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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靖下意识挪了步子想要上前,可在脚尖才挪出半分之际,夏侯伊却先一步赶到了云的身边,将她的身子揽在怀里,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夏侯伊用指尖轻贴了云若的额,发现额上很烫,方知风寒已经如此严重。
他心下一凛,冷冷看向了站在原处的靖,金眸中划过了愠怒,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将她横抱起身便离开了此地,那一身的雪白将云若完全护住,仿佛是彻底的将她保护起来,免她再被雨淋。
待那两抹身影渐渐消失之后,靖亦渐渐的沉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仍然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
门内一直听着的琦阳终于松口气,举伞出门,想恭喜下终于与东卫划清界限的靖,然而当她来到靖的跟前时,却被此时靖的眼神彻底惊住。
空洞……空洞到几乎什么都没有,连痛也没有。
唇角,却又不经意扬着一抹淡淡的笑。
“靖,靖……我——!”琦阳想上前安抚,然她的声音却将靖从此时的失神中拉出。
靖看了她一眼,没等她将话说完,像对孩子一样抬起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然后漠然的径自向着房间走去。
琦阳独自望着靖的背影,仍是没有从那眼神中离开,她听人讲过这个男人的事,知道他曾被赵将军下过毒,只是不同的是……
那时候,他可以受伤,心却不痛,还有众人可替他分担这份苦楚。
而现在的他,也许不会受伤,但是心却很痛,也只有他一人可以承担。
琦阳迈了步子上前,想要敲门进去,却听里面传来了很淡的声音:“阳,你回房吧。我,有些累了。”
琦阳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大喊:“靖,我也可以取代慕云若的!我——”
烛火熄灭,无言的宣告了那不允别人接近的心。
琦阳愣在门口许久,终于垂下了头,回身捡起剑离开了这里。
夜,更深了。
房中的靖,靠着门站了许久许久,感到一丝丝的凉意,遂用手背触过鼻下,当看到那腥红的时候,靖双眉蹙动。脑中有着无比的凌乱,漆黑俊眸中缱绻的幽蓝时隐时现,几乎与那黑浊融为一体,许是又在不知不觉中与夏侯靖的意识相融了一步。可是靖却好像并没在意,反而会在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夏侯伊将云若带走的画面,俊眸中还是会闪过一缕凉意,只手解开已经湿透的衣袍,突然一个用力将那衣襟的圆扣扯碎。
有些,焦躁。
靖阖上双眸,安静了许久,可是却仍旧平息不了这种心情。忽而一怔,随后垂眸淡淡动了下唇。
原来,情爱这种东西,会让心情变得如此焦虑。
只是……
“刚刚那种心痛,究竟是属于,哪一个靖,是他,还是他……”
不经意沉了眸看向窗外渐渐停下的雨,盟约已经定好,他也要回西陵了吧。
再见许是三年之后,她……
会来送他吗?
今日过后,大概已对他恨之入骨,当是不会了吧。
靖褪了衣衫,轻轻躺在了榻上,侧身望着那毫无渴盼的黑夜,此时却又月光悄然顺着缝隙流入,将房间稍稍照亮。
靖闭上了双眸,又因身体发寒缩了缩身子。许是想起慕云若方才予他的轻抚,还有那疼惜的拥抱,唇角不经意动了动。
如果,慕云若心中想的是他该有多好。
这个女人,很温暖,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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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若,你果然和东卫的那些蝼蚁一样,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慕云若,你记住,强大不是嘴上说说便可,而是要真的下决心,斩断自己的情,嘴上和别人说说,纹个刺青,就是强大了吗。每日每日想着,还要将夏侯靖带回这种事,只会让你变得和过去一样,一切不过就是重蹈覆辙,你也决然不可能做到与夏侯靖的承诺。……如今的你,实在是弱小到,不堪入目……’
‘都结束了,慕云若……’
“不能死……我还不能死!!”一声惊呼下,云若猛的睁开眼睛,她喘息着坐在榻上,身上的衣衫已然被汗水浸湿,双瞳依旧有些涣散,如同仍沉浸在方才那胆战心惊的一幕,字字锥心的话语,哪怕在梦中依旧萦绕心间,一遍一遍的割碎着她的心。
过了许久,云若才恍回神,双手抚着额,沉痛的回忆着刚才的一切。
是梦吗,似乎不是,身上被剑所划开的皮肉还在隐隐作痛。
云若闭上眼,不甘的咬住了下唇。而这丝不甘,便是那被一语道中的软弱。
当真是……一败涂地。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稍稍有了响动,云若略微侧了眸,看到了岚正拿着药进来,看到云若已经醒了,而后便道:“身上的伤已经包好了,但是也不能乱动,否则会再度裂开。”
云若双瞳一缩,似是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是啊,那日从京城离开时,不也是这般狼狈。
“重蹈覆辙……”云若回过身,自嘲的笑了,而后索性躺在了床榻上,空洞的看着上空。
“先把药喝了吧,风寒刚刚压下,再反热起来不好。”耳畔传来岚的关切。
云若启唇欲向往日一样,说些令他安心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悄然的消失,竟是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道了一句:“还是晚些再喝吧。”
可话刚刚说完,便有一股冷香卷在了她的身边,当云若回神的时候,已经被一股力道强行的府坐起来。
云若心上一紧,转头看向了不知何时进了门,已经自岚手上拿了药,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她的夏侯伊,而那滑动在金眸中的愠怒,“如若不喝,本王便亲口喂下去。”
夏侯伊冷声说道,却当真不是在玩笑,更不是过去时候偶尔出言的逗弄。
云若听的出,王爷是真的生气了。
她沉下眸,单手接过碗,一口便将药汁喝下,干脆利索,而后用手背轻抚着发烫的唇,将碗放在了一旁,而她也自然而然的看向一边。许久后,淡声说道:“那个人,是靖,是宏嘉。”
夏侯伊正向为云若拿过外袍的手蓦然一顿,松开指尖想要如无事那般继续刚才的事,可是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一个人阖上双眸静静坐在了原处,“可以……确定吗?”
云若渐渐攥紧了放在被上的手,深吸一口气,轻声而道:“我与靖最后的约定,只有我和靖两人知晓。而刚刚那个人,却那般自然的道出……而且……”
而且,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足以证明了一切。
闭眸间,又是一阵心痛。
房里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仿佛这一次,连夏侯伊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抚这个女人,然而又或许,是连他自己都已经陷入了一种无声的悲伤中。因为那个人,纵是与自己千万冤仇,却始终是那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曾经手足情深的……弟弟。
“云,恨他吗?”此时夏侯伊忽而开口,冰冷的金眸中,悄然流过一缕淡淡的哀痛,“恨他,想杀了你吗?”
云若许久没有答话,而是双手紧紧抱住双膝,任那长发遮住了淡漠的眼眸,这份沉默又持续了许久,她终于若有似无的开口:“怎么会呢……云,怎么会恨呢。”
她的回答,让夏侯伊有些意外。
他转过头,却看到那双淡漠的眸中,亦渐渐流出了一缕强忍的湿润。
云若再一次的紧咬住颤抖的唇,转头看向夏侯伊,“王爷看不出吗?这个人,并非是要杀了云,而是在……一心求死。”
这样的话,让夏侯伊有些震撼,偏过金眸,又多了些沉痛。
是啊,刚刚他与他交锋,霎时便知此人若是想杀了此时的慕云若,简直是轻而易举,而此人举止稳重,说话间也并非拓跋泽那样残虐之人,绝不会是想折磨慕云若,那或许,但纵是不杀她,却又用了真实的杀意,唯一的答案,许是让云认真起来。
认真地,可以与之对峙。
夏侯伊深吸口气,缓缓将云若拉入怀中,扬袍,忽然将云若的身子遮掩在内,然而以额轻轻贴着她的发。
而这遮住她面庞的细微动作,如是在告诉怀中的她,这一次,允她哭泣。
然这一次,云若却并未放出声音,而是无声的任由那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下,染湿了他的衣衫。
是她,还不够强大,而这一点,竟是让靖不惜“割伤”自己来告诉她的。
何其弱小的慕云若,何其天真的慕云若,可……如何才能变得强大,足够强大。
最后的侥幸,消亡殆尽。或许这一次,真得要认真起来。
而这,兴许是靖,真正所盼的。
云若用力的咬住牙,紧攥指尖,指甲划破了掌心,终将雪白染上了一曾红。
而在同一时,在门口本欲来探望云若的百里邵河,不知已经保持着欲轻唤而入的动作多久,终于长长地叹口气,收了步子。
看来,他也要去写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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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天便在这阴霾不止的气氛中,渐渐亮了起来。
白银色划破了夜的薄纱,强行染上了它的色泽。
当云若沉沉睡醒之后,夏侯伊已经不知走了多久,她眼睛有些微肿,可也冷静的不少。
这时外面传来了岚的声音,他没进来,只是说王爷特意让他来知会一声,西陵的人已经在辰时将盟约签订,正欲返回西陵。
云若听闻,即刻掀开被子下床,踏着有些蹒跚的步子,即刻套上衣衫推门便出,竟是看到岚已经牵着烈风在外等候。
“王爷……谢谢。”云若心中五味俱全,咬咬牙,而后接过了缰绳,即刻翻身上马,片刻不停的向着外面赶去。
岚望着,长吁一口气,指尖上转了转新修好的笛,淡淡一笑。
慕云若眼神再一次的变了。
最开始,她欲远离是非,眼神是淡漠的。
离京城,她虽已蜕变,愿意扛起一切,眼底却仍藏着一缕害怕,害怕与靖直面。
而现在,她的心结好像已经解开了,再也没有半点犹豫。
如今,气势,决心,可以准备军需三年的时间,都有了。
只差最后一样了。
想来,也是时候了。
岚吹着笛子,悠闲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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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西陵大军已经卸下驻军所需,整装准备返回西陵。
跨上马,西陵军已经开始浩浩荡荡的向着界外而行,不知为甚,今日的行军是有些缓慢了,许是莫名还在留恋着在越合时,那最后和平的时光。
三年时间,三年后西陵与东卫的征战将会重新打响,若是加上越合以及南雪,或许会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天下之战。
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或许就会有一个结果。
半阖的双眸中,渐渐抹过了一缕暗淡,许是心底的那来自夏侯靖的痛苦,依旧在他血液中蔓延。
慕云若。
忽而想到了这个名字,还有那她离开时痛苦的神情,在即将要离开越合边界的时候,他又不经意回首看了眼那侧旁的矮崖,突然间停住了马,黑色双瞳中霎时撩过了一缕幽蓝的光晕。
☆、【205】 前往南雪,约定的三年!
忽而想到了这个名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