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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宛诺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但是清瘦不少,她见水涵关好门后,拉住蜜儿的手腕,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李蜜儿呵呵的笑了一声,犹疑的说:“姐,有件事儿我想同你唠叨唠叨。”
李宛诺一怔,说:“嗯?”
“今日王氏的丫鬟端错药给王氏,我怕她日后出问题找茬,便第一时间想同她房里的人说一声,没想到碰见王氏同秦丰搂抱……”
李宛诺眉头越来越掬起,果然大怒的说:“这贱人,父亲还在世呢。”
李蜜儿没想到她那么生气,急忙拍着她的背脊,道:“姐……”
“咳咳……”李宛诺一着急咳嗽了起来,李蜜儿无比后悔,早知道过些日在再同大姐说了。在李宛诺看来,继母王氏是父亲的妻子,如此行事简直就是看不起李家,欺人太甚。
“姐,你换个思路去想,王家如今势起,王氏在李家跟祖宗似的被供着,她若是起了其他心思,寻个理由送她走也不错呀,而且不用得罪王家,反而让王家觉得愧对于与咱们。小六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了,他留在李家,又是王家的嫡亲外孙,想必王家也不会因此落井下石,对咱们家不利。”
李宛诺看了她一眼,长叹口气,说:“想我父亲曾经是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爷,如今竟是要如此仰人鼻息,甚至连妻子的龌龊事儿都要忍着……”
“姐……王氏就算留在李府也不会体谅父亲,现在父亲已经很不振作了,如果可以再给他寻个好妻子,或许能好一些呢。”
李宛诺红了眼眶,擦了下眼角,道:“曾经觉得王氏走就走了,巴不得她赶紧滚蛋,可是想着若是以这种方式离开李府,父亲又如何在外人面前抬得起头呢。”
李蜜儿尴尬的垂下眼眸,她对那个便宜父亲真没啥感情,再说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讲什么抬头不抬头呢。王氏娘家如今李家得罪不起,若是可以寻了王氏错处让她王家愧对于李家,不才是最好的结果吗?李家都军户了,莫非还将什么世家节气?
李蜜儿见李宛诺是真动怒了,急忙再次安抚她,道:“姐,沉住气,此事先观望观望,事发后立刻同王家联系,不就完了。王氏这种能折腾的人,要是真铁定心思留在咱家,那父亲怕是一辈子萎靡不振了。”被自个老婆看不起的男人,可不是自尊心严重受挫吗!
李宛诺点了下头,说:“我也就是在你面前难过一下,这事儿我晓得了,我心里有谱,看看能否利用此事儿,在不是很伤父亲颜面下让王家主动将王氏接走。”
李蜜儿见大姐姐理智回来了,立刻安下心,摸了摸姐姐的手,笑着说:“好好养病,下面交上来的账务明细我都单独做了表,明日就拿来给你看看。”
李宛诺戳了下她的额头,道:“蜜儿真聪明,你那个表比我的账册还清楚呢。对了,我听说王煜养伤好了,你远着点他,这孩子在京城没少闯祸,据说此次同时得罪了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呢。”
李蜜儿咧嘴笑了一下,想起刚才又拍了那人一巴掌,心虚道:“嗯,反正只要他不惹我,我绝对会远着他的。”
李宛诺欣慰的点了下头,说:“还有,别整日里只顾着你的刺绣和账本,多和姊妹们走动走动,我听说二伯母要带姊妹们出去,你主动说不去了?”
李蜜儿愣了片刻,道:“姐,他们不爱跟我玩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干嘛还上赶着去找讨厌呀。”李蜜儿又不傻,自然感觉得到全家人都挺避讳她的,尤其在王煜被她弄伤后。她从小可没读过什么女戒,讲究女人凡事儿都要忍耐,那一日如果她不反抗王煜,最后被打的岂不是成了她。
李宛诺忽然心底一疼,觉得妹妹特别不容易,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同二伯母说了,她到时候会带你去的。你虚岁十五,必须出去走动走动,否则传出去不好听,容易被人说闲话。尤其是府里本身就已经有闲话了,你更要让大家看看你是什么样子的。”
李蜜儿不愿意李宛诺难过,点头称是。
她都有些后悔同大姐姐说这事儿了,不但让李宛诺生了顿气,还接了个必须出门的任务。她心底略微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有些抵触,虽然努力让自己接受了,却也是需要些时间。
但愿这次不会再出状况了。
李蜜儿右手拂了拂自个的胸口,出趟门就跟上班似的,需要面见各种各样的客户和领导,她尽量学会低调,少说话,少做事儿,做个不惹事儿的木头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外出
李家在当地的亲戚不多,许多曾经的朋友碍于李家的身份,多事私下偷偷往来,国公爷也不愿意拖累现在还肯同他家联系的人,所以并不是很主动的去麻烦人家。
明面上会有礼尚往来的都是姻亲,比如徐氏娘家的堂弟,就在本地常住。
阜阳郡是大黎同西凉国边界地块,徐家是皇商,自然会在有一些同西凉国的贸易往来,徐氏堂弟徐宗易就是徐家常住在阜阳郡的负责人。
他的父亲是徐家的嫡出老三,是徐氏父亲的亲弟弟。所以对于这位落难了的堂姐一家人,他始终不敢有半分怠慢。谁知道以后镇国公府会不会重新崛起呢,这都是说不好的事儿。
徐宗易家里人口简单,一个嫡出妻子,三个姨娘,两个嫡出儿子外加一个嫡女,三个庶女。李家初到阜阳郡的时候颇受徐家人照顾,老太爷特令徐氏带着孩子们亲自给徐宗易家送年利。
李家姑娘们难得有次出门访友的机会,徐氏听从老太爷的吩咐,基本上带走了所有的姑娘们。
徐家三房在阜阳郡经营多年,徐宗易人又圆滑,伏低做小,并不因为自个是嫡出的有钱公子就仗势欺人,阜阳不像京城,讲究士农工商,阶级没那么的明显,外族通婚人也较多,徐宗易性格好,吃得开,颇有些地位,所以国公爷是想同他打好关系的。
徐宗易的嫡出儿女同郡守的孩子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破些才名,李家姑娘们同他们多多接触并没什么坏处。李蜜儿出门时并没有做过多的打扮,上面是淡粉色的碎花袄裙,下身套着棉裤,外面披着大姐姐压箱子底的貂皮袄裘。她发现李家姑娘们的袄裘质地都特别的好,这还要归功于当初抄家的队伍是由欧阳穆带领的,据说是并未搜刮油脂,给李家留下了挺多东西。
过去的事情不愿意再提及,总之欧阳穆在李家抄家流放中留了不少人情,不管其真正的目的和原因是什么,如今的李家同欧阳家就好像渺小的蚂蚁仰望一头凶恶的狮子,连深究的意愿都没有。
各过各的日子方是正事儿。
李蜜儿坐在马车里,撩起帘子望向了窗外景色。阜阳郡同李蜜儿想象中没什么特大区别,就是百姓看起来似乎更淳朴了一些,天气虽然寒冷,人人却洋溢着莫名的热情,不停吆喝着贩卖东西。
徐家离他们家不远,是一处门面看起来挺普通的大院子。
阜阳郡是大黎的最西北边界,徐家三房只有徐宗易一家留在了此处,所以当家主子少,除了常年在外面跑的徐宗易外,就只有他的妻子蓝氏。
蓝氏父亲是七品小官,如今已经致仕,家世清白,兄弟几个都是读书人,不过无人在朝中为官。她的几个女儿看起来都挺知书达理,嫡长女徐容羽十六岁,庶出女儿最小的四岁,另外两个分别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徐容羽率先出来带领他们几个去后院玩,李蜜儿和李宛宁最为年长,所以应和着徐容羽的言辞,说着话。
今个一起来李家做客的还有皇商杨家大房。杨家人比他们到的晚了一些,两个女孩,嫡出的叫杨澜,庶出的叫做杨芝。
李蜜儿本着但凡有什么话就都随着李宛宁语气说,不一会面子上就同杨澜和徐容羽成为了朋友。杨澜总是好奇的看着李蜜儿,让李蜜儿有些诧异,疑惑道:“澜儿姐姐有事儿吗?”
杨澜愣了一下,坐在她的身边,歪着头靠近她,低声的说:“我只是听说过你的威名,见到真人后觉得惊讶罢了。你怎么看起来很柔弱呢。”
“威名?”李蜜儿着实呆住,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呀,你二叔不是前阵子跑了好几趟我们家吗?我就是纳闷你要有多么大的胆子,才敢对着那么一张脸动手,杨宇看起来多恐怖呀。”
李蜜儿微微一怔,忽的恍然大悟。
难怪总觉得皇商杨家有点耳熟,原来是同上次的大胡子有关系。那位大胡子貌似是前来投奔杨家的远亲,后来二叔为此特意去杨家道歉,据说还同杨家老大成了朋友。
李蜜儿想起上次的粗鲁举动,心里隐隐有一点点愧疚,道:“那个,那个叫杨宇的人,牙最后怎了样了呀。”
杨澜淡淡的笑了一下,说:“还能怎么样,掉了一刻门牙,你好厉害呀,这事儿在我们家都传开了,我原以为你会有多么的威武。”
“咳咳……”李蜜儿不晓得如何回复,尴尬道:“牙掉了,岂不是,岂不是就没有了。”
“嗯,不过漠北有一位医学圣手,是可以给人镶牙齿,就是据说他不太好请,总之我很佩服你,以后你可以来我家玩,我堂妹也对你好奇呢。”
李蜜儿听后心底五味具杂,她已经不太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了,但是其实话说回来,人家好心好意救了她一条性命,最后被她“恩将仇报”的磕掉颗门牙,还闹得众人皆知,实在是太不好了。
李蜜儿一直心不在焉的听着他们说话,总算熬到了午饭时候。
主屋里,徐氏也同弟妹聊得十分热略。
徐氏母亲是徐家宗妇,在徐家有些话语权,所以徐宗易的妻子蓝氏待她十分客气,两个人说着说着便提到了儿女亲家,蓝氏将丫鬟们都打发出去,单独同徐氏说起了悄悄话,道:“姐姐,我听宗易说如今王家的嫡长孙就住在你们府上?”
徐氏一愣,诧异道:“你是指的我家大伯继室的那个王家吗?”
蓝氏点了点头,说:“姐姐你们不知道吧,因为皇帝子嗣的事儿,宫里明年开选秀了,所有胭脂水粉裁衣方面都要进行单独招标,为此皇上派了他信任的人分别出宫,其中有一位李德盛总管会在阜阳郡落脚。据说已经都到了漠北宜城,估摸着没几日就来阜阳了。”
徐氏嗯了一声,如今但凡是皇商自然同宫里太监挂着钩呢,在招标这种事儿上,一般官员都抵不上这些宫里的总管有用处。徐家也好,阜阳郡本地的杨家也罢,怕是都盯着这事儿呢,不过这个同王家有什么关系呢。
蓝氏趴着头,小声说:“我们家老爷早先不在家便是去了宜城,都见过李大总管了。据说他出宫前,王氏诊出孕事儿了。”
徐氏大惊,急忙想起自个虽然同大嫂子不亲近,却并未同王氏有什么过节。
如今新帝对女色上不是十分热衷,宫里唯独对皇后娘娘白氏和小才人王氏情有独钟,皇后娘娘自从生下大公主后便连着小产了两个孩子,据说是身子不好,怕是再难挂住孩子,基本断定无法生育子嗣了。现在王氏忽然怀孕,这要是生了个皇子,可就是皇长子呀!
王氏娘家势弱,对于新帝来说极好控制,这原本看起来的缺点或许反而在此时成为优点,那么现在住他们家的王家嫡长孙王煜,不管性子多么差,却总归是王老爷亲手带大的孙儿,要是王家得势,王煜难免不会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