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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宁北凡摇摇头,上前先退了御医,然后来到床畔,望着这个闭着眼眸紧拧着眉半卧在床边的夏侯靖,沉声说道:“皇上,旧疾果然还是因为……”
“这是朕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夏侯靖冷声说道,指尖拂过额角,稍稍抬开的眸中撩过一丝冷漠。
“皇上,果然还是不能爱慕云若的,是微臣原先想错了……。方才的事,微臣听说了,皇上还是对慕云若放——”
“都给朕滚出去!!”夏侯靖倏而开口,指尖攥到作响,提起“慕云若”三字时,深黑的眸中撕扯了一份无法掩饰的痛楚,然后狠狠硕大:“朕的事情,不用你们干涉!”
他狠狠咬住下牙,霎时间将周围气氛冻结。
宁北凡轻舒口气,只得转身带着张保离开了。
当大门被掩上,夏侯靖这才闭上眼睛寻求那些许的宁静,可是脑中每每回忆起方才慕云若说的每一个字,心中都会痛苦不堪。
青莲,这就是你对朕的惩罚吗?
惩罚朕,对慕家的血脉动了心?
这份痛,便是你留给朕的最好的警示,让朕清醒,让朕明白……
夏侯靖自嘲一笑,倏地将榻上所支的木桌掀翻在地,然后无力的靠在身后雕围之上。
眸子,愈发的深沉,愈发的冷漠,也愈发的绝望。
忽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眸子一动,他起了身,赤足走于地上,拖着那长长的衣袍,一点一点的向着外面走去。
指尖缓缓抚上了门边,只见他倏然用了力气一把推开那门,就见门口正欲送东西的佳人狠狠惊到了地上,端托的一些烫也洒在了身上。
夏侯靖冷冷滑下视线,随后眯住眼,低语:“怎么是你。”
狼狈坐在地上的阮采芸大惊失色,紧忙翻过身来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只事听闻皇上身体不适,所以熬了些热汤想替皇上驱寒,奴婢家乡的采绒烫很好的……只是没想到是采芸太笨,又冒犯了皇上!”
阮采芸全身轻颤,又是吓得不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将额头贴在地上,结果黏上了一层洒在地上的烫。
夏侯靖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倏而扬了一丝轻蔑的笑,道:“你如此害怕朕,为何还要一味的靠近朕。是想要权力,嗯?”
阮采芸一怔,确没想到夏侯靖会如此问,于是即刻抬起头激动的说道:“奴婢什么都不想要,只想陪在皇上身边,自第一次见到皇上,奴婢就……”阮采芸红了脸,“奴婢的整个心就交予了皇上,奴婢……奴婢是爱皇上的!”
爱?
当夏侯靖听到这个字的时候,深瞳蓦地一缩,脑中轰响一片,俊脸上写着一种生冷的沉寂。
阮采芸似也感觉到了这种气氛,身子又是一软,搭垂着头说道:“就算皇上讨厌奴婢……奴婢还是想说……奴婢才刚刚在宫里呆着,或许还不懂宫中的规矩,奴婢知道自己也是横冲直撞的,惹人厌烦,可是,可是就是爱着皇上,无论怎样,这点都不会变的!”
夏侯靖听着她的话,然而这一次,却是出奇的冷静,只是轻轻倚靠在门框边,看着阮采芸说着这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语。
唇角不经意扬动了一冷漠的弧度,深眸中,也不知何时罩上了一层看不透的深邃。
阮采芸头是越垂越低,知道自己又是被厌烦了,于是小声说道:“奴婢,奴婢告退……”
然而就在她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夏侯靖却倏而低声开了口:“朕,最讨厌脏兮兮的女人。但是,罢了……”
阮采芸一僵,不明白什么意思,低头看了看衣衫,确是处处都有这汤汁。
阮采芸脸色霎时变得不好,欲转回身想夏侯靖道歉,然却在这一瞬,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一把扯向了后面,然后重重跌入了一个冰冷的怀中。
阮采芸一阵慌乱,抬起头,没等她意识过来,便是被一阵温热的呼吸所取代,还有那缓缓遮住了她眼眸的毫无温度的指尖。
随后,一抹低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你,今夜留下。”
他沉声说着,唇角悄然扬动,捂着阮采芸眼眸的手稍稍用力,深眸亦越来越冷,然后用着一种不知究竟是在对阮采芸在说,还是对着其他人在说的声音,淡淡的说着:“朕,一定会好好看看,你,是多么深爱着朕的。”
言罢,他缓缓垂眸,在那暗淡的视线下,倏而用力将阮采芸抱起。
阮采芸一声惊呼,便被无情抱入了房中。
大门,被突然关上,重重的一声,不带任何情感。
外面雨声未停,雷声阵阵,寒冷之意,撕破了这苍茫的天空。
……
这一天,被莫语带回观星台悉心照顾的云若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沉的梦。
梦中,那未曾蒙面的爹爹好似就在自己身旁,轻抚着还是孩提的她稍稍长起的长发,语重心长的说着什么。
哦,她听清了。
他在说,孩子,有个一人绝对不能爱上。
那个人的爱,是疯狂的,执着的,但是那个人,却被天下的女子所深爱着。
所以一旦爱上了,注定会被他伤到遍体鳞伤。
孩提时的慕云若,听得懵懵懂懂,然后点点头,却又嬉笑着回身跑向后面,陪伴着那一脸冷峻的少年。
或是看明白了这个梦,熟睡中的云若不经意勾动了下唇角,却沉默着,安静到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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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云若终于从高热中稍稍清醒。
她睁开疲乏的双眸,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焦急的看着自己的怜香。
“主子,主子你醒了!!”见云若睡醒,怜香惊喜万分的扑入云若怀中,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贴了贴她的额,道:“还好已经没事了,虽然不喜欢那个马钰公子,但是他拿给主子的药,还真是好用!!”
马钰……
想起这个名字,云若眸子一动,或是连带着也想起了昨天那个令她痛彻心扉的场景。
她垂下眼眸,忽然觉得身体是那样的沉重,仿佛一点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但很快,她又调整了自己,长舒一口气,将身子撑了起来。
然而今日,她却莫名感觉有种不对劲的气氛,首先便是自怜香身上感觉到的。
云若眉心微动,低声道:“昨夜,出什么事了?”
怜香恍然,干笑着挠挠头道:“啊,什么事都没有!呵……呵呵,奴婢去给主子打水洗漱!”
怜香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只在房里剩下了云若一人。
指尖不经意抚上心间,蓦地一攥,于是掀被下了床。
今日,马钰倒是不在,云若一个人安静地洗漱,然后去观星台二阶向秦玉书因着昨日送书,却将书都泡了水的事道了歉。
待一切都收拾完,本欲继续去忙活的云若,却发现怜香好似在找着什么。
于是云若上前询问,怜香道是忘记从透云阁拿替换的香囊了。
云若知这丫头向来迷糊,遂准备替她去取,然而这一听,怜香即刻就慌了,一把抓了云若的腕子道:“主子,香囊不重要,奴婢不用了,呵呵,有别的替代。”
闻声,云若眸子蓦然一动,倏然站定,听向周围那些人正热络讨论的事,本就有些发白的唇,渐渐张开了些许,或是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早便知道或许是这样,亦或是根本是自己亲手促成的如此,可为何心中,仍是痛得仿若被千万只钩狠狠拉扯,撕破了坚硬的外壳,划伤了那藏在最深出的柔弱。
身子,微微有些发寒。
但下一刻,云若却垂下眸,仿若无事般,道:“没事,我刚好也有东西要拿,回趟透云阁取吧,秦大人不是让你去收拾南房吗,别耽误了。”
云若说罢,便转身离开,独自一人,不喜不悲。
怜香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然后苦着一张脸,狠狠的打了自己两个嘴巴。
“都怪这张嘴,怎么办……主子看起来这般平静,但心里边儿,还是会很难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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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隆宫。
云若独自一人回到了这里,抬起头看看那巍峨的大匾,总觉得去观星台的这几日,好似过了许久许久。
一切没变,又好似全都变了。
或对即将了解之事有些踌躇,云若轻抬了步子,有些踌躇,半响,还是毅然决然的踏了进去。
进了景隆宫,云若先回了透云阁,这一路倒是平静,平静到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云若不免稍稍加了些步子,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抵触在这个时候遇见那人,于是在房里寻了下怜香的香囊。
拿到后,云若轻抚下还有些发热的额,然后缓缓精神,便转身向外走去。
然而,世间之事,偶尔总是会以最坏的结果收场。
上苍,也偶尔会收起那怜悯之心,残酷的愚弄着脆弱的人们。
正当云若才从透云阁的门里跨出的时候,却不料内殿始终紧闭的门也突然被推开。
或是一开始没有准备,云若身子一僵,脚尖也跟着顿了一下。
而那边,则传来了与这方截然相反的轻笑。
“呵呵,皇上,你好坏……别戏弄奴婢了。”
“坏?你,不是就喜欢朕坏吗?”
“哎呀,皇上……啊!”
或是感觉到了有另一人在,窝在夏侯靖怀里衣衫凌乱的阮采芸身子猛地一僵,不经意看向透云阁那方。
而夏侯靖亦是抬了眸,看向那边。
云若站在原地,始终安静,捏着香囊的指尖稍稍发了紧。
半响,她倏然抬了眸对上了双曾让自己如此依恋的深眸,仅道一声:“罪妾,给皇上请安。”
一时间,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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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出宫之时,必能相见
半响,她倏然抬了眸对上了双曾让自己如此依恋的深眸,仅道一声:“罪妾,给皇上请安。”
一时间,四目相对,仿佛也是在同一时间,连空气都被凝结上了一层霜。
此时,清澈的眸中毫无波澜,清晰的映着那曾经不止一次拥着自己的人正紧紧揽着另一个貌美女子的腰际,身上也不是一身过去见她时正装的龙袍,而是随意而慵懒的锦色长服。
而被他紧拥的阮采芸,则是一脸羞红,两只小手紧紧抓着夏侯靖的衣衫。
见云若正向这边看来,看似有些不好意思,稍稍将脸埋入了夏侯靖的怀中,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儿钫。
夏侯靖正若有若无的轻顺怀中人儿的发丝,深潭般的眸子却是望着面前的她,然而却无喜无悲,仿佛谁也看不透在那深眸中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情绪。
望着此情此景,云若淡淡的垂了眸,道一声:“打扰皇上雅兴了,罪妾这便告退。”
然夏侯靖却没有回答,只是倾下头,无视她般又吻上了那已然轻肿的双唇,沉声而道:“朕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翰”
随即,又是一阵阮采芸的娇笑。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声音阵阵回荡宫中,仿佛任何一个停留的人,都会成为不可饶恕的罪人。
云若终也是扯了唇,无声的笑笑,而后稍稍行了礼,如来时那般安静的向景隆宫外走去,竟没一丝停留。
却不知,在她平静的转身离去之时,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