棠纱仙子的曲乐可说是泾渭分明,迥异于前半段的柔情万千,待到后半段,那曲调便变得欢快激昂起来。
玉芍既然能凭借出众的舞姿在百花争艳的环彩楼里成为头牌,自然有她独树一帜的杀手锏。
只见在舞曲变幻之下,玉芍修长妙曼的身子在那仅得数尺宽长的花架上,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曲线单脚而立,完成了一套难度极高的三十二圈回旋的高难度动作。
而伴舞的舞娘们则以层叠的方式,以玉芍为中心环绕的花架四周。
只见最外围的舞娘身体朝内向外下腰,内里一圈的舞娘则同样将身体向外弓出,但躬身的程度却不需要像最外围的舞娘那样低。如此一来,舞台上便出现了一朵由舞者拼凑而成的,如盛开的海棠一般的立体效果。
最绚丽夺目的玉芍在“花朵”的中心肆意旋转着,似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炫华成一股粉白的花流。
也便就在这一刻,众人这才真正领悟到了群芳宴中“怒放”的真谛——这正如燃尽了自己生命也要将芳香和美丽带来人间的花朵一样,就算最后只能碾落成尘,却也不会白白辜负这短暂却又最美好的时光。
徐曼青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她此刻,是真真正正地被玉芍的舞给打动了。
虽说是她本人是给玉芍支了这许多吸引人眼球的花招没错,但若只是凭借这些噱头而不能将舞蹈本身的灵魂展现出来的话,就算舞台效果再美,妆容收拾得再漂亮,也只是徒得一个看似华丽的空壳罢了。
若没有内涵的支撑,再美的舞蹈也不能称之为真正的“舞蹈”,那只不过是一系列连贯而成的动作罢了。
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有安侬先前的落井下石和玉芍之后的奋起抗争,若不是有毁容的打击在前和对生命的反思在后,玉芍又如何能将这首棠纱妃子诠释出这样一种截然不同的意境来?
若只是停留在先前的那种单纯为了表现出“邀取圣宠而在秋海棠树下起舞”的低端层次中,那么棠纱妃子只能是一曲再媚俗不过的舞蹈而已。
可有没有人试图想过,若棠纱妃子在这秋海棠下翩翩一舞之后,君王的宠幸还是不得长久,待美人迟暮之后,原本光鲜的妃子在接下来的人生中又会是何种光景?
正如今日在舞台上旋转起舞的玉芍那般,正因为有着绚丽的舞台和完美的妆容,她才能将在场所有男人的视线都紧紧地吸附在自己身上。
可若待那舞台撤去,脸上的妆容抹去之后呢?那素颜布衣的玉芍,还会是那个惊艳了时光的棠纱妃子么?
若时间能流转到被毁容之前,玉芍想必是从来未曾在这种问题上纠结过的。
可正是因为脸上多了这么一道疤,才让她不得不重新对自己的人生展开一次新的思考。
徐曼青无法得知玉芍在这十数天之中心路历程是如何转变的,可她现下在舞台上所看到的,是一种毫无保留的盛放。
饶就是色衰爱弛又如何?
饶就是新人娇笑旧人落寞又如何?
玉芍想要的,就只有自己在这群芳宴上彻底绽放的一瞬芳华。
待到十数年后,虽然秦淮依旧美人不在,可这一曲棠纱妃子却已然成为了千古绝唱!
徐曼青读懂了。
在这绚烂而又带着些许悲凉的舞姿中读懂了玉芍。
她禁不住热泪盈眶,为玉芍,也为这世间所有敢于为自己勇敢抗争的女人们祝福。
待那令人眼花缭乱的三十二次回旋完成的时候,玉芍稳稳地定格在花架上,从那从容挺立的身体上甚至找不出丝毫晃动来,足见她舞蹈功底之深厚。
曲声也忽然从昂扬转为悠长静谧。
玉芍恬美且缓慢地舞动着,似那只能一年盛放一次的秋海棠一般,带着对人世间最美好的留恋,依依不舍地蛰伏起来。
玉芍躬身下错,在最后的舞曲声中,将身体埋在了花架上堆满的秋海棠里。
镶嵌满头的鲜花,脸上身上的彩绘和那与秋海棠如出一辙的舞衣,让玉芍几近完美地融入到了花丛中,静静等待着来年的盛放。
这一幕只有一刻钟的棠纱妃子,终于落幕了。
乐曲已经停歇了许久,俯身在花丛中的玉芍已经渐渐从舞蹈的意境中脱离了出来,棠纱妃子已经离开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在静静等待掌声的玉芍。
可她静待了片刻,整个大堂竟鸦雀无声,别说叫好的起哄声了,就连最最一般的掌声都没有。
玉芍有些忐忑不安,不知该不该从花丛中站起来谢幕。
其他伴舞的舞娘也忍不住面面相觑,毕竟最后收势的动作很费体力,再撑也撑不下去了,于是舞娘们慢慢直起身来,有些无措地望着台下的看官们。
终于,场中有回过神来的男人带头喊了一声好,众人这才在玉芍制造的绝美视听盛宴中如梦初醒,相较于前一刻骇人的寂静,此刻欢声雷动,连环彩楼的地面都被众人跺得震天直响。
根本来不及将筹码投入彩箱内,无数系着红缎的筹码被抛上舞台,顷刻间几乎要把舞娘们的舞鞋给淹没了。
舞娘们笑嘻嘻地弯腰拾起铜钱,而只有玉芍依旧站立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满眼泪雾地看着全场的人因为她的舞蹈而彻底沸腾起来的模样。
此刻,输赢对于她来说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在七岁家族蒙难以来,她的人生一直都在为别人活着。
也只有在今天,她终于做到了一件她真心想要做到的事情——将肩上背负着的所有的一切暂时抛下,她只想在这属于她的舞台上,舞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虽然只是身在远处的小隔间里,但徐曼青还是为玉芍拍红了自己的手掌。
筹码还在源源不断地被抛到台上,眼看舞娘们都要忙活不过来了,陪在徐曼青身边的小丫头也是兴高采烈的,一副想要跑回台上给主子帮忙的样子。
不过徐曼青可不能再在这环彩楼多呆了,玉芍的棠纱妃子已经出色地完成了,她总算是功成身退,是赶紧离开的时候了。
趁着在场众人的视线都被玉芍吸引过去的时候,小丫头护着徐曼青从小隔间里退了出来,沿着原路往后院的方向赶去。
徐曼青觉得事情进行得挺顺利,可这千算万算的,也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脸上罩着轻纱的徐曼青低着头一路猛走,谁知在一个尚算偏僻的回廊转角的时候,由于视线死角的缘故,竟没能发现对面也来了人,一个不留神一头就给撞上去了。
这被撞得脑袋发疼倒也不是最麻烦的事,要命的是等徐曼青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脸上罩着的轻纱竟然被刚才那一撞给撞掉了!
那撞到徐曼青的人也因此趔趄了一下,直往后倒退了几步才算是将摇摇晃晃的身型稳了下来。
那被撞到的高壮男子满身酒臭地大着舌头破口大骂,看样子是方才在宴上喝高了被送到暖阁里休息的客人,现下不知道是想要出来散酒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晃荡到这偏僻的回廊来了。
负责护送徐曼青的小丫头也被吓得不清。
虽说不知眼前的男人是个什么身份,但在今日能进得到环彩楼里来,喝醉还有暖阁可以休息的,肯定是个不能得罪的人物。
着急之下,小丫头也顾不得搀扶徐曼青了,赶紧上前插/在了那男人和徐曼青之间,装出赔礼道歉的模样试图挡住男人的视线。
可那男人着实高大,比小丫头高出了两个头还要多,又见摔倒在地的徐曼青迟迟没有开声道歉,那男人气不打一处发,直接像挥开小鸡一样将那小丫头给一把扫开。
“你这死女人是怎么回事?!撞到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吗?!”
徐曼青无缘无故挨了一脚,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她依旧不敢抬头,痛呼一声之后只能一个劲地往后缩去。
徐曼青这幅躲躲闪闪的模样反倒引起了男人的注意,若是换成了一般的花娘,早就像蛇一样缠上他,软言细语地道歉一番了,怎么可能有像现在这个这样连脸都不愿抬一下的?
只见那男人摇摇晃晃地半蹲下来,伸手捏着徐曼青的下巴就把她的脸给抬起来了。
在看到徐曼青精致的五官的刹那,那男人的酒也醒了一半。
“你是环彩楼的人?叫什么名字?”
徐曼青吓得只想把那男人的手拍开,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手腕就被那男人给抓住了。
“不说话?那也好,反正那玉芍是个抢手货,今晚就让你陪我好了。”
还没等徐曼青反应过来,她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地就被那男人扛在肩上了。
“混蛋混蛋,放我下来,我不是楼里的姑娘!!”
小丫头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得赶紧在旁边拉扯求饶道:“求官人高抬贵手罢!这是我家姑娘特意请来上妆的妆师,并不是楼里的姑娘啊!”
按照大齐律法,男人若是强/暴妓/女是无罪的,可若是强了良家妇女,那便是要蹲牢子的重罪了。
“你是坑老子呢吧?!啊?!哪有良家出身的妆师会来这种地方?就算是妆师,能给窑姐上妆的,肯定也是个卖肉的暗娼吧!”
见那男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