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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陈恨把自己比作什么来着?比作猫?
猫,那他能不能像他玩猫儿似的弄他?
李砚问他:“你之前对你那猫说的什么话?”
“呃……”陈恨仔细想了想。
——爷我权势滔天呀。
是呀是呀,没谁再比得过皇爷了。
——爷对你好,从今以后你就是爷的猫了。
不敢不敢,陈恨不敢。
还有一句,强取豪夺懂不懂?
陈恨一激灵,好不注意,又给自己挖坑了。
才欺负了猫,好死不死又把自己比作猫。乱七八糟的思绪,野马似的在林中乱跑。
陈恨摆了摆手,讪讪道:“胡说的,奴胡说的。”
李砚再看了他一眼,拽着他的衣袖就把他给带到身边来,径直往室中摆着的梨花木的圆桌走去。
在桌前坐定,只用筷子送了一口米饭,陈恨干嚼着,一手捧着碗,咬着筷子悄悄看他。
还是闹不明白方才李砚究竟的生什么气,就因为街上那两个人?
“你怎么回事?做什么事情也不认真。”李砚夹了一筷子虾仁给他。
送虾仁入口,陈恨反倒问他:“爷因为我多看了两眼别人就生气了?”
李砚挑了挑眉:“是啊。”
陈恨原想着试试他,谁知道他大大方方的就认了。
没意思。
他细细地想了想。
方才街上那两人,一个是从前的皇六子,现在的顺王爷,李渝。
他的外祖是胡人,所以他也有些胡人的模样。他外祖从前也在朝中任过职,因是外族,在当时也颇有名气。
李渝有个亲生妹妹,就是现下在三清山上陪着长清公主修行的若宁公主。
只是他母妃早逝,外祖紧接着也去了,他与妹妹在贵妃手下长大,过得并不好。因此兄妹感情也更深厚些。
他外祖生前喜欢中原文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有许多的文人好友,府里也养着许多雅士乐师。
那位背着琵琶的,就是其中一个。
贺行。
贺行他爹是小时候被抄了家的世家公子,年轻的时候就被人从乐坊买回来,送给李渝外祖,在他府上弹了几十年的琵琶。
后来李渝的外祖把府上一个歌女配给他,才有了贺行。
贺行一开始没有名字。他爹自认有罪,不敢给他冠姓,只喊他“也行”,有时候起了文人兴致,也喊他“亦可”。都有一点儿嫌弃和贬低的意思。
也行从小跟着他爹学琵琶。十来岁在堂上,低眉顺眼,转轴拨弦,拨人心上的弦。
小小的公子,却惹得长安少年疯了似的捧他的场。
那些少年围在墙边偷听,他便垂眸笑笑,退着步子就回去了。他身量尚小,抱着琵琶,竟像抱着一个比他还大的美人儿。
他在李渝外祖府里那些年,每日都有人来讨他。
之后他爹临死前,告诉他自家姓贺,他才有了姓。
贺也行这名字不怎么好,便将中间的字抽去,改做了贺行。
李渝的外祖家散后,他又被发卖回了乐坊,李渝把他带出来,他也就跟了李渝。
十五岁的时候,李渝给他起字,字新声。
倒不是李渝托大,说贺行遇见自己就是重得新生了,不过是为应他弹琵琶罢了。
不论是贺新声,还是行新声,都好。
皇三子李檀在位的时候,把李渝封去闽中做顺王爷,贺行也就跟着他去了。
直到方才,为春猎朝拜回了长安。
至于陈恨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个主要是因为,当年趴在围墙上听贺行弹琵琶的少年,有他一个。
当年贺行在乐坊里,陈恨也想过把他买回来,只是长安城的富贵人家都争破了头,他没权没势的,连人家衣角也摸不着,轮不上他。
*
从三十六陂出来,已是午后,长街上人渐少。
出来时,三十六陂的掌柜的要给他递信儿,陈恨转头看了一眼李砚,哪里敢在他面前耍小动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陈恨搂着陈猫猫,还是逗它玩儿,惹得它扭着就要去找张大爷。
张大爷牵着马,跟在后边,直往后退了半步,朝陈猫猫比了个手势,要它安安分分的。
不料陈猫猫压根就没看懂,还以为是张爷喊它,便愈发憎恨起陈恨这个拆散“鸳鸯”的恶毒男子。
它才抬起爪子,就被陈恨抓在手里,陈恨笑了笑,将它抱得更紧,还摸了摸它的肉垫子,粉脚脚。
再玩了一阵儿,看它实在是不高兴,陈恨便将它还给了张大爷:“小没良心的。”
忠义侯府还是老样子,陈恨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这次回来,却只将张大爷和陈猫猫送回去:“就是送您回来的,爷同我还有点事情要办,晚上再回来吃饭。”
确实是有事情要办,要给李释买书,李砚还非要他去章老太医府上去一趟,叫章老太医看看他额上的伤。
他说晚上回来吃饭,就是晚上先不回军营的意思了。
原先在营里窝着,他还以为没什么,现下见过了长安里的情势,哪里还敢再跑出去?
天上玉堂森宝书。长安城里有一条玉堂街,一条街全是书局。
“侯爷……”熟识的书局老板朝他打招呼,“陈公子,来淘话本子呀?江南新到了一批货,《尽忠》续本,要不要看看?”
《尽忠》,就是那个“皇爷把侯爷按在身下,吻上他泛红的眼角,轻喘道:‘你这才算是尽了忠。’”的话本子。
陈恨用一个时辰把它看完了。
“别胡说。”陈恨不自觉转头去看李砚,正经摆手道,“我没看过这东西,什么尽忠?不懂得,不懂得。”
“上回镇远府的吴小将军来要话本子,指名道姓儿,说是你要的。”从前相处没什么规矩,书局老板贼兮兮地凑近了道,“你不是在宫里么?怎么出来了?你做什么要那话本子?”
陈恨一噎:“我没……”
“活了这么多年,我头一回见到话本子上的事儿还能搞到真的。”
再闹了一阵,老板才看见跟在陈恨身后的李砚:“这位爷怎么称呼?是陈公子带来的朋友吧?”
陈恨摆了摆手:“姓李,行八。”
若是别的时候,或许还反应不来,只是才说到《尽忠》,那里边也有个姓李行八的人物,很容易就教人联系起来了。
老板眼底精光一闪,很快就反应过来,坦荡荡地笑了笑:哦嚯,真的搞到真的了。
“真的不要《尽忠》续本吗?”
陈恨甩袖子:“不要!”
抱着两册圣人集子从玉堂街出来,陈恨觉着自己有必要跟李砚解释一下。
“他那个人就是老不正经的,分明卖的都是正经书,说出来的话偏偏不正经。”
“嗯。”
他怎么觉着李砚什么也没听进去呢?
后来又改道去了一趟章老太医府上,那时候帽子戴着,章老太医看不见他额上的伤,只以为是两个人路过,进来歇歇脚。
进了府里,陈恨一掀兜帽,章老太医一见他这副模样,便怨道:“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嘴里抱怨着,却还是把他拉进房里处理伤口。
章老太医问道:“这伤几日了?两三日总有了吧?”
陈恨靠在椅背上,仰着头。
李砚替他答了:“三日了。”
“怎么这么迟才过来?”
陈恨笑着道:“又不是什么厉害的伤。”
章老太医拿着干净帕子给他擦脸:“这还不厉害呢?你有厉害的伤吗?”
陈恨转了话头:“要刮骨疗毒吗?那我可以不下棋只喝酒吗?”
“刮骨疗毒?那是什么法子?”
那不是什么法子,那是故事,只有他与李砚知道的故事。
陈恨看了李砚一眼,朝他笑了笑。
第70章 弦上(3)
章老太医转身去提了药箱来; 他年老些,恐看不清楚,又点起了蜡烛。想了想; 还缺两样东西,又出门去吩咐人拿来。
来来回回的。
李砚抱着陈恨解下来的斗篷,就站在他身边。章老太医走得急,有几回险些冲撞了他。
“皇爷,没什么大事儿,这伤看是看不好的,您退一退好么?”
李砚应了一声,只往边上退了半步,仍是盯着陈恨瞧。
唯恐方才陈恨玩笑时说的刮骨疗毒成了真的; 陈恨多怕疼呀。
解了额上的麻布,陈恨仰着头坐在椅子上,又往后靠了靠,直教椅子的前两只脚离了地。对上李砚的目光时,又朝他笑了笑。
大约是有些得意忘形,那椅子往后仰得厉害了; 直直地就往下倒; 把陈恨带得往后摔去:“妈呀……”
李砚迅速伸手扶住椅背,把椅子连着他都按了回去; 无奈道:“好好坐着,别乱动。”
章老太医正打开自己的药箱配药粉,听见动静; 一回头,只道:“可算是知道你是怎么受伤的了。”
陈恨好无力地解释:“这个只是意外……”
但是这个意外让他再也不能翘凳子了,他一翘凳子李砚就按住他。
“好了好了,上药了。”章老太医捧着木托盘近前,干净的小瓷碟子装着白颜色的药粉,触到伤口时有些刺痛,“你还敢抽气?你要是早些来会有这事儿么?”
陈恨苦兮兮地闭上了嘴,连气也不敢出。
章老太医又道:“这下可要破相了。”
陈恨不应,破相倒是没什么,他不在乎。
“老夫现在给你配药膏,等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也就可以用了。就是不知道伤口太深了有没有用,留一片红的多难看。”
“谢谢……”陈恨想了想,笑着道,“谢谢神医。”
章老太医假咳两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眼睛亮亮的,动作也轻了几分,全不像方才凶他时那样,道:“老夫看你近来有些瘦了,给你开两副补药。”
“诶。”
包好了伤口,章老太医去拿纸笔来给他开药。
陈恨正拍去落在衣襟上散落的药粉,转头一瞥,看见最上边那张纸上晕了墨迹,随口问道:“神医近来出诊去了呀?”
“嗯。”章老太医落了座,挽起衣袖,开始斟酌着给他开药,继续回道,“枕眠的老毛病,他这毛病总是老夫在治。前儿个他有些不好,老夫去看了一遭,开了两贴药,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陈恨心中咯噔一响,问道:“他如何了?”
“照往年来说,二月开春就该缓过来了,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时好时坏的。好的时候还能熬夜看书,坏的时候……”章老太医叹了口气,低头写字。
“这样。”
章老太医捋了把胡子:“是啊,就因为这事儿,兵部张家还退了徐家的亲。”
“怎么?”
“要定的是张家的三姑娘,只是枕眠样样都好,就是他那身子骨不大好。谁知道张家竟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张姑娘,隔着屏风相看的时候也没什么,就是后来枕眠撑不住,倒了。张姑娘这才知道枕眠有旧疾,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回去拖了两天,就退了亲。”
陈恨问道:“那徐枕眠不是该……难受了么?”
“那倒也没有,他原本也不在乎这些。两家也算是好聚好散,没惊动太多的人,没什么声响的就把事儿给退了。”
章老太医将写好的药方吹吹干,叠起来交给陈恨:“回去抓药吃,一个一个的,全是这样。”
*
章老太医再留他们小坐一会儿,出来时,天色已是半昏。
“爷,恐怕是赶不急出城了。”陈恨问道,“爷是回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