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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琼道:“我对自己的眼力,向来很有自信。”
严慕飞笑了笑,没再说话。
坐没多久,衔山的一轮红日下沉,暮色低垂,天已渐黑,那炊烟升起处,已经变成了点点灯光。
说话之间,金玉琼忽地又是一个冷颤,是的,天气晚来凉,这时候,她这受了风寒的娇躯,更该感到冷了。
严慕飞忙道:“怎么,还冷?”
金玉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严慕飞道:“天已经黑了,我看咱们还是赶快下山找个歇息处吧!”
说着,他没等金玉琼说话便扶起了她。
在下山路上,金玉琼由于病时娇躯耐不得寒,偎得他更紧,严慕飞清晰地她到她的娇躯不住颤抖。
她的病越来越厉害了,他的心越来越下沉了。
怎不?她可怜,这一来也不知要耽误到几时了。
就这么慢慢地向前挨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远处的那片灯光越来越近,终于近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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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不平凡的姻缘
严慕飞拥着她进了一个小镇,这个小镇跟桐柏山那边的那个一样,也是地处偏僻,可是比那一个热闹。
在街上行人的注目下,严慕飞扶着金玉琼进了一家名唤“丰盛”的客栈,一名店伙殷勤地迎了上来。
“客官是要住店还是用饭?”
严慕飞道:“快给我找一间干净上房!”
伙计连忙点头答应,带着严慕飞往后院行去。
走了两步,伙计回过头来问道:“客官,夫人是……”
严慕飞没理会那么多,道:“在路上受了点风寒,病了!”
金玉琼也没有解释。
伙引忙道:“小镇上有好大夫,要不要去……”
严慕飞道:“等一下再说吧!”
伙计应了两声是,没再多说,到了一间上房前,伙计很快地开了门,点上灯,不错,这家客栈比昨晚的那一家高明得多,窗明几净,连被褥都是八成新,冼干净的。
严慕飞把金玉琼扶到床上,然后转过身来,向伙计要纸笔,伙计匆忙地去拿了。
床上金玉琼吁了一口气:“可到了!”
严慕飞道:“现在觉得怎么样?”
金玉琼皱着黛眉道:“好难受!”
严慕飞点了点头,道:“风寒不算大病,可是难受起来能要人的命。这家客栈高明得多,也绝不会再有蝎子,你可以放心安睡一夜了。”
金玉琼美目一睁,道:“你要……”
严慕飞道:“待会儿吃过药后,好好管睡你的,别管我!”
金玉琼讶然说道:“吃药?难道你刚才……”
严慕飞笑了笑道:“你以为我找伙计要纸笔干什么?”
金玉琼道:“你还会看病?”
步履响动,伙计捧着纸跟笔走了进来。严慕飞接过来抽笔濡墨,笔走龙蛇,一挥而就,然后他把它递给伙计道:“这是药方,麻烦一趟,照方抓药,回来煎好了再送上来。”
伙计接过来一看直了眼,惊叫说道:“我的妈呀,客官,你这笔字不知要比我们镇上的老头子要好多少呢……”
趁他说话,严慕飞又递给他一块银子,道:“剩下的你留下吧,算我送给你买酒喝好了。”
伙计直道谢谢声中嘿嘿笑道:“原来客官自己就是大夫,那还有什么要紧,尊夫人包管一帖就好,包管一帖就好。”
他走了,严慕飞摇了头,回身望望金玉琼。
金玉琼的娇靥有点酡红,可是她还这么说:“我没想到你还通歧黄!”
严慕飞道:“我懂的不少,可是样样谈不上精。”
金玉琼微微一笑道:“又跟我谦虚了。”
严慕飞淡然一笑,没说话。
金玉琼道:“如今,我越发地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了。”
严慕飞仍未说话。
金玉琼笑容微敛,道:“你不打算再找一间?”
严慕飞道:“不一定,看情形再说。”
金玉琼道:“你要是再熬一夜,我的心里会更不安。”
严慕飞道:“金姑娘,假如你是我,你怎么办?”
金玉琼微微一笑道:“男女有别,我会再找一间。”
严慕飞笑了,道:“那么,姑娘是天下第一忍人。”
金玉琼笑意更浓,美目凝注,道:“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
严慕飞一接触到那双目光,心头立即为之一震,他忙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一旁,淡淡说道:
“不是对姑娘你,而是对我一个在患难中的旅途之伴。”
金玉琼道:“你的意思是说,换个别人,你也一样这般待他?”
严慕飞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金玉琼道:“你可知道,你令我敬佩?”
严慕飞笑道:“姑娘言重了!”
金玉琼道:“我说的是心里的话,一日夜的相处,我对你已了解了不少。”
严慕飞目光一凝,道:“姑娘的意思好像以前就……”
金玉琼展颜一笑,道:“在初见面时我对你一无所知,我不妨告诉你,我自离开家门起,对每个人都怀了戒心。”
严慕飞笑道:“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对的。”
金玉琼道:“可是防你那显得太多余,也令我自己羞愧。”
严慕飞道:“相识不过一日夜,姑娘还是防着些好。”
“不。”金玉琼摇头道:“假如我有心防你,白天一路之上我就不会……”娇靥一红,住口不言。
严慕飞心头为之一阵猛跳,忙道:“姑娘,要喝点水么?”
金玉琼微闭着美目摇了摇头,旋即睁开美目,道:“你我这样相识,我认为是很不平凡的因缘。”
严慕飞道:“等姑娘病好,你东我西,希望在今后这一生中,能留有这么一段美好的回忆。”
金玉琼道:“在一个女儿家来说,就不仅仅是回忆了。”
严慕飞心头又一震,他没接口。
金玉琼淡然一笑,又道:“你想,你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一日夜,你陪我灯下枯坐一夜,更拥着我走了一天,我还穿过你的衣裳,一旦我病好之后,你东我西,你说,这叫什么?”
严慕飞心头又是一阵震颤,道:“事非得已,有些事不能过于拘泥,我希望姑娘不要耿耿于怀。”
金玉琼微微摇了摇头,道:“恐怕我做不到。”
天知道,严慕飞他又怎么做得到,固然,他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但眼前这一位不平凡,这一段也不平凡,他又怎能忘怀。
他沉默了,没有说话。
金玉琼道:“甚至于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严慕飞道:“姑娘,我希望……”
金玉琼道:“你希望如何?假如你是我,你会怎么样?”
严慕飞又默然了。
金玉琼道:“我愿意告诉你,我是个自视很高的女儿家,所以我今年近三十了,却仍然待在家里,可是你……这一半要委诸于一个缘宇,另一半该是你的一切让我……”
她改了口,接道:“这些话,也许我不该说,可是事实上我不能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不知道,我不知是该让它留待他年回忆呢,还是该……该……”
美目一闭,她住口不言。
严慕飞可真作难了,他又一次碰上棘手的事,如今发生在眼前的,他早就想到了,可是在这以前的情势,容不得他有别种选择。
他扪心自问,无可讳言地,对眼前这位,他动了情,假如说—旦离别,那能使他黯然魂销。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动了情,可是他明白,眼前这位是位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跟卫涵英一样,令他难分轩轾。假如这时候让他衡量两个人的轻重,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四个字:半斤八两。
他觉得这份感情太快了,太快了些,几乎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它的真实,而事实上,这位美而奇的人儿正闭着—双美目躺在眼前,一日夜来的情景也历历在目。
假如她是个平凡的女子还好,可是她不平凡,就因为她不平凡,所以这一段也就不平凡了,既然是不平凡的一段,似乎应该加以珍惜。
假如他招手一下把它抹煞了,那未免太狠心了!他才是天地间的第一等忍人!
可是假如他现在点了头,那有点近乎荒唐,他何以对卫涵英?假如她不点头,他又何以对眼前这位人儿?
难,难,难。
想了半天,他才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句:“姑娘,我跟你一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玉琼一下睁开了美目,她凝视着严慕飞,让人说不出她那目光中都包含着些什么,可是她没有说话。
良久,才听她叹了口气道:“你是个男人家,总该拿个主意呀!”
严慕飞苦笑摇头,道:“姑娘,我心里乱得很。”
金玉琼美目轻注,道:“为什么乱?”
严慕飞摇了摇头,道:“谁知道?”
金玉琼道:“我也是,恐怕比你还乱。”
严慕飞没有说话。
金玉琼一叹又道:“李后主有句词儿:‘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如今我在病中,还不知道要病多久,所以我并没有感到离愁,可是那另—个愁字令人……怎生了得。”
严慕飞心弦为之颤抖,道:“姑娘,病躯虚弱,你劳累了一天,该歇歇了!”
金玉琼美目一闭,摇了摇头道:“我是有点累,但还不至于累得没力气说话,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也希望你明白一点,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
严慕飞心头一震,道:“姑娘……”
金玉琼美目一睁,淡然而笑,道:“再说,我药还没喝呢,能歇息么?”
严慕飞道:“那倒不要紧,姑娘尽管闭目养神,如果睡着了,到时候我会叫醒姑娘的。”
金玉琼摇头说道:“不,我不能睡,我睡不着,恐怕今夜要辗转反侧难成眠,两眼圆睁到天明。相信你也是一样,我心里乱得很,要不把它说出来,只怕今后……”
住口不言。
严慕飞道:“姑娘,理了它会更乱的,不理也罢!”
金玉琼道:“那怎么行,难道你要我这辈子……”倏又闭上了口。
严慕飞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金玉琼美目一凝,又道:“恐怕你这时候一定在这么想,没想到好心却惹来了这大麻烦跟烦恼,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
严慕飞忙道:“姑娘,我没有这种想法!”
金玉琼道:“那你为什么叹气呀!”
严慕飞摇头苦笑,道:“姑娘,处在这种情形下,任何人都难免叹气的。”
金玉琼道:“你仍是不知这该怎么办?”
严慕飞道:“是的,姑娘。”
金玉琼道:“你呀,亏你还是个男人家呢,原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刚才仔细想想,觉得我只有一条路,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我现在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严慕飞轻轻地“哦!”了一声。
金玉琼缓缓垂下螓首,道:“我是个女儿家,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至今仍是个姑娘家,我跟你在一间房里独处过一夜,也倒在你怀里走了大半天路,更穿过你的衣裳,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严慕飞苦笑说道:“姑娘,难道你不觉得这有点……”
金玉琼截口说道:“我知道,这近乎荒唐,也过于草率,你我萍水相逢,认识也不过一日夜,可是我能有别的选择么?你说?”
严慕飞没有说,他能说些什么,事实上人家说得不错,人家确是别无选择,尽管事出无奈,情景特殊,可是人家毕竟是位姑娘家啊!
金玉琼又道:“也许……这是缘,这就是缘份,我跟你有缘是天意。”
严慕飞道: “姑娘。”
金玉琼抬起了头,美目凝注,那柔光,那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