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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靖双瞳猛的一缩,虽然脸上仍是方才不变的神情,然而却也有了一瞬的失神,似乎是在揣摩着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心情。
蓦然松了手,夏侯靖不再与云若对峙,仅是冷冷对着重新被摔回床榻的云若说道:“很好,朕,记住你说的话。”
他说的冰冷,可语气中不免带了些焦急的情绪,然后倏而甩袍转身离开了牢房,再是重重关上了大门,也将属于他的气息全部带走。
得了空隙的云若突然间松懈下来,长长的舒口气,但清澈的眸中,却有一缕光晕淡淡而动,脸色也是有些凝重。
但这一刻,她的眼神却无比认真,仿佛是在做着眸中决定。
“严刑拷打……慕云若尚没那么刚烈,总归还是怕疼的。”云若忽而自嘲一笑,望着头上黑漆漆的一片,眼神转为了深邃。
她知道,这一次,夏侯靖是真的不会留情了,剥皮断骨,也可能不再是吓唬她的儿戏。
不过……她的话,亦不是危言耸听。
“敬……没想到,到了这时,居然用的是你教我的东西……”云若有些苦涩的笑了,许是想到什么,眼中渐渐流露出了一抹幽暗,而后她吃了侧过头看向小窗外的那片阴云,淡淡一笑,“今夜,竟是阴云遮天呐。”
说罢,她便低下头,闭了眼,渐渐的启唇,仿佛是在说着什么,唇角处,扬动了一抹斩钉截铁的笑容。
而在另一面,再度自牢房出来的夏侯靖指尖不由抚过心间,闭着眼眸的俊脸上,有着几乎能冻入骨髓的冰冷。
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感觉……
他蹙动眉心,指尖渐渐收紧握住了衣衫。
就在这时,一个兵卫匆匆跑来,一句“皇上”,即刻打断了夏侯靖的思绪。
夏侯靖几乎是在瞬间将手负后,亦在同时收敛了一切的心情,冷漠狭长的眸子转过,看向了自门口正往他这方向赶来的兵卫,眸子一眯,许是感觉到有什么事。
半响,兵卫停下,恭敬行了个礼,低声报道:“皇上,宁丞相从皇城快马加鞭赶来了,说是要见皇上,已经快到了。”
“宁北凡?”夏侯靖略微挑了下右眉,不知为何他不好好在皇城处理国事,竟也跑来了河鸢城。
疑惑未消,宁北凡却已经跑来了牢房,气喘吁吁的他吃力的停在了夏侯靖的面前,雌雄莫辩的脸上沾满了雨水,一看就真如那兵卫所言,是马不停蹄赶来的。
“有事?”夏侯靖低语,眼神已然回归了毫无波澜的沉寂。
而后他转过身面对了宁北凡,只手轻搭在剑柄上,安静的望着眼前的他。
然而宁北凡今日也是一改往日的嬉笑,换上了一副几位凝重的神情,然后对着夏侯靖道:“皇上,微臣早该想到皇上来河鸢城就是来……哎,不是,微臣是想说,皇上不要太为难慕云若,她对皇上的情感是——”
然,话还没说完,宁北凡就注意到月光渗入之下,夏侯靖的身上手上,满满都染着血红的色泽。
宁北凡猛的收住了声音,抬头看向夏侯靖,“皇上,这血是……”
夏侯靖安静的低头看了一瞬,而后径自向着外面跨出了步子。
只是在完全离开前的一瞬,他才稍稍停了脚步,用着很沉,很低的声音说道:“慕云若的。”
四个字说完,夏侯靖便扬步离开了大牢,唯是那知道慕云若背负了多少的宁北凡,眼瞳猛的一缩,怔然的站在那里,然后即刻转身双手扒着牢房向内而看。
当那虚弱而纤瘦的身影映入雌雄莫辩的俊眸时,宁北凡眼瞳再是一动,渐渐沉了声,喃喃唤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慕……云若。”
为什么,要回来呢……?
这一趟,或许会命丧黄泉。
小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小靖了啊……
☆、【141】七岁的慕云若?!(10000+)
宁北凡看了云若好一会儿,俊脸上显出了些许轻痛,而后从腰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叫来了牢头,将其放在他手上,道:“好好关照里面的人,决不允许有任何懈怠。梵”
牢头一怔,不曾想竟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也对这女子如此在意,原本以为只是给被擒住的逆贼,难道是大有来头。
宁北凡不再理会这牢头,转头又看了眼云若,但是他没有叫她,仅是远远的看了看,便转身去追夏侯靖了。
然而在途中,宁北凡的心情却一直是沉痛的,因为他或许是现在朝里唯一知道慕云若为何离开的,也是唯一知道皇上在慕云若心里究竟是何等地位的。
他沉了声气,这才推开了最后的一道门。
牢外,仍是阴云不止,皓月的光辉早已不知被刺落在了何地铌。
宁北凡追上一路前行的夏侯靖,低唤了几声:“皇上,皇上!”
夏侯靖将步子微微放缓,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直到迈入了邢峰为他专门准备的府中上房,这才挂上佩剑,梳理下自己的腕子,同时轻声说道:“看够慕云若了?”
他的声音很冷,听不出任何意思,也使得宁北凡无从揣摩,而后他侧过身,拿过了一块搭在旁边事先准备好的两条全新的白布,一块握在手里,另一块转身扔给了宁北凡,而后夏侯靖便径自散下了长发,漠然的擦拭着被雨水浸湿的长发。
宁北凡叹口气,也用将白布落在发上,但是才稍稍擦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失了神,而后又渐渐将那白布拽回,紧握在手上。
“皇上,您此番擒回云若,打算如何处置,不会真的是要——”宁北凡心中担忧,眉宇凝重。
夏侯靖对于他的疑虑,冷笑了一声,侧过头道:“怎么,不能严刑拷打,逼问她吗?”
“不是不能,但是……”宁北凡眉心拧的更紧,俊脸上明显看出了不悦,“皇上会后悔的。”
“是吗。”夏侯靖挑了右眉,而后丢下手中的布,转身向着宁北凡这边走来,随即站在他的面前,冷漠的凝视着他道,“你在心疼慕云若吗?”
“是,微臣就是心疼她!”宁北凡毫不犹豫的开口,第一次如此正式的面对着夏侯靖,“皇朝的事情,不该让一个女子来背负,如果是九玄阵的话,微臣自会找秦玉书来破解!”
“九玄阵……?”夏侯靖冷笑,“九玄阵是挡不住朕的!只有那个女人……”
夏侯靖提到慕云若的时候,齿间不由加了力道,俊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复杂,“这个阵,威力是九玄阵的十倍,慕云若定是改良过了,听闻,是叫九宫阵,是只有慕云若一个人可以破的阵,你,要如何去破!”
夏侯靖一声厉喝,仿佛是将心中的焦躁瞬间炸开。
宁北凡也是一惊,未曾想竟会是这样的结果,遂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仅是侧过眸有些哀伤的看向了他处。
看到他这幅沁入悲伤的样子,夏侯靖忽然间冷冷而笑,笑得戏谑,“宁北凡,如今最没有资格心疼慕云若的人,就是你,别在朕面前扮作痴情郎,你以为,朕为什么不会再心痛,嗯?”
他扬眉而道,却是一语击中了宁北凡心中那处,他眼神略显沉重,然后缓缓抬眸看向夏侯靖,忽然一怔。
因为此刻那威严的帝王眼中的神情,是那般痛彻,自嘲,甚至是如此的厌恶自己。
“皇上……”宁北凡也心痛,然后沉默半响,字字冰冷道,“微臣也是迫不得已才让皇上吃下那东西,若非如此,皇上便会有性命之忧,微臣只是以大局为重。”
“此时,朕已如你所愿,不会在因那个女人而心痛,甚至她伤成这般,朕都像是个没有心的人,一点都不痛。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当然,朕也好感谢宁丞相当机立断,救驾有功。”夏侯靖长长舒了口气,而后扬了几步欲出门,交臂时,他轻轻将左手搭放在宁北凡的左肩上,有些空洞的说道:“只是……北凡,朕,偶尔也会想,一个人若是没了心,与怪物,何异?”轻轻一笑,“许是,生不出死罢了。”
他的声音,透着一种莫名的孤寂,而后收回了那冰冷无温的指尖,推门走了出去。
站在原地的宁北凡始终在沉默,忽而也是自嘲的一笑,用右手遮住了自己的右半张脸,神情渐渐归为沉寂。
可是在那狭长的眸中,却不经意滑出了痛楚,“云若,是我将你一手推向了深渊,要如何,才能补偿予你……”
第一次,作为丞相,如此的无力。
然而,更重要的是,他在方才皇上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另一种情绪。
封住,不代表消失,所以过去的夏侯靖对慕云若究竟有多深爱,那份深爱就会变成一种沁入骨髓的执着与执念。
不会心动,却必须拥有的执念。
“云若,这样下去,你会被皇上,拖下地狱吗……”宁北凡沉默,却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慕云若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预测的人,这个女人定然不会按照命运去行事,而且他也不相信,一个能做出拦截百万大军的九宫阵的女人,会就这样轻易被抓回。
想来,连皇上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慕云若,究竟为什么甘愿返回?
究竟……
然,没等宁北凡将这件事想明白,忽而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大喊:“皇上,皇上,不好了!!刚才您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她——”
慕云若?!
宁北凡眼瞳猛的一缩,也是一把扔下手中的白布,转身赶着出了门,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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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外,牌匾下,当宁北凡赶到时,夏侯靖正拧着眉心望着这慌张跑来的牢头。
“她怎么了?”夏侯靖压低声音开口,狭长冷眸中顿时扬过一丝焦虑,“说!”
宁北凡亦是来到夏侯靖身边,等着那牢头。
牢头用力喘息倒了口气,然后“扑通”一声跪了地,大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那女人突然就——”
“突然怎么了?”宁北凡焦急催促。
牢头冷汗越出越多,惊恐的用嘴唇欲说了半天,就像是马上要道出的几个字,几乎能要了他性命一样。
最后,他终于一咬牙,将额头狠狠砸在地上,大喊:“疯……疯了,那女人疯了!”
疯了?
简简单单二字,令夏侯靖深瞳猛的一缩,就是连宁北凡都难以置信。
夏侯靖二话不说忽然抬步就向着牢房走去,甩开的黑色披风在夜中散发着一股躁动的狠意。
宁北凡亦要前去,走了半步突然俯视地上跪着的人,冷冷而道:“若有她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命,不够赔的!”
宁北凡也转身疾步走去,独留下那牢头,懊恼的一下又一下捶着自己的头,然后急急忙忙也爬起了身,跟着两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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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夏侯靖今日第二次进入到重牢,狠狠踹开了阻挡在他眼前的大门,没有丝毫的犹豫,步子也没有半点放慢,反而是愈走愈急。
直到来到门口,将大门倏然打开,他这才停了步子,视线即刻在牢房中搜寻着那抹纤细的身影。
“慕云若!!”夏侯靖力喝,却见这三个字落下的时候,角落里好像有一抹身影动了动,适应了暗光,夏侯靖定睛看去,俊眸亦是在这一瞬间,猛的收缩了一下。
漆黑的牢中,偶尔印着月光,长发垂下的云若,眼中的冰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