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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什么,他想要黏着你。李砚皱眉,他想得美。
陈恨还在揣度世子爷究竟想要什么:“长安城东有个木匠铺子,雕的小玩意儿都可有意思了,我给世子爷带两个木刻兔子?”
“不用,我……”
匪鉴的动作快,很快就把吴端喊过来了。
李砚状似无意地看了看天,站到陈恨前边,与李释面对面站着,道:“今日天气好,正巧循之有空,叫他教教你射箭。你射箭,怎么连站也站不直?”
没有。被匪鉴押来的吴端心道:我没空,我不想教。
其实李释射箭,压根儿也没有李砚讲的这么糟。
只是河豚被人戳了一下,把全身的气都放起来,李释瞪了他一眼,驳道:“我没有站不直。”
陈恨亦道:“循之教的挺好的,他近来又总不得闲,能得他指点,也是不错的。”
“嗯。”李砚抓起陈恨的手腕就往外走,临了还回头对吴端说,“好好教。”
李释抬脚就要跟上去,吴端得了皇爷眼神暗示,忙不迭伸手架住了李释。
他力气大。李释年纪还轻,吃了什么,全紧着骨头长了,身上没二两肉。吴端稍一用劲,就把他架起来了。
“皇爷放心,我好好教。”
李释一抬脚,踹了个石子儿过去,没打中,在离李砚两步外的地方就停住了。
昏君——李释愤愤地看着李砚的背影。
昏君的爪牙——他回头看了一眼吴小将军与匪鉴。
被昏君蒙蔽、一腔忠义错付了的忠义侯——
马匹就在前边。陈恨小跑两步上前,伸手摸了摸马匹的鬃毛,是他常骑的那一匹。
还架着李释的吴端对他说:“世子爷看什么?他二人感情好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
这时陈恨一踩马镫,直接爬上马背了。李砚帮他将斗篷弄平整。
其实等过会子,马匹跑起来,风一吹,全也弄乱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李砚稍抬起头,而陈恨略弯了腰,两个人说话。
说着说着陈恨就笑了,背对着看不清,大约李砚也笑了。
晨起日头正好,阳光照过来,却有些晃眼。
李砚抓着缰绳,抬脚去踩马镫,作势要同陈恨共乘一骑,唬得陈恨一扯缰绳,口里直喊快走快走,却只催得那马慢腾腾地往前走了两步。
陈恨失笑,拍了一下马屁股:“你的马蹄子怎么净往外拐?”
他这么一说,李砚当即就掀了掀衣摆,翻身上马,将陈恨圈在怀里。
也不好好的拿马缰绳,非要握着陈恨牵着缰绳的手。
陈恨不大乐意,推了推他的胳膊就要下去,李砚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边吹气边哄他:“走了走了,再不走正午就到不了了。”
其实时候还早,就是骗他。
等陈恨反应过来,马匹已然走动起来,要再下去也来不及了。
没什么特别状况,两个大男人还非要骑一匹马。陈恨回头看了看,李砚那匹空出来的马还乖乖地跟在后头。
更奇怪了。
“给爷讲个故事。”陈恨想了想,道,“从前有一对夫妇,他们两个有一头驴。有一天,他们骑着驴要进城去办事。一开始是媳妇骑着驴,路过的人见了就说:‘唉,你看那家的男人真没地位,自己连驴都骑不了。’后来就换了……”
“……路过的人又说:‘你看他们真傻,有驴也不骑。’”陈恨道,“最后那夫妇两个就下来,把那个说话的人揍了一顿哈哈哈。”
李砚不笑,陈恨便也不笑了,悄悄转头看他:“爷,不好笑吗?”
李砚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鬓角,却含了笑意问他:“从前有对什么?”
好么,感情他根本没在听。
陈恨预备再跟他说一遍:“从前有一对夫……”
好么,原来是听了第一句就浮想联翩了。
他撇了撇嘴,只把自己的脸埋进兔子毛里。
*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直到了正午,才到离城门不远的一处柳林。
这时候陈恨才拍了拍李砚的手,让他下马去。
再往前走,人就多了,认得皇爷与从前侯爷的人也多了。没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也没得路人说他们傻,明明有两匹马,非得骑一匹。
已是二月中旬,柳枝抽了新芽。
原先被李砚按在怀里,他不敢动。李砚一下去,他就忍不住东摸摸西摸摸,折了柳枝别在襟上,又做了个环儿去套李砚——就是集市上的把戏,不过他丢得不准,挂在了马上。
李砚丢还给他,却把他给套住了。
再玩了一阵,转眼之间也进了城门。
二月回暖,四处也热闹起来了。年前江南新织的锦缎要卖,明前雨前的茶水得订,洛阳的牡丹也须提前置办,西域新来了几样甜而不腻的果脯,年节后近一个月,解馋最好。
他二人早在城门前便下了马,生怕旁人碰着陈恨额上的伤,李砚一手牵着两匹马,一手还得紧紧地带着陈恨。
日头渐往西去了。
陈恨稍抬眸,在一派人声吵杂之中喊他:“爷。”
身边走走停停、经行过这么多人,却只有一个人这样喊他一声。
李砚亦是转头看他:“怎么?”
“饿了。”陈恨反手抓住他的衣袖,仿佛是循着饭香走的,“走。”
*
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
照理说,这酒楼该叫做春水居,然后它叫做——
三十六陂。
从前陈恨说:“在长安做江南菜简直是暴利,大概有三十六倍。”
这里从前还是长安城里最热闹的酒楼,后来换了主子,那主子整日里在自家吃喝,全不管生意,逐渐的也就起不来了。
小厮迎上来,弯腰低头,将李砚手中的缰绳接去。
李砚问陈恨道:“你的馆子?”
陈恨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我的。”
很快的,又有小厮打了打袖子,迎面走来,全不顾陈恨朝他使眼色,笑着道:“二爷,许久没来了。”
陈恨还在陈家的时候行二。
他其实也没撒谎,这是他兄长陈温的地盘,他就是顺手接过来的。
陈恨不大愿意叫李砚知道这种事情,忙道:“别乱喊……”
还没来得及否认,他就看见忠义侯府的门房张大爷从楼上走下来,怀里抱着雪白的陈猫猫,身后跟着三十六陂的掌柜——一个和善的中年胖子。
一见他就朝他问好:“二爷,得了空过来呀。”
或许是张爷过来打理生意,或许是江南又来了什么信儿,不论是什么,总之——陈恨总算知道了,不能撒谎,对谁撒谎都不能对李砚说谎,下一刻谎言就会被戳穿。
“嗯,带朋友过来。”陈恨点点头,不大自在地指了指身侧的李砚,“李……”
从前在岭南,没什么人知道李砚字寄书,所以他在外行走总唤作李寄书。现在当了皇帝,天底下谁都知道皇爷字号,只是再没人敢这么喊他。
不好再说他的名字,陈恨顿了一会儿,只听李砚道:“我行八。”
小厮热热切切地喊他八爷,带他二人到楼上的雅间去。
经行堂前时,陈恨从张大爷手中接过陈猫猫,似是随意道:“张爷,等会儿我们一起回一趟侯府。”
张大爷只看了一眼李砚的衣摆,点头应了。
陈恨又掂了掂手中的猫,跟它说话:“崽啊,让爹看看,又长胖啦。”
近一月未见,陈猫猫与他不熟了,挣扎着就要回张爷怀里去。
陈恨偏不许,搂紧了它往楼上带,一边顺着它的毛,一边对它说:“崽,你是不是不懂得,爷我权势滔天呀?你敢不听我的话?那你懂不懂强取豪夺四个字怎么写呀?什么都不懂?唉,小可怜。”
陈恨啧着嘴逗它玩儿,把陈猫猫闹得伸爪子要挠他。
“诶哟哟。”陈恨捉住它的爪子,愈发不正经起来,笑道,“你越反抗爷越欢喜呀。”
像极了当年强抢忠义侯的皇爷。
三十六陂不比从前热闹,稍冷清些。
雅间内,陈恨抱着猫儿玩了一会儿,又坐不住,抱着猫靠在窗子边。那窗子临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崽,你看那里好不好玩?爷等等带你去玩儿好不好?”陈恨轻轻地揉了一把猫屁股,而陈猫猫只蔫蔫地扒拉着他的衣襟,“诶,你别不高兴嘛。爷对你好,从今以后你就是爷的猫了,心里头不许再有别人了,好不好?”
只一转眼,那街上又有一个马队经行。
为首的两个人,一个跨着枣红骏马,身形高大,肤色稍黑,剑眉星目,略似胡人模样。
另一人以古玉冠子束着头发,眉眼微垂,从来都是极内敛稳重的模样。不似城中少爷公子佩剑佩玉,他还背着一把以锦缎裹起的琵琶。
是了,陈恨恍然,三月春猎,侯王进京朝拜,封地离得远的,只怕早早的启程,连年节也要在路上过。
算算日子,这时候也该到了。
麻烦了,徐家、瑞王府,再加上各路侯王,全掺和起来,谁应付得了?
见陈恨看着窗外出神,李砚近前一看,面色一沉,将陈恨往回一扯,迅速合上窗子。
陈恨与陈猫猫同时喊了一声,陈猫猫说喵,陈恨说:“爷你吓我一跳。”
“你别管他们,也别理他们。”李砚说。
也不知道李砚哪里冒出来的火气,陈恨只点头应了一声,低头去逗猫。
“离亭。”方才李砚扯了他一把,正将他按在墙上、李砚将手撑在墙上,将方才他逗猫的话说了一遍,“你敢不听话,懂不懂强取豪夺四个字?”
第69章 弦上(2)
雅间里; 陈恨将陈猫猫交还给张大爷。陈猫猫好温顺地窝在张大爷怀里,用脑袋蹭蹭他的衣襟,喵喵的叫。
陈恨忽然觉得胸口一疼:“崽啊; 这样不行啊,你这样表现得太明显了,你以前很喜欢我的,还是我把你给捡回来的。”
陈猫猫全不理他,只是用爪子划着张大爷的衣襟。
张大爷笑了笑,无奈唤道:“爷,它就是……”
“唉。”陈恨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摆了下手,“我生气了; 把这只臭猫给我带下去,我再也不要见到它了。”
回暖的时候,猫开始掉毛,陈恨把猫抱在怀里玩了几番,衣上全是它的白毛。
这时候菜已齐了,恐怕脏了菜色; 陈恨便在角落里站着; 低头捻去衣裳上的细毛。对着墙,活像是面壁思过。
弄得差不多了; 再一抬眼,李砚就站在面前,抿着唇盯着他。目光下移时; 落在他衣领的细毛上,抬手就帮他拍去了。
面前架子上的铜盆上才倒了热水,热气腾腾的升起来。
试了试水温之后,陈恨稍弯了腰,将双手都浸在水中。
一时之间只有陈恨双手弄水的声音。
洗得有些久了,陈恨直起身子来,转过身去,侧背着李砚甩了甩手,又拿起架上的巾子擦手,试探着问他:“皇爷生气了?”
李砚冷着声调答道:“不是。”
“再也不要见到这只‘臭猫’了?”陈恨朝他挑挑眉,“用不用奴帮皇爷把这只‘臭猫’给带下去?”
“胡闹。”李砚夺过他手里的巾子,摔在盆子里,溅起水花,晕在袖上也不管,伸手就拉住他,“用饭吧,不是早就说……”
不是早就说饿了么?
这话还没全说出口,李砚心思一动,便没再往下说。
方才陈恨把自己比作什么来着?比作猫?
猫,那他能不能像他玩猫儿似的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