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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生于途中将缘由事故皆尽道出,青书知刘先生武功虽高,但却不能完胜成昆,尤其那道迅捷猛厉的剑气十分难防,非合两人之力不能杀之。遂感叹道:“这一路,当真辛苦先生啦。”
刘先生笑眯眯地道:“不辛苦,不辛苦。就算是辛苦,也就还剩个三个月,嘿嘿。”
青书脸色一变,再不说话。
刘先生正笑眯眯的看着青书不语,但突然间神色猛地一变,走上两步,鼻子仔细嗅了两嗅,登时脸色大变。
他失声道:“跟丢了!”
青书一惊,道:“这便如何?”
刘先生神色阴沉,取出鼻中药丸,这药丸乃是王难姑所配,无毒无害,只消透过这药丸呼吸,一里之内,便能闻到成昆身上香料味道,此时,刘先生却是再未闻到。只听他沉声道:“公子稍候。”从怀中取出一束线香,用火石燃了,紧接着便飘起丝丝缕缕的烟雾。
刘先生伸掌在那烟雾之上,潜运内力,那线香遂被逼得四散开去。
这线香与那药丸功效相似,只消香烟飘散开来,与成昆身子相触,便会有奇香逸出。刘先生将药丸重新塞入鼻中,内力不停,将烟雾袅袅逼出老远,挥掌一送,便又飘飘荡荡的逸出。
过得半晌,刘先生叹道:“若毒仙在此,定教成昆老贼无所遁逃!”
青书问道:“他逃了?”
刘先生苦笑道:“一里之内不能闻其味,想来是给他走远了。”青书听得这话,点了点头,却听刘先生又道:“我观此处定有玄机,否则不致令我奇香失味。”
青书心头一动,四下望去,但见这处已然是一条甬道,甬道转角处仅有一面绝壁,他走将过去,伸手一推,却当真是触到硬壁之上,分毫不动。刘先生屈指在壁上扣了一扣,但听得声音沉闷,显然乃是实心。将整面墙壁都给试探一遍,却都是实心的,刘先生皱了皱眉头,接着笑道:“这面墙的另一面定然是间密室,密室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干扰了香料的味道,以致成昆逃脱。”
青书心中猜测或许便是装置阳顶天及其夫人骸骨的密室,心道:“若这是阳顶天练功居室。阳顶天泉下有知今天成昆被他无意放走,说不定便会气得活了过来。”他脸上不动声色,口中却道:“先生,咱们绕到另一边去,我倒想看看是何等物事另毒仙所配药物失灵。”
刘先生点点头,两人于是便顺着这条甬道一路走去,估摸着方向绕了过去,一路盘旋而下,约莫走了四五十丈,到了一处石门。
青书走上前去,运劲推开石门,里边乃是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极大,顶上并非平整光滑的板子,而是天然而成,垂下钟乳。刘先生取了火折,将之点燃,整个暗室顿时为之一亮。
却见地上倒着两具骷髅,衣裳尚未烂尽,从服饰看,却是一男一女。
青书心道:“果然是了!”刘先生晃了晃火折,走近前去,喃喃道:“这男子衣衫乃是上等缎料所制,上有圣火印记,显然便是明教高层人物。这女子衣衫也自华贵非凡,头上青丝至今不焦,活着时候赫然便是绝代佳人,她手中匕首插入胸膛,莫不是殉情而死?但两人衣裳尚未烂尽,显然死去不足一甲子。wωw奇Qisuu書网啧啧,人道二十六年前明教教主阳顶天失踪,这躺在地上地,莫不就是阳教主与其夫人?”
青书听他这一番推理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心中大是叹服:“自细微处见功夫,刘先生果不愧是千古谋主!”他缓缓走上前去,但见刘先生正望着一块羊皮卷发呆,便听刘先生道:“这男子十有**便是阳顶天教主,想不到却死在这里。他手中这块羊皮至死不扔,显然重要之极,怎地我却看不出丝毫玄机?”
青书看着阳顶天夫妇骸骨,蓦地叹一口气:“刘先生,咱们先把他们给葬了吧。”
刘先生“哎哟”一声,笑道:“这我倒给疏忽了。对,死者为大,先葬了这两位再说。”
两人见这密室地板乃是大块大块的青石板,登时给犯起愁来,无土无泥的,却是如何去葬这二位?
刘先生摇头笑道:“还是通知明教诸人,让他们来搬运教主骸骨,在外头风光葬之吧。”说着瞄了一眼阳顶天骸骨,“咦”了一声,俯身从他衣衫中翻出一封信来。
这封信封皮已然霉烂不堪,上书“夫人亲启”四字,年深日久,也已腐化地难能看清,但笔画间苍劲瘦硬之态,却显露无疑。
见火漆完好,刘先生奇怪的看了一眼女尸,见青书点了点头,便要去拆那封皮。
第一百三十二章 … 唯我
青书接过火折子,凑到刘先生面前,刘先生当即拆开封皮,从信封中扯出一幅极薄极轻的白绫来,带着淡淡的香气,颇是清新。
只见绫上写道:“夫人妆次;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
青书一眼扫过,见阳顶天手迹果如书中所载,要阳夫人立谢逊为副教主,统率群伦,掌乾坤挪移心法,待得寻回圣火令,再另立教主。
刘先生一路读下,脸色变幻不定,俄顷掩卷而思,将那块羊皮卷拾起,笑道:“嘿嘿,想来明教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乾坤挪移神功,便是载在这羊皮之上。只是想来这羊皮上抹了何等特殊药水,或以火烤,或以水烧,方能显现字迹。”
青书见刘先生从阳顶天区区一封遗书之中推断出乾坤大挪移心法所在,心中暗暗佩服。要知刘先生绝非明教之人,对乾坤大挪移心法原本就没怎么听过,而羊皮卷上没有丝毫字迹笔墨,遗书之中也没有明确指出,而他却能断定这心法乃是乾坤挪移心法,显然胸有成竹、智珠在握。
他笑了笑,却不说话,但听刘先生又道:“这位阳夫人死在阳教主身旁,却未看这书信,嘿嘿,其中只怕大有猫腻。”
青书不动声色,淡淡道:“先生…以为如何?”
刘先生看了一眼宋青书,嘿然道:“遗书之中,悉成昆之事这五个字,十分值得推敲,嘿,成昆为何这般心心念念去灭明教?说不定便与此事有关。莫非……成昆与这位阳夫人有情,而阳教主得悉此事。走火入魔。阳夫人愧疚之下自杀而死。嘿嘿,这般一来,倒也说的通。”
顿了一顿。又道:“公子,瞧您波澜不惊,想必早就有丘壑胸中吧。”
青书微微一惊,半晌不语,良久方沉吟道:“伯温,有大智慧者也,安邦定国、决胜千里也不过弹指间事。我固慕之。只是…你当真不能助我么?”
这位儒衫羽扇、道骨仙风的刘先生,正是元末明初的第一大贤。有推背图传世的神仙一般人物。姓刘名基。字伯温。
那是两年前,青书浪迹江湖。行至江浙一带时,遇见的一位算命先生,拦住他说要算上一卦。
他目光如炬,如何看不出这位算命先生身怀上乘武功?虽不及自己,但放眼江湖,也足以自傲。
青书上前搭手,这算命先生也是目光雪亮之辈,两人携手走到城外树林之中,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青书十分讶异,这位算命先生地功夫,竟是只比自己差上半筹,乃是极其精纯的道家功夫。
问其来历时,青书大惊失色,谁能料到后来叱咤风云的刘伯温先生,此时却是在西湖之畔,做一摆卦算命地落魄书生?再问其武功,却是如那北宋黄裳一般,从道家典藏中悟出炼气法门,后得一门残本擒拿手秘籍,问这秘籍称谓,竟是北宋逍遥派的天山折梅手!青书但觉这刘伯温天纵之材,遂以练武为名,将这些年搜罗来的海量秘籍与刘伯温分享看了。
这二人何等资质?相互切磋之下,都是大有裨益。青书自不及刘伯温慧心明识之姿,但这般切磋下来,却是得其之助,悟出“揽势”的奇妙法门。
而当刘伯温瞧见青书所经营的势力后,却是大为佩服。
要知适逢乱世,粮钱不足者绝难养活这一大堆人,青书非但经营着数家钱庄、布庄、粮庄,还每月接济一次穷苦人家,活人无数,这份功德,在尊黄老之术,读百家之书的刘基看来,自然是极大的。但相比之下,他却是更加看重青书手下地财力,以及他经营事务地方法。
原来青书管理钱庄、布庄等,用的是后世外企地先进方法,加强管理成本,务使无可差错。这般经营,初时固然极费财力,但至于后来,有口皆碑之后,赢得地利益,却是远远大于初时所耗费地。
刘伯温乃是目光长远之辈,如何看不出其间利弊?一时之间,他拟定了无数对策,只消时机到了,便揭竿起兵,夺了那蒙人江山,还天下汉人一个朗朗乾坤!
见青书目光望来,颇有渴求之意,便听刘伯温呵呵笑道:“公子大才,我多有领教。只是咱们定下的两年之约,还有三月便到期了,人行于世上,无他,守诺而已。公子乃是重诺之人,望勿失约。”
青书叹道:“你真不愿留下了?”
刘伯温目光灼灼,盯着青书,沉声道:“公子若举事起兵,则伯温赴汤蹈火,自是在所不辞。这区区空口之约,又有何碍?只是……这般江湖事,伯温实不欲管得太多。”
青书面色数变,究竟带了面具,没被刘伯温窥见心思,他沉吟半晌,蓦地叹道:“你我因武学而识,这些年来共同研习,青书武功何止大进。先生,你于我,实不啻良师益友啊!”
刘伯温摇头叹道:“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基所学者,运筹帷幄、孤云侵虚也。武学不过小道,至大成不过数百人之敌。而公子区区数年间崛起江湖之上,自是胸中丘壑之辈。我观公子驭人恩威并施,令人心服口服,只消心狠手辣,便是一等一地英雄人物,成帝王霸业,立百代之基,也不是难事。”
说到此处,刘伯温目光又亮,仿佛说到酣处,他神色一变,陡然间便意兴飞扬,便听他续道:“方今天下大乱,虽未至群雄并起之时,但也只待时机来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地图,寻一处石桌铺展开来,又燃起一个火折子,凑到地图面前,一圈一指,道:“公子请看,江浙鱼米之乡,基薄有门路,只消公子将每月接济穷人、收拢人心之钱抽出三成,则粮草无碍矣!吾观战乱将起,粮食势必奇缺,此时正是囤积粮草之时,嘿嘿,只待战乱一起,我等仗敌国之富,趁势而起,据建安而虎视中原,先取扬州,再夺安徽。占此二地之后,再观以大势,徐徐图之,这天下,倒也不难取得。”
青书耳边听闻,却默然不语,刘伯温见青书不言不语,一双炙热眸子渐渐黯淡,但随即又恢复淡然神色,却听他自嘲道:“公子若是有意,早便说了出来,何须等到伯温来言?呵呵,今日刘伯温却是猜错了,还道公子有何苦衷,既创下那奇妙的揽势法门,却不欲真去揽那天下大势于一己之身。这却是何道理?如今看来,却是本来就无有道理的。”
青书蓦地叹道:“先生,我问你一言,乱世之中,何等物事……最为重要?”
刘伯温见他仿佛松口,眼中登时大放光芒,便见他沉声道:“若是自保,只消武艺高强,智谋不弱便成。若是趁势揭竿,则非杀伐果断,智术高明不能,除此之外,还需一个财字,一个名字,财字公子已得之,而名正言顺,方能畅通无碍。”
他又想了想,道:“如今公子有财、有智、有勇、有人可用。若揭竿而起,方才所言策略,大可采用;如今看来,若这次救得明教脱出险境,由伯温将这书信篡改一二字句,则明教……又是一大臂助。图进天下之时,论文,刘基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