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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可是供出了究竟是何人指使?”
“这倒是没有。”魏楚越徐徐道来,“这二十五人来自五湖四海,相互之间多数人是相互不认识的,所以没什么默契,才让我们有机可乘逐个击杀。江湖上要一次找到这么多身手一流的刺客比凑够两万五千两银子其实更不容易,其中必然要有穿针引线之人。”
“除了无忘斋还能有谁?”寒崇文自言自语道,“九阙堂?”
九阙堂可以说是江湖中一个真实存在的传说,它何时成名都早已无人知晓,流传传承之久已无法查证,九阙堂处西北极寒之地,不常理会江湖事务,也不卖各大门派面子,主事人更是个迷,甚至比无忘斋更迷,所以正在渐渐被人遗忘。
魏楚越点头:“正是。其实宝庆银庄的人根本不认识蔡允,只是记得有人来取过这么一大笔钱。那二十五人并不知道收何人指使,却都说是收到了九阙堂的信才来的。”
“九阙堂为何插手徐州之事?”
“我问了,他说九阙堂欠了个人情,这二十五人便是还债了。不过好在,九阙堂也欠着无忘斋的人情,所以便告诉了我一个名字,蔡允。”
寒崇文信了魏楚越傅丞云在绣山县,可他有些无法相信九阙堂受人指使谋划刺杀。
其一,九阙堂不涉足中原已久,几乎销声匿迹,江湖中年轻一辈怕都不晓得西北雪原还有这么个门派。
既然九阙堂鲜少入中原,又如何帮忙寻找这么多杀手,悄无声息地安排这一切?
其二,九阙堂又如何能欠下这么多人情债,蔡允是绝对没这个能耐和地位,无忘斋又如何与九阙堂相交?
其三,若九阙堂不涉足中原,魏楚越如何能在两日时间内找到九阙堂问出蔡允的名字。
但,反过来想,魏楚越所言都是胡扯,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蔡允?若是要污蔑玄剑山庄,贺宣、冯进他们几个亲传弟子不是更好的人选?
寒崇文一时拿不定主意,便道:“此件真相不难辨断,审一审蔡允便知。”
“若蔡允一口咬定是被冤枉的,即便重刑加身,致死都不愿说呢?”
“那便不是蔡允了。”
寒崇文这话一说出口,便顿住了,没有实证,蔡允不认便是无辜,玄剑山庄不可能但凭魏楚越、无忘斋的空口白话就施以重刑,就算魏楚越真是韩牧川的徒弟,就算是韩牧川本人来,寒崇文也不会轻易相信,就给自己门人下手。蔡允若是认了必是一死,但凡蔡允有些聪明就什么都不会说。
魏楚越一笑:“我有个主意,可以为寒先生解难。”
第37章
“这不是去无忘斋的路?”
乔行知驾着马车入城,一路奔东走,并不是去无忘斋的路,文然本就心急,这会儿实在顾不上什么冷静什么温文了。
乔行知道:“我知道。文先生是随宋哥去过无忘斋的吧?也进过内宅吧?”
文然点头:“是去过。”
“可在内宅见过什么人?”
文然一皱眉,无忘斋很大,他第一次跟着宋怡临去的时候就发觉了,宅院内的布局与一般庭院差别很大,若不是宋怡临领着,他根本找不到晁云楼在哪里。
而乔行知问话奇怪之处并不是在无忘斋很大,还是无忘斋内宅很空,除了魏楚越,和开门的小厮多福,文然竟没有再内宅见过其他任何人。
文然第一次去时问过一嘴,宋怡临只笑不说话,开口东拉西扯地说起了别的什么,将话题绕开了。
宋怡临向文然提起中秋宴时,文然心里也曾冒出来过一个念头,就是无忘斋的中秋宴究竟会有些什么人在,不过他没有多想,总以为是碎雨、稀云她们。而乔行知之前才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无忘斋的……
文然摇头:“只见过一人,便是魏少。”
乔行知笑了笑:“魏少前几日就离开卞城了,未见他从官道上回来,约莫不在无忘斋里。就算他已经回到了无忘斋里,要找消息,还得去另一处。”
入夜后开着的店面不多,不是乐坊,就是赌坊、青楼,所以文然是这样猜的,而且城东九亭坊就有许多这样的地方。
九亭坊有许多小巷子纵横相交、地形复杂,文然对这一片本来就不熟,进来之后很快就迷了路。
幸好路途不算长,很快就到了地方。
外头长街上灯火通明,喧闹声也是隐隐约约的关不住,到了小巷里,仅仅够一辆马车通过。
乔行知将马车一停,说道:“这地方不大好停车,咱们速度要快些。”
乔行知叩开了一扇小门,被人很快领进了院内。
“这里是哪里?”
“这是富源赌坊的后门。”
果然是赌坊,文然没猜错。
赌坊伙计认得乔行知,自然晓得他不是来赌钱的,径直把二人领到了后院一间小屋里。
小屋里头陈设简单,应该是伙计平时休息之所。
很快一个小胖子进了屋。
说是小胖子是因为他真的小,也是真的胖,看年纪约莫十五六的样子,脸圆圆的,小肚腩也圆圆的,就像邻家的小胖墩,手里还拿着串糖葫芦正吃到一半。
小胖子进门瞧见了文然露出一些惊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介绍自己也没有问文然是哪一位。
“阿乔怎么来了?”
“问你点事情。”
“魏少?”
“对,前几日见魏少自官道上往徐州方向去了,你可知晓是为了什么?”
“魏少没说。”小胖子摇头。
“什么时候回来?”
“也没说。”小胖子还是摇头,“不过申时的时候,收到了传信,魏少说与宋哥一起要去玄剑山庄。”
乔行知看了文然一眼,皆有惊讶之色,但同时有有些松了心。至少,他们知道了宋怡临的下落。
宋怡临和魏楚越在一起,魏楚越还能往城中发信,那便是没有危险,只要知道宋怡临没事,文然一颗悬着的心就算放下了。
魏楚越绕到猎户小屋后头牵马的时候,准备了信鸽,原本可以不用传信回来,主要还是为了宋怡临,万一文然来打探,好歹知道他在何处。
“还有其他事吗?”小胖子的糖葫芦一口一个,这一小会儿已经吃的只剩最后两个了。
乔行知看向文然。
文然摇头:“没有了。”
乔行知驾着马车将文然送回了家,道:“文先生早些休息吧,玄剑山庄离卞城有三日路程,恐怕这几日难有宋哥和魏少的消息,等有消息传来,会有人来给您报信的。”
“我怎知道来者无忘斋的人?”
“就是方才那个小胖子。若文先生有事,也可去找他,白日里他会在蓥华街上,夜里才在赌坊。”
“他叫什么?”
乔行知听了这个问题噗嗤一笑:“他呀,叫董华安,喜欢自称小爷,所以大家伙就喊他一声小胖爷。”
“好,我知道。”文然谢过乔行知,送他出门,见乔行知的身影从街巷口消失,文然还站在院门口。
他想等宋怡临回来。
宋怡临去徐州时,文然几乎夜夜站在院门口等候,等到夜深,三更鼓响完了,才会恍恍惚惚地回去睡觉。
当时他不晓得宋怡临去徐州是为了什么,心里却感觉危险,总是心神难安。现在他也不晓得宋怡临去玄剑山庄做什么,但能令宋怡临将他抛再官道上,连一声招呼都不能当面说,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容易的好事情。
傅家和玄剑山庄有关,玄剑山庄就是与徐州案有关,可其中关联他又想不明白,更不明白宋怡临是怎么与魏少遇上的,一个又一个的疑团沉沉压在他心上,莫说好好休息,就连喘口气都很难很累。
当年他父亲离世的时候,他心里就是这样深深的无力。
***
文然正忧心忡忡的时候,宋怡临其实就在城中。
“我有个主意,可以为寒先生解难。”
魏楚越神色自在,显然是胸有成竹,寒崇文很是好奇,喝了口茶,只等魏楚越自己开口。
“从那些刺客的身上,我们找到了银票,找到了九阙堂,找到了蔡允,寒先生或许要怀疑这些都是空口无凭。银票是谁的都有可能,寒先生也说了,没有您的亲印,玄剑山庄没有人能支取这么大笔银子,所以银票极可能并非出自玄剑山庄。而九阙堂几乎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我就算是栽赃给九阙堂,他们恐怕也不会真跑来找我算账,简直不能更便利了。而蔡允,又或者玄剑山庄任何一人,甚至是您的四位亲传弟子,都可以是无忘斋贼喊抓贼。若蔡允一口咬定冤枉,无忘斋亦无法自证清白,更何况,傅家小少爷确实是我们带走的。”
寒崇文端着茶盏,贴在唇边,听着魏楚越这番话,难以掩饰嘴角边的笑意。魏楚越说的都对,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比起蔡允,玄剑山庄的弟子,他凭什么相信魏楚越,相信无忘斋?
“我方才说了,我们从此刻身上,除了蔡允的名字,我还有一条线索。”
“不是九阙堂?”
魏楚越摇头:“不是,九阙堂只是给我们蔡允的名字。”
“愿闻其详。”
“这个,让秦少卿与寒先生细说吧,线索是他发现的。”
魏楚越喝起茶来,向秦棠递了个眼色,将话递给了秦棠。
宋怡临听着这些事情错综复杂、颇有些意思,喝着茶全当听戏文了。
秦棠向寒崇文拱了拱手,道:“在说之前,秦某有个问题想请问寒庄主。”
“秦公子请问。”寒崇文称秦棠公子,看来还是对他的大理寺少卿身份有疑。
“大理寺在禹州有分属的衙门,不知庄主可知?”
“玄剑山庄居大奚山,属禹州地界,大理寺分属衙门略有耳闻,倒从未有机会拜访。”
“那庄主可知除了大理寺腰牌,在大理寺当值的人身上可还有其他特殊信印?”
“这……并不知。”
信印?大理寺除了腰牌,那就是官服了吧?宋怡临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心里想着,像秦棠这次出京是办公差,却是秘密前来徐州,不穿官服只有腰牌为信物。秦棠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还有其他什么?
秦棠看着寒崇文,正色道:“没有。”
寒崇文一愣:“没问?那这……”
秦棠道:“大理寺没有。可禹州分属衙门的人身上却有印记。禹州大理寺分衙初建是十年前,那时仅从京中大理寺调来了两位知事来禹州掌管分衙,而衙门中的执令差役多数是从禹州属军中挑选出来的好手,而那些人脖子后面都有禹州军独有的刺青。”
宋怡临听到此处都不自知地看向了秦棠。
“那次刺客中,五人脖子上有禹州军的刺青。”
寒崇文一愣,大理寺的人是刺客?受雇于九阙堂?说不通啊!
“这又与玄剑山庄何干?”
“寒庄主不觉得奇怪吗?我即便是自报身份,寒庄主都要怀疑七分,若不是认得我们,那些刺客哪里知道我们是何人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寒崇文看向魏楚越:“或许秦公子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呢?或许是无忘斋出卖的消息呢?”
宋怡临一撇嘴,心道,好问题,魏楚越从一开始就知道秦棠的行踪,秦棠来无忘斋时还特意等着,若说是魏楚越卖了秦棠的消息,甚至派人伏击秦棠,宋怡临能信!都能信!
倒是魏楚越至始至终帮着秦棠,还为他离开无忘斋,甚至出手救他,宋怡临反倒不能信了。
“那二十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