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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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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迅速放下帷帐,又躲回去了。李砚爱牵着他的手就牵着吧,他只希望外边那些人不知道床上的人是他。大白日的在龙床上窝着,他说不清。
  这种事情要传出去了,恐怕会有这样的传言:忠义侯不是忠臣,不是奸臣,他其实是个脔臣。
  李砚笑了笑,不再管他,只道:“你继续说。”
  被点到了的宫人轻声回道:“昨晚奴在长乐宫守夜,并没有听见雷声。”
  陈恨躲在帐子里,不敢说话,反正任务都完成了,天雷什么的,他也不在乎了。
  那宫人继续道:“不过侯爷吼的一嗓子,比天雷还大声些。”
  李砚转头问陈恨:“忠义侯,你究竟是不是做梦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忠义侯大半夜不睡觉,从长乐宫跑去养居殿,只为了爬上皇爷的床了。
  陈恨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的脸给盖起来,含糊不清地说:“臣不是忠义侯。”
  也就是自那时起,宫里流传着一个传说,那是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
  传闻某日,忠义侯做了个噩梦,从长乐宫一路跑去养居殿。皇爷安抚了他好一阵,最后忠义侯与皇爷两手相扣,沉沉睡去。
  第二日皇爷晨起时,侯爷还未起。皇爷宠极了侯爷,硬是随他牵着手,在榻边守了一个上午。后来皇爷还特意找来所有在长乐宫伺候的宫人问话。
  这个传说还有一个基于事实的可爱小细节,侯爷受惊之后会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
  作者有话要说:  长乐宫宫人一号:我!我也作证,昨晚没有打雷!
  感谢重重不重憧的十瓶营养液!出云的十瓶营养液!重重小可爱的营养液是好久之前投的,而我……竟然一直没看见,我有罪,我跪地请罪,我泥首请罪,我负荆请罪


第20章 忠义(1)
  自从初七那日做过任务之后,陈恨一连几日都没有再去养居殿。
  陈恨觉得,这样下去可能不行。
  他想,是不是上辈子自己造了反,李砚突遭变故,心理有点扭曲,正是由于李砚怨念过大,他才重生了。而李砚重生过来的第一件要紧事,就是要给他以身体与心灵两方面的沉重打击。
  李砚把他留在宫中,也算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再把他慢慢折磨至死。
  想起前几回的长剑相向,陈恨就心惊肉跳的。
  他这几日想得明白,这时候李砚顾念着旧情,不计较他造反的事情,但并不代表日后不计较。
  如今他就已经猜不透李砚的心思了,动不动就惹了他。等李砚以后真成了古代帝王的那种模样,再转念一想,肯定会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处置欠妥。到时候他以帝王心再翻陈恨的旧账,就不是他插科打诨就能混过去的了。
  旧情总有消磨殆尽的时候,到那时,再想要保全自己,他觉得悬。
  想想小桂子和小玄子,再想想刘皇叔,到后来,他都敢把孔明的奏折丢地下了,从前一转头就被皇帝弄死的臣子又这么多,哪一个都足够点醒他。
  更何况,他陈离亭还是个将叛未叛之臣,是个随时都要爆炸的炸弹,李砚能总容着他?
  不能说是……罢了,就当他是铁石心肠罢,他认了。
  他得学学范蠡。
  他得离李砚远些。
  陈恨经行武场,转眼一见李砚又在里边耍剑,剑风刷刷的响,每一剑都好像刺在他身上似的。
  他加快了脚步,回到长乐宫,一口气写了一封奏折压在枕头底下,到时要是情况不对,他可以直接把奏折拿出来保命。
  才将奏折塞到枕下,吴端就来了:“苏元均不是要下江南么,他说十五就启程,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去送送他。”
  陈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送啊,当然送。”
  ……
  永嘉二年,正月十五。
  苏衡苏元均奉谕旨,任江南钦差,整顿江南官场。
  李氏建国百余年,到如今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官场风气愈发颓靡。若要推行新法,官场颓气不得不正,这事儿若办好了,大概能在史书上留一个永嘉中兴。
  苏衡是朝中左相苏大人的独子,与世家大族无甚牵连,做人又周正。派他先从江南官场入手,与朝中苏丞相又能契合,是最好的人选。
  长安城外。
  陈恨扯了扯吴端的衣袖,轻声问道:“不过元均为何非要在元宵上路?”
  这时,身着粗布短褐的苏衡从城门出来了。他是岭南山林之中长大的人物,举止行动无不潇洒随性。
  士兵盘查时,还凑近了朝人家哈一口气,那士兵掩着鼻子往后退了半步。陈恨见苏衡面色微红,想他大约是饮酒了。
  吴端回道:“你看他那坐骑不就知道了?”
  苏衡牵着一头毛驴,悠哉悠哉地往前踱着步子走,还挡了身后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妇人的路。
  就他这毛驴,确实是要早些启程。
  “元均。”
  苏衡牵着毛驴,已经与他们擦肩而过了,若不是二人喊了一声,他便径直往前走了。
  苏衡回头,歪着靠在驴身上,朝他们挥袖子:“循之、离亭。”
  他果然是吃酒了,酒气隔得远了也浓得很:“不是说好不用送了么?都门帐饮,我都已经饮过了。”
  “话是这么说,总不能真的不送你。”吴端捶了一下他的肩,却惹得他一个踉跄步子,“你这一去,总得一年才能回来罢?”
  苏衡扶着驴背站稳了,扶额摇头,让自己清醒些,似有些怅然道:“啊……是。”
  再说了两句客气话,苏衡转眼去看陪着笑的陈恨,将毛驴交给吴端暂时看管,搭着陈恨的肩,把他往边上带了几步,低声道:“离亭,有事想求你。”
  苏衡旷达不羁,陈恨倒是没见过他求人办事。
  他稍吸了一口气,含混不清地说了一个名字:“徐枕眠。”
  徐枕眠,徐醒。是右丞相徐老的独子,从前同在宫中做伴读,陈恨与他算是朋友。他现在御史台做御史大夫。
  徐家是世家大族,诸位世家以徐家为尊,而世家,又是这回苏衡去江南要下手的一个环节。
  因此陈恨道:“你要我盯着他?”
  苏衡敲他的脑袋:“我要你……”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关心他。”
  “什么?”
  “就是你时不时去徐府看看,看他吃得好不好呀,睡得好不好呀,想要什么东西你给他弄,别让他不高兴。”
  “元均,你喝醉了?”
  “我千杯不醉。”苏衡按住他的脑袋,朝他哈了一口气。
  陈恨捂着鼻子,道:“那你就是看上人家了?”
  世家正经教出来的孩子都规矩周正,徐枕眠不仅举止行为规矩周正,长得更是规矩周正。面若冠玉,唇红齿白。他小的时候就是长安城的美少年,长大了就是长安城里的美男子,就是平日里严肃正经,不苟言笑。
  看上他,陈恨满以为还是很正常的。
  “放屁!”苏衡想了想,道,“我从前在岭南作诗,有一些传出来,他们帮我编了集子,徐枕眠他……好像还挺喜欢我写的诗的。来长安之后,我和他一起喝过两次酒,也算是……”
  苏衡拍了拍脑袋,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话是不是对的:“有些交情。我这回去江南,肯定要动世家,我想他肯定难受,你就帮我看看。”
  陈恨问道:“你既不想同他结仇,又何必揽下这差事?”
  苏衡正色道:“朝廷之事是朝廷之事,私交是私交。况且,他不知道我就是写诗的那个岭南酒疯子。”
  “好,到时候我帮你哄哄他。”
  苏衡盯着他:“你注意分寸。”
  陈恨回看过去:“就你这样子,真没有点别的意思?”
  “没有。你想,我这么一个不羁的山野粗人,徐枕眠这么一个规矩的世家公子。他能喜欢我的诗,我就挺高兴的。”苏衡摊手,“我在路上写写诗,寄回来给你,你帮我做成集子,找个时候给他。”
  “难怪你年节还没出就要走。”
  “是啊,我预备去西边绕一圈儿,北疆、川渝、黔地、岭南,最后由闽中去江南。”苏衡拍了拍他的肩,“多谢你啦。”
  苏衡酒劲未消,晃晃悠悠地骑上了驴,回身朝他们拱手:“走啦!”
  吴端问陈恨道:“元均是不是走错方向了?他怎么往西边走?”
  “我告诉你啊。”陈恨故作神秘,凑到他耳边,“地是圆的,元均从西边走也能走到。”
  吴端好像看傻子一样瞥了他一眼。陈恨捂心,唉,真理果然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诶,你看。”吴端指了指停在城门边一驾马车,马车檐下挂着的灯笼,上书一个徐字。
  陈恨想起方才苏衡跟他说的那事儿,他怎么忽然觉得,徐醒其实什么都知道?徐醒矜骄,若只是
  一起喝过两次酒,能来送苏衡?还是不露面的默默相送?
  马车很快掉头回城,只留给他们两道车辙。
  送走了人,二人也慢慢地走回去。
  吴端问道:“你怎么出得了宫?我还以为今日只有我一人来了。”
  陈恨疑惑:“我为何出不了宫?”
  “你就一点没感觉皇爷是故意把你留在宫里的?”
  “你又是从哪里感觉出来的?”
  今日元宵,长街之上熙熙攘攘,陈恨原是要回忠义侯府过节的,想着这么久没回去了,还是要给家里人带点东西的,便在摊子前停下来,买了五盏兔子灯。
  一盏给了吴端,另外他自己一盏,匪石、看门的张大爷,还有陈建国同志各一盏。
  陈恨明白,李砚为防他造反,才要把他留在宫中。可吴端不知道他造反,他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陈恨只道:“我不过就是占了个侯爷的位置,封地的事情都是匪石在打理,封地又这么远,我连去都没有去过。我在朝中没有实职,交好的就只有你和元均,徐枕眠大概也可以算一个,我又不结党营私。皇爷把我留在眼皮子底下做什么?”
  “可皇爷一开始为什么让你进宫?”
  “养病啊。”陈恨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那你的病好了没?”
  “早就好了。”
  “你可长点心吧。”
  “点心?”
  吴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陈恨以肘撞了撞他:“不是都说了么?我和皇爷之间,要有什么,早都有了,哪能等到今天?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吧?”
  这时说到李砚,陈恨低头数了一遍手里拿着的兔子灯,脚下步子顿了顿,转身又回去了。
  吴端道:“你去哪儿?”
  “我出来玩儿,连陈猫猫都有兔子灯,还是给皇爷也买一个。晚上宫宴我不去,你帮我带去,就说是你送的。”
  临分别前,陈恨叹道:“你不是说皇爷有意把我留在宫里么,其实我这回出来,原本就不打算回去。”
  街口搭了戏台子,咿咿呀呀的唱戏。陈恨回到侯府时,看门的张大爷正抱着陈猫猫,坐在门槛上晒太阳。
  张大爷抬眼看他,喊了一声:“侯爷。”
  “街上随手买的。”陈恨递给他两盏兔子灯,“匪石不在?”
  “匪石去封地过年了。”
  陈恨再拿给他一个兔子灯:“好,那你帮他留着。”
  进宫的前一个晚上,他对匪石说能走就走,别待在这儿送死,现在也不知道匪石到底在哪儿。
  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到底要怪谁?
  怪自己吧,好好的,非要造反。现在好了,养得这么大的小兔崽子说丢就丢了,心里想想,他还挺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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