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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却没回答她的话,仅道:“皇上封后了,钟家长女。”
“什——”小颜诧异,放下盘子就想去房里看看千雪,却被常乐先一步拦住。
他摇摇头,觉得此时还是让娘娘自己待会儿才好。
小颜也不再执着,看着房门,长长叹口气,“皇后之位什么的,娘娘根本不在乎,娘娘只在乎一人。帝王之心,终究凉薄啊……”
门内,千雪轻轻靠在了门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环住自己,没有大喜大悲,只是眼角处,渐渐落下了一缕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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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卫,京城。
还不知道朝中发生变革的凝文,正坐在轿上,带着丫鬟去见修瑾公子。
然而刚刚到修瑾公子府上时,却听说了自家爹爹竟在半个时辰前,将修瑾请去茶楼。
凝文觉得有些蹊跷,可也不是大惊大闹的女子,遂选择在府上耐心等着修瑾归来。
本是以为会等许久,没想到半盏茶的功夫,修瑾就带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返回。
凝文甚觉开心,可说了两句话,却发现修瑾有些心不在焉。
她匆匆来到修瑾身边,轻扶着他的手臂道:“修瑾,爹爹找你何事?”凝文看修瑾有些沉默,遂有些不安,再道,“修瑾,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无论爹爹说什么,都尽管宽心便好,天塌下来,有我凝文在呢。”
听了凝文的话,修瑾有了一瞬的轻动,他悄然地避开了凝文的手,双目闪烁不定。忽然间紧握凝文双肩,压低声道:“凝文,不要害我了,我们只是小小的商家,我……我虽也对你有情,但,却不能与皇上争女人,我是平凡之人,我只想讨房媳妇,安安稳稳的经营自家的生意,不想搀和朝堂的事。凝文……放过我吧。”
修瑾说得有些激动,不自觉的在晃着凝文的身子。
凝文脑中嗡嗡作响,她讶异,讶异自己深恋多年的男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放过他……?
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的女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
凝文一时混乱,突然间反抓住了修瑾,低喊:“修瑾,我爹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什么皇上的女人,什么朝堂之事!你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修瑾微怔,苦笑一声,半信半疑的看向凝文,“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你在骗我?”
修瑾说着,恍惚的松开手,转身走了半步背对凝文道:“凝文……我母亲已经在给我安排亲事了,我们注定有缘无分。”
凝文原本带给修瑾的鸳鸯丝绢,倏而从怀中掉落,在空中舞动些许,终于缓缓落地。
一股莫名的焦躁自凝文心上袭来,她咬住牙,一语不发的向着外面跑去,向着将军府跑去。
一路上她心乱如麻,撞倒摊子也浑然不知,丫鬟在后面拼命追着帮她善后,也同她一样忧心忡忡。因为这么多年了,她是看着小姐多么喜欢那位修瑾公子,便是连修瑾当初是因为想攀将军门这件事都视而不见,一心一意的将他放在心尖儿。
如今出现这样的事,以小姐的性格,定然不会将罪责怪在那个一身软骨头的修瑾身上,一定会选择自责。
丫鬟心急如焚,尽自己所能加着步子,可是当她赶上时,凝文已经进了将军府,进了钟将军所在的正房。
凝文毫不客气的关上门将丫鬟挡在外面,似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爹,今日朝堂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您找修瑾究竟谈过什么?为什么修瑾……”她不愿将后面的话说出,似乎仍然不能接受。
然听着她的话的钟将军,一边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嘴角一边噙着笑,不仅不怒,反而心情大好。
“这个修瑾倒算识相,我将士们来年的兵服都交予他们家来做,这一笔不小的买卖,够他在京城商绅立足的。”钟将军说着,看向怔在原地的凝文,一笑,“既然你这么爱这个男人,应该不想妨碍人家的前途吧,凝文。你生性大气,与玥虹不同,能与你有几年的结缘,也算是那人的幸,可是,你注定命里成凤,他拢不住你的命格的。”
“爹爹岂会相信算命先生之言。”凝文怒意不减,可也知道自己在修瑾心中地位,如何也敌不过他的未来,而她爹爹的这句话,也刚好戳中了凝文心底最不能拒绝的一面,她不愿扯修瑾的后腿,一点也不。
可即便这样……
“凝文既然不嫁修瑾,那便终身不嫁便好,凝文在府里服侍爹爹,也老死府上,不会碍着任何一个男人的——”
“那你是想看着老夫,因抗旨不尊,被皇上赐死吗?”钟将军突然开口打断,放了茶杯,几步来到凝文面前,终于正视了她。
“什么圣旨……”凝文生性聪慧,即便是反问,可将修瑾与爹爹的话揉在一起,多少也猜出了大概,但她希望自己错了,于是若有似无的摇着头,连步子都退了。
便是在这时,钟将军的随从突然就从外面跑入,匆匆对钟将军说:“老爷,郑喜公公前来宣旨,让您和小姐速去接旨!!”
一句话,钟将军终于笑起,凝文则是脸色煞白的看向钟将军,拼命的摇着头。
“爹爹,不……我不要,我不要入宫,我不要……”凝文第一次事态,她下意识的想要离开。房间,去哪里都好。
可是步子才刚刚迈出,便听钟将军大喊一声:“来人,将小姐压去接旨!”
“是!!”
凝文大惊,更要用力的逃离,然而却被一拥而上的丫鬟家丁围住。
“小姐,对不住了!”下人们说道,一下便将凝文纤瘦的身子困住,“小姐,这道旨若是皇上下的,您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而且,抗旨是大罪啊!”
凝文用力挣扎,直到终于一动不能动,也渐渐绝望的时候,终于不在抵抗。
她痛苦的紧咬着唇,突然间像疯了一样将所有人推开,嘶喊一声:“我自己会走!!”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29)
“小姐,对不住了!”下人们说道,一下便将凝文纤瘦的身子困住,“小姐,这道旨若是皇上下的,您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钩獡庥za而且,抗旨是大罪啊!”
凝文用力挣扎,直到终于一动不能动,也渐渐绝望的时候,终于不在抵抗。
她痛苦的紧咬着唇,突然间像疯了一样将所有人推开,嘶喊一声:“我自己会走!!”
泪水忍不住的要落下,她倔强的用袖子抹去,然后狠狠瞪了眼钟将军,千言万语,却一字都说不出口,只是那充斥着血丝的双眸,含着愤怒,含着恨,然后她转过头,持着一身骄傲,独自一人向着大堂走去。
钟将军在后面漠然地看着,眼中有着几乎完全凛冽的幽光。唇角仍然噙着笑,似乎是在对即将袭来的权力盛宴而兴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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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将军家的长女钟凝文要入宫,并被皇上亲自封后之事,一下就在东卫京城传开,不少商家官家都开始往钟将军这里走动,正所谓门庭若市。
清冷已久的钟将军府终于如愿以偿的有了如此殊荣,钟将军乐此不疲的接待着那些官宦商绅,场面上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钟将军这里虽得偿所愿乐得合不拢嘴,可是自从接了圣旨之后的凝文,却根本一次都没有笑过。
她不止一次的想着,若是自己能够跳了窗子,像书中的那些豪杰女子一样任凭自己的喜好离开这繁华之地,却始终还是做不到,因为她知道,她的离开,只会赔上满门的性命,而她也终究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府里的丫鬟家丁们平素都非常喜欢待人谦和的凝文,所以看到凝文在房里不言不语的样子,无一不会心疼。
“小姐,您若是生气,可以打我们,骂我们,就是别自己一个人憋着,这样我们都不好受。”凝文的贴身丫鬟兰儿伏在床边,紧握凝文冰凉的手,双眼含泪而道,“这再过几日,就要进宫了,而且还是一步登天做了皇后,虽说听闻大臣们趁这个机会也塞了许多家里的官宦小姐入宫封妃,皇上也没有拒绝,可小姐您不用怕,她们不会有人敢欺负小姐的,小姐可是皇后。再说了,就算那个皇贵妃想要对小姐不利,还有皇上——”
“兰儿。我从没担心会有人对我不利。而且,也不要说皇贵妃的坏话,她不是一个会用阴险手段害人的女子,她是一个值得交心的姐妹。”凝文说到此,声音有些艰难,她痛恨自责的咬着自己的唇,浑身都发着颤。
香儿看不明白,问道:“那为何小姐如此伤心?难道小姐还在想着修瑾公子吗?”
凝文摇摇头,反抓住香儿的手,道:“兰儿,皇上一直以来深爱的是千雪,千雪也为了皇上付出一切,你可知,我爹让我入宫,便是活生生拆散二人,介入他们。我若不识千雪尚好,可我偏偏如此喜爱这个妹妹,你要我,如何做这个皇后,如何能不心痛。就算我父不让我嫁给修瑾,我也不愿入宫,不愿让雪儿伤心。”
凝文说至此,伏在膝上双手缓缓握紧,恨不能将这份痛,刺入心底。
兰儿看得心痛,用手包住凝文的手,偷偷替凝文流了泪。
只是,就连她这将军府的小丫鬟都知道,凝文这一旨皇后册封的圣旨,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
认命,将自己心爱之人封在心中,和其他女子一样进那金丝雀的牢笼,便是她,钟凝文,唯一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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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已经半月,礼部已经将册封的事准备妥当,只待天一亮,就会迎来东卫夏侯泰这位君王的第一位皇后。
其实之前就有人猜测,钟将军名望在此,又是一方极大的势力,所以他钟将军的女儿成为皇后,也是不出意料的,只是没人料到,向来只宠爱皇贵妃的皇上,竟然真的答应了。
臣子们纷纷观望,宫里的宫人们也都开始留意千乐宫的这位主子的一举一动,然而他们未曾等到以往得宠着失宠时善用的哭喊与大吵大闹,反而安静的像没事一样,为新皇后及妃子张罗着册封大典,尤其是关照皇后,将大典弄的气派无比。
宫人们先是疑惑,随后下了个定论,若非这位皇贵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便是已经疯了。
不过最让人意外的是皇上的反应,半个月来,他竟一步也没有踏入千乐宫,可就在众人以为也许是皇上喜新厌旧的时候,皇上竟偏偏选在册封前夜,只身来到了千乐宫。
千乐宫的宫人们一见夏侯泰,纷纷惊讶,可夏侯泰却不让他们去传报,反而是遣退宫人,自己来到了千乐宫的正房。
一曲琴音,缓缓从房中飘出,安静犹如静血。
夏侯泰停步在窗前,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看到了里面正在抚琴的千雪。
深邃的黑眸里,渐渐淡出一缕柔,犹如在看着已经沉入黑暗的心中唯一的一缕救赎的光芒。
她亦如初识那般,有着无邪的笑容,清澈的金眸中,也并没有因为进入了深宫,而变得绝望。她适应了这里,适应了这个关了他数十余年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