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唃厮啰日日与臣子们商榷政事,很是繁忙,却不忘每一入夜,就召陆辞进宫去,就一些细枝末节商讨一两个时辰,才肯放人回去。
陆辞毕竟不了解这位吐蕃赞普,虽不解为何要在些可随时改动的小细节上浪费时间,但想到唃厮啰早期颠沛流离、受挟坎坷,生性慎重些也未可避免,遂未起疑心。
这么磨蹭了整整两个月后,眼看着季节变换,陆辞为避开寒冬,必须在秋日出发了,这日刚进宫来向唃厮啰请辞,就见吐蕃赞普一脸诧异。
唃厮啰狡猾地未直言挽留,只道在十日之后,自己就将召来各部族首领,为联宋抗夏之事,举办祭天盟誓。
如此一来,作为宋使的陆辞,自是不好缺席的。
只是晚上半个月出发,影响应也不大,陆辞不假思索地一口应下了。
只是在这场盟誓过后,唃厮啰又生出了新的套路——他将去妻子乔氏一族坐镇的历精城巡视一趟,需半月功夫,想请宋使要么随他一同前去,要么待他回来之后,再亲自相送。
陆辞猜出唃厮啰存在向未来盟友炫耀武力的用意,倒的确想了解一下吐蕃精锐的军事力量,遂一口答应下来。
尽管看不到以唃厮啰亲兵卫队为首的核心底牌,但乔氏一族所据守的历精城,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显然值得一看。
于是陆辞一答应下来,归期就再次被往后推了。
远在汴京的小皇帝面上沉稳持重,心里却焦躁不安。
当他等到夏去秋来,眼看着冬天都快到了,出使吐蕃的臣子们却始终没有回来时,终于坐不住了。
在再三催问、打探后,赵祯竟是首次凭借直觉,比小夫子还早一步地识破了唃厮啰的真实用心。
“依我看,”他生气地冲寇准抱怨道:“那赞普实在用心险恶,三番四次变换由头,不都是为了把小夫子骗着留久一些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在《回首青唐唃厮啰》一文中,提到在湟州城一战里,“面对如蝗的箭矢,城楼上一位身着大宋戎装的将军,不畏箭矢,挥舞紫电,周围横陈着几十具尸体,身边击落的翎箭成了堆,这时他的左臂已不知去向,身上插着七、八枝箭,仍顶天立地挺立着,面对大势已去的局面,他不愿再受胡夷的刀箭,他留恋地往鄯州城(今乐都)方向望了最后一眼,不成功便成仁,紫电起处,一腔热血喷下谯楼。连敌酋李元昊也竖起了大拇指,战后觅了口棺材埋葬了他,他就是宋朝派遣到宗喀的通使外郎蔡仲回(后人在西宁城隍庙内立祠祀之,祠额曰: “宋室孤忠”)……英雄蔡仲回在青唐誓死拒夏,为哺厮罗赢
得了备战鄯州的时间。
第三百五十六章
如此折腾了两回后,在大宋使团随唃厮啰来到历精城、且因受其盛情邀请、住进了行宫中的第五晚,柳七也回过味来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越发觉得不妥。
最后还是一个鲤鱼打挺,随意披了件外裳,就一路在宫仆们微妙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去敲陆辞的门了。
他原担心陆辞已然睡下,只是待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还未下定决心叩响房门,里头却已有人听到了他方才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主动把门拉开:“柳兄何故在门前反复徘徊而不入?”
柳七微愕。
来开门之人非是陆辞,而是先他一步到来、仍是一身严谨的官袍、未似他般换了寝衣的晏殊。
“进来吧。”
原打算将晏殊打发了就重新睡下的陆辞,知道自己按时入眠的希望大约是要破灭了。
他无奈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往床头一靠,询道:“柳兄是因何而来?”
柳七还想问晏殊为何在此,听陆辞发问后,便顾不得晏殊了,立即压低声音,将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地托出。
陆辞耐心听完,点点头道:“二位兄长所言,我亦已有察觉。不过,此事无需多虑,待两日之后,我便领使团入宫,正式请辞。”
见柳七还颇感忧虑,陆辞不由笑了:“柳兄为何忧心忡忡?”
柳七叹了口气,悄声道:“我观赞普少时坎坷,心机深沉隐忍,颇有些喜怒无常……你贸然揭破,不会惹恼了他吧?”
也不知唃厮啰为何非要屡寻借口,令他们使团一再拖延归期。
“倒也不是。”不等陆辞和晏殊开口,柳七已径直将方才的猜测给否决了,嘀嘀咕咕道:“若是惹恼了,何至于客气邀宋使入行宫居住?且一切礼数周道,每日客气邀摅羽出行,浑然不似心存不满……”
说到这里,柳七脑海中忽灵光一现,愈发神秘道:“莫怪愚兄自作多情,只是赞普此举,莫不是夙慕华风,欲招揽我等为他所用?”
闻言,晏殊轻笑一声。
柳七不满道:“同叔笑甚么?”
晏殊慢吞吞道:“柳兄所言,大致与我所想差不离。只是赞普明摆着是冲摅羽来的,所谓‘我等’,应只是捎带罢了,因此也不必过于忧虑。”
柳七:“……”
他怎么了!
好歹也是与摅羽同年等第的二甲进士,怎到了同叔嘴里,就落得这般不堪了!
他实在不服,刚要张口辩驳,就想到眼前的晏同叔虽未经过正经科考,却是令先帝颇喜的大名鼎鼎的神童,再看旁边头回下场,就连夺三元的陆摅羽……
联想到自己可是第二次下场才夺得名次的柳七,不得不‘屈辱’地咽回了已到嘴边的话。
陆辞斜倚着床头,微眯着眼,好似正在沉思,实则已是半梦半醒。
待两位友人说得差不多了,他不着痕迹地一掩唇,又打了个小哈欠后,即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二位兄长所虑,我已知晓,时候不早,还请早些安歇,明日可还有事呢。”
柳七微愣,下意识问道:“明日有何事?”
自打来了这历精城,不似忙于巡视各处事务的赞普,职事已了的宋使们除了在城中闲逛,便是由宫仆领着游览行宫。
美其名曰探查蕃宫、体会宗珂风土人情,实则无所事事,忙于购物罢了。
晏殊幽幽道:“柳兄有所不知,就在我等白日尚在宫外游玩时,赞普已将摅羽明日行程给定下了。”
柳七:“……”
好不容易将柳晏二人‘撵走’,陆辞刚将被子往身上一拉,迷迷糊糊地就要入睡,耳畔却又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这次叩门的动静,明显有些小心翼翼,应非柳晏去而复返,而多半是哪位宫人了。
都这时辰了,还有谁来扰他寐眠?
陆辞心念宫人夜半敲门,应有要事,唯有强忍睡意,再次由床上坐起身来,询道:“门外何人?”
门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三位身着华丽宫裙,花容月貌的宗珂女子。
为首那人尤为貌美,身段窈窕动人,一双媚眼如丝,面对这近日来令贵女们皆为之心动的俊美宋人郎君,温柔款款地行了一礼,柔柔道:“夜深漫长,不知妾身是否有幸,伺候陆郎君?”
灯下看美人,本该越看越美。
只是在屋内已熄了灯、陆辞睡意正浓的情况下,这突然来到的三位丽人,摸了白色妆粉的面庞上只淡淡打着一层来自宫灯的淡淡辉光,就莫名添了几分惊悚的气息。
面对这恐怖片般阴悚的一幕,陆辞微微别开了眼,淡定道:“多谢赞普美意,然着实不必,三位请回吧。”
见他态度冷淡,措辞坚决,三人虽不甘心就此铩羽而归,也只能在楚楚可怜地凝视他一阵后,委屈地退下了。
门被重新关上,陆辞因这室内忽然多出的浓郁香粉气息微微蹙眉,犹豫片刻后,还是起了身,亲自点了一盏熏香,才以新的香气覆盖过去。
等他刚将熏香点上,正要重新躺下时,门又被叩响了。
饶是陆辞脾气好,一再受扰,此时也有些恼了。
“进来。”
陆辞拧着眉,强压下不耐,冷冷道。
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快,门外人更是迟疑了。
在磨蹭片刻后,外头的人才推开门,露出真容来——
这次来的不再是身姿婀娜的女子,仍是三名,却都是模样俊俏精致,身形纤细单薄,因他的不快而紧张颤抖着的少年郎。
陆辞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眉心。
他不得不怀疑,如果这次还不能彻底拒绝掉对方的‘好意’,那下回来自荐枕席的,会否是针对他‘口味’再次调整过的三名彪形壮汉?
于是,这次在将人打发走时,他那因睡意过重、而多少有些迟钝的脑子,才想起祭出最好的由头:“下官身在孝期,虽得陛下夺情,却仍当遵规守矩,若非必要,不得赴宴饮酒,更遑论床笫之事。”
三人唯唯诺诺地离开后,这次,终于没有后续了。
感受着空气中混杂着三股不同的浓郁香气,知道这一时半会是驱散不去的陆辞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此时已清醒了大半,也不愁多走几步路了。
他索性推门出去,在宫仆们或好奇、或疑惑的注视下,光明正大地敲开了刚入睡的柳七的房门,与骂骂咧咧的友人强行凑一床去了。
经这一宿折腾,当严重睡眠不足的陆辞翌日起身,随赞普出城围猎时,面容便因困倦而倍加冷峻。
往日总是春风和煦、温润俊美的郎君忽如北地寒风般冰冷,浑身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却丝毫不让同行的贵女们惧怕,倒是被这罕有的反差所惊艳,更忍不住偷看个不停。
将她们的芳心大动尽收眼底,算是半个罪魁祸首的唃厮啰不由一笑,待到了猎场后,特意招呼陆辞来到身边,调侃道:“尚未开猎,陆使节却已捷足先登,先胜一筹了。”
随行来猎场、且将下场的宗珂官员们,大多是有待婚配的青年才俊,少年慕艾,沿途都忍不住纷纷对随行的娇娇们投去爱慕的目光。
只可惜根本不等他们大展身手,姑娘们的芳心就已大多落到神色冷然的陆节度身上了。
陆辞面无表情道:“赞普说笑了。下官三日后便将启程返宋,绝不会碍了他人姻缘。”
知道陆辞多半是真恼了,唃厮啰面上笑意更盛,温声道:“昨夜之事,只怪我那些臣下们知会不及,不知陆节度身在孝期,才不妥当了些,还望陆节度莫真要恼我。”
帐中此时除了几名唃厮啰的心腹宫仆外,并无其他蕃臣,陆辞连装模作样都免了,假惺惺地弯了弯唇角,语无波澜道:“赞普一番美意,下官心领有愧,又岂会那般不识好歹?只是归期一再延误,终是不妥,三日之后,下官便将带蔡将军一同归宋,还请赞普准许。”
吐蕃此时为大宋名义上的臣属,上国使者坚持请辞回归,纵使客气地询问‘是否准许’,唃厮啰在他已挑明的情况下,自然也不能说个‘不’字来。
唃厮啰知道这回陆辞是铁了心要离开了,不由叹了口气,虽明知对方是个狡诈如狐,令他根本占不去便宜,完全糊弄不动的棘手人,却也令他感到既新鲜又喜爱。
眼看着对方坚决要走,还真有些可惜,仗着并无外人,他略一沉吟,干脆挑明了,大大方方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那天子阿舅,固然对摅羽极为喜爱看重,然朝中文武百官,却不见得如此,你一路扶摇,日后难免有天子阿舅顾全不到之处,受人刁难反噬……我亦爱摅羽之才,而朝中百废待兴,正缺能人相助,再有艰险,也不如宋廷暗波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