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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酌然咬牙切齿,“你个蛇蝎恶妇!”
我悠然一笑,毫不谦虚,“谢谢夸奖。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我还等着祸害你沈公子,可你的绿衣姑娘如今只怕只剩一口气了。”
沈酌然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若非你心存歹心害她中了寒毒,她又岂会是如今模样!”
“我与她无冤无仇,我起什么歹心害她?”我心中几乎要笑抽过去,“我自己都身中寒毒,我莫不是要将自己也一并害了?况且若不是我为她引产,她现在是否活着也未可知,你倒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当初我就不该救她。”
沈酌然嗤之以鼻,冷笑道:“如今你自然大可这般说辞,毕竟当初你那般殷勤地为她引产的目的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上官兮,即便不是衣儿,这后位也不该是你的。”
“不是我的?”对于他满口胡说八道的指责,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可是如今它恰恰是我的。我是萧慎他亲自迎入宫封过金册的正宫皇后,是萧慎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妻子,阿慎都没有意见,你一个外人哪来资格说三道四。我告诉你,你要是惹怒了我,我不去了,你又能奈我何?我身子板好得很,可以和你耗,可是你的衣儿怕是不行了。”
沈酌然怕是没见我我这般不要脸的威胁,指着我鼻尖的手指颤了颤,仍是咬牙切齿地骂,“你这蛇蝎恶妇!”
可是他的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
我扬眉一笑,往马下努了努嘴,悠悠道:“我这蛇蝎恶妇饿了,现在要吃东西,你还不过来扶我下马。”
沈酌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恶狠狠地瞪了我好一会才翻身下马不情不愿地过来扶我。
我小人得志自当要将这恶妇之名坐实了,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他手上从马上爬下来。
沈酌然将行囊解开,里面是萧慎亲自收拾的一些东西,甚至连他平日里最不喜我吃的梅果都放了一大盒子,格外大方。
我裹着红狐裘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晒太阳,懒洋洋地对前面添柴烧火忙活午膳的沈酌然道:“喂,给我把我的零嘴儿拿过来。”
沈酌然没有说话,却转身拿了装梅果的盒子递给了我。
我捧着盒子一颗一颗地吃着,咂了咂嘴觉得有些渴了,又对开始煮汤的沈酌然道:“喂,记得烧点水,我渴了,阿慎说让我不要喝冷水。”
沈酌然仍旧不说话,可是我见到他面前原本烧得很是旺盛的火明显有一瞬灭了灭。
我毫不畏惧地打了个哈欠,瞟了他一眼,原来这便是千年寒玉散发出的寒气。只是我的寒毒比他更冷,所以根本无甚感觉。而且他的把柄在我手里,我怕他做什么。
沈酌然到底是在外游历的,这手艺显然不比我的差,我很是高兴地吃了一碗饭,又喝了一碗汤,当然这自是要烦劳沈公子给我这养尊处优惯了的皇后娘娘盛饭盛汤、端茶送水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起发了,唉,日更都是浮云。
☆、老死不往,桃花灼然
吃完饭,沈酌然草草收拾了一番,带着我继续赶路。
我知道,我与他到宁州那处崖上骑马大概有两日的行程,他牵挂这心上人的性命,自然是不敢多做停留的。
我的马术赶不上他,他又一路疾行,长时间骑在马背上颠得我有些头晕眼花,肚子里和翻山蹈海一般难受,但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也咬牙强忍了下来。
等到入了夜,我们在一处客栈歇脚,我才敢稍稍松懈下来,整个人散架了似的瘫在热水里泡澡。
等到身体被热水泡得有了些暖意,我才有些舒爽地从浴桶里爬出来。可是才一起身,便觉得大腿上疼得要命,竟然连站着都有些打颤。
我龇牙咧嘴地比着灯火朝自己腿上看去,原来是大腿内部的肌肤被磨破了皮,经这热水一泡,更加显得触目惊心,绯色一片。
自己原本整个身子冷的麻木了自然不知道疼,如今一暖有了知觉,才觉得疼得要命。我咬牙扶着浴桶缓缓爬出来,拿了屏风上的衣服披上慢慢爬上床。
等自己身上这热气一过,自然就不疼了。
我这般安慰自己,却觉得心中委屈酸楚得要命。若不是我也得了寒毒,是不是阿慎也会如沈酌然一般看我?亦或者他如今就是这般看我的,只是为了让我去取火盏才对我和颜悦色,哄着我?
还有那个沈酌然,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这性子完全不像是风趣幽默的凤清先生。着实可恨!
想着想着,我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些凉,又有些痒,禁不住伸手一抹,竟然满手是泪。
这时,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我泪眼朦胧,灯影摇曳间隐隐间可见是一个紫色的身影。
我立刻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净,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去不看来人。
似乎见我这狼狈的模样沈酌然有些惊讶,尴尬间,他的语气竟然也不似白日里的跋扈嚣张,颇为不自然道:“我答应阿慎要照顾你必定不会食言,这是伤药,今天骑了一天的马,你一个女儿家估计受不住。”
我闭着眼不看他,哼哼,“不要你的假好心。”
沈酌然走进了些,将药瓶放在我枕畔,低声道:“药我给你,你用不用随你。”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又道:“白日里是我不对,你虽然舌尖嘴利但到底是个女儿家,脸皮子薄,是我的话重了。我道歉。”
我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你就是欺负我。你比我大那么多又是个男子,却欺负我一个女孩子,你那时候还有理了!若是你的衣儿被人这么欺负,你会怎么办?”
“谁敢欺负她,我——”他话锋一紧,便惊觉不对,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又低了三分,“抱歉,你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沈酌然力所能及必定为你达成。”
听了他的话,我嗤然一笑,睁开眼转过头看着他,一字一字道:“此事一了,你我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我一刻都不要见到你。”
沈酌然眸色暗了暗,又说了声抱歉,便转身离开,似乎真的为了不让我见他厌烦。
其实我只是心情不爽又无处发泄,他很不幸撞在了枪口上,做了炮灰。烛光下他的背影略微狼狈,目光掠过枕畔的药瓶,我心中顿时有些愧疚,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张嘴叫住了他。
沈酌然身子明显一顿,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似乎在疑惑我为什么要叫住她。
我喉间哽了一哽,不大情愿道:“喂,虽然我还是很讨厌你,可是,谢谢你的药。”
说着,我拿起药瓶在手中晃了晃。
也亏得他心细。
沈酌然扯了扯嘴角,缓缓对我露出第一个可谓是温和的笑容,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嗯,其实我也还是很讨厌你。”
我将身子微微往里挪了挪,道:“其实没见你之前我看过你写的书,觉得你这人还蛮有意思的。今夜我睡不着,你不如给我讲讲你和阿慎以前的事。”
“这个……”沈酌然迟疑了一会,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坐在这里就好,不知道你要听什么?”
我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就说说你们和那个绿衣的事,阿慎和她在军营认识,你又是怎么认识她的?”
没料到我会问这个,沈酌然神情冷凝起来,似乎不想开口。
我有哼哼,讥诮道:“也不知道刚刚谁在说只要我开口,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他都一定替我办到的。”
沈酌然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你真想知道的话,说与你听听倒也无妨。当年我是和阿慎一起去了军中,绿衣时常来找阿慎,我便也对她有些印象。又一次我受了重伤,她在我身边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半月,我心中便对她有了几分好感。可是后来我看出来她心中属意的是阿慎,而阿慎也似乎待她很好,她那般照顾我怕也是因为我与阿慎的关系。我自此便将这份心思藏在心底,从未向任何人说过。直到阿慎与我一同回京,我知道阿慎许了她要娶她的事,我想我该祝福她的。可是两日之后却接到她不幸坠崖的事,阿慎派人寻了许久都未寻到她的踪迹。我本就无心入朝为官,那时候又心灰意冷,便离了家四处游历。”
沈酌然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绵长,说起这段事来更带了几分伤感与失落。
我心下恻然,“放弃一个很爱你的人,并不痛苦,放弃一个你很爱的人,那才痛苦。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那是更痛苦。我大抵是明白你的感受的。你四处游历,是否也存了一分心思,这一次,你或许会先阿慎遇上她?”
沈酌然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尽是自嘲的笑。
见他因着被我勾出的往事伤怀,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有些尴尬地笑笑,“所以你见到阿慎待我好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觉得我得到的这一切原本都该是你的衣儿的?哎,你这男人的心眼果真是小的很。”
沈酌然苦笑,“约莫那时候确实是这般想的。”
我抽了抽嘴角,道:“我们这叫相看两相厌,不打不相识。我也总不能都这样喂喂喂地叫你吧,其实我觉得凤清先生这个名字很好。”
沈酌然自然略作谦虚道:“过奖。娘娘可随阿慎一同唤我酌然。”
我忍不住笑道:“你现在倒是讲起礼数来了?还娘娘?你都敢叫皇帝的名字还不敢叫我这个蛇蝎恶妇的名字?”
沈酌然微微一顿,十分不自然道:“阿、阿兮。”
他的声音似乎卡在喉咙里有些闷沉,宛如蚊鸣。
我将他的名字在喉间转了一圈,低吟道:“酌然,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便是桃花嫣然,怕也还得输给你三分□。”
听了我的话,沈酌然竟然微微红了脸,颇为忸怩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睡吧。”便逃也似的跑了。
我扑哧一笑,听着门外砰地一声,似有什么庞然大物倒地之声。
我在床上已经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火盏之难,哥哥来寻
顾忌的我的伤,沈酌然决定稍稍放慢脚程。
我想沈酌然必定是后悔昨夜给我送药的,因为他发现和我吵一架会比现在的状况好很多,起码他不必一边伺候我,一边还要给我讲故事。
“酌然,给我说个故事吧,我好无聊啊啊啊啊。你刚刚说那个皇帝到底有没有娶了他儿子的老婆啊,我知道的一个皇帝就是娶了他儿子的老婆,最后似乎没什么好下场。呐呐,我把我的零嘴儿分你一半,你再给我说一个吧……”我吃着梅果朝在前面的沈酌然唉声叹气。
沈酌然凛然道:“不为利益所驱做违心之事方是君子,娘娘……阿兮切莫再说。”
我拿了颗梅果往嘴里放,含糊道:“那不陪你去取药了。”
沈酌然不为所动,“那恕区区在下力所不及,从现在开始没办法为阿兮一路伺候了。”
我不怕他,悠悠一笑,咂咂嘴不紧不慢道:“那酌然,你额上的那个大包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吧,难道昨夜那家客栈有只毒蚊子不巧正咬了你一口?”
沈酌然的身子明显一震,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这回又想听什么?”
我见他妥协了,立刻道:“再说那个皇帝啊。”
沈酌然道:“故事里的这个皇帝其实就是东燕乾元帝,而他的儿媳便是恭荣贵妃杨颖。”
我咋舌,“果真是天雷滚滚啊。”
沈酌然一笑,曼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