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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因为在金融危机期间,通货紧缩,现钱是很值钱的,不然顾鲲也抄不到底。
而唐佳其实并不知道,顾鲲一开始预估的造价究竟注了多少水分、虚开了多少倍“发票”。所以才如此担心——顾鲲一开始的报价,至少虚报了3倍、夸大了各种施工难度,所以实际上,马来人要砍掉70%、还到30%,才算是彻底挤干顾鲲的水分。
事实上现在马来人虽然精明,而且有李静深这种地产业行家坐镇,也只砍掉四成到60%,顾鲲还有一倍的操作空间呢。
当然,谈判还没结束,未来可能还会继续砍到50%,不过顾鲲总会有操作空间的。
他不告诉唐佳,是为了连自己人都骗,才能更好的骗敌人。
另外,他还有别的招数占便宜。
顾鲲安慰唐佳道:“不要担心马来人砍价,我太了解他们了,马来人从来都是市场经济,哪儿市场成熟了,才会修桥铺路搞建设,而从来没有试过我们华夏人那样为了扶贫先修路。
所以,他们对于贫困地区的穷山恶水刁民问题,理解远不如我们华夏人透彻。就算马来人在建设环节卡得严,但只要他们对于后续的维护标准讨价还价放得松,而未来公司的经营决策权还在我们手上,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掏钱,或者实际上压低他们的分红折抵公司维护损失。”
唐佳有些不理解:“什么意思?”
顾鲲:“打个比方,你去过中西部地区,见识过华夏的扶贫道路工程么?”
唐佳一辈子就在沪江和临近的沿海省份厮混,倒是确实不知道穷山恶水的心态,于是虚心承认:“没见过。”
顾鲲:“比如,当地没钱,国家出钱修了路。假设是二级省道以下的,不铺沥青路面,只有水泥路。按照工程标准,路边应该留几米的斜坡路基防止路面沉降塌陷对吧?
可是有些穷地方的农民,明明国家修路的时候已经把路基的地征走了,路基占的地已经属于国家了。可偏偏就因为山高皇帝远没人管,贪小便宜,把路肩那几米土都挖平,好多占地种粮种菜,到时候一浇水,路基边缘的土壤流失,大车再一轧,水泥路面就全崩了。
华夏这种情况应该还算少了,毕竟国家吃过亏有治理经验了,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但是马来人,应对这样的问题,应该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他们从来就没扶过贫,也就不知道在贫困地区搞基建有多少坑,不知道‘有些人之所以一直穷是有道理的’,李静深就算有那么多年商业经验也没用,术业有专攻嘛。
他们再还价,不过是新建阶段还还价。等到将来造好了,运营维护阶段,我们的人把坑指出来,证据确凿设施提前折旧都推到马来当地农民头上,名正言顺要马方承担绝大部分维修资金,而且是按照目前谈好的维修价格,或者是尽量找马方没有施工力量自行修复的地方报损,总而言之我有一百个办法把马来异族人的钱坑过来。”
来日方长,论如何防治“贪小便宜造成大损失”,马来人在华人面前就是个弟弟。
世上除了闪金族之外,没人比华夏人更懂得如何钻空子和防治钻空子的对抗了,这是国粹。
顾鲲主动出击的那些生意,从来都是拿自己的长项跟敌人的短处去打的。
认清自己、有自知之明,是比提升自己更加重要的能力。
优势数量不够多没关系,只要懂得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就好。
……
在这样的谈判基调下,双方一直车轮战拖到年关,总算是把应当折抵马方投资的资源付出给大致算清楚了。
顾鲲的人从士马丹到古晋,再到西边的诗巫,把整个西沙捞越好生考察了一番,圈了数百平方公里的适宜农用地,还有更大区域的探矿权,总价值大约值30亿令吉——在金融危机之前,这些资源还要贵,或许50亿令吉才能拿下。
作为交换,李老板和马来沙捞越当局,未来可以累积在兰方港的三期项目,以及其他路桥合作中,得到25%的占股。
那些农用地顾鲲主要是打算用来搞猫屎咖啡种植园/养殖园,以及种婆罗洲特产的红瓤的瓜达奎拉榴莲,所以顾鲲都是让他的人尽量挑选适宜搞这些作物种植的土地来圈。
种植榴莲的地皮要求是挺高的,泰国那边喜欢用土壤含硫的平原来种榴莲,而马来人喜欢用坡地。
坡地种出来的更好(最好的是在死火山上种榴莲),就是灌溉麻烦,泰国纬度更北一点,降水量比婆罗洲低四分之一,所以坡地的存留降水不够。婆罗洲这边的话,因为一年有2500毫米以上降水,热带雨林密集,所以哪怕是缓坡上,不用灌溉靠天然下雨和山上的河流都够榴莲的水分了。
至于再坡地种榴莲带来的运输困难、收获不及时,对于顾鲲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他要选的地皮可以尽量靠近未来规划的公路铁路沿线。
而且他也没打算对华夏大规模出口榴莲和猫屎咖啡,他搞出来的品牌,那都是要给来兰方旅游的尊贵客人亲自购物带走的,绝对不会让他的品牌出现在未来卑贱的电商网购平台上,那样太掉逼格了,不利于客人的装逼大业。
矿藏方面,婆罗洲其实矿产并不多,油田都是被壳牌石油提前用国际条约攫取走了勘探权,顾鲲也没法染指。印尼人在东部的巴厘巴板油田附近倒是有顺带开采铝土矿,但那玩意儿不值钱,运输成本高,华夏方面是不会进口的。
要高价大体量,顾鲲最后看来看去也就是问马来人要到了两座铜矿的勘探开采权——主要是因为出了石油之外,未来也就铜矿涨价空间比较大。
沙捞越也有少量的黄金和金刚石矿,19世纪末就有人开采了,但是二战后反而停歇了,主要是是规模太小了,有点鸡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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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钱多活少离家近
顾鲲对于除了石油以外的矿业,其实兴趣并不大,因为这些都是死利钱,几百年的成熟行业了,有多少赚头太透明。
所以,马来人能出卖的那些探矿权,也就铜矿顾鲲比较看重,因为铜矿如今因为东南亚金融危机、代加工衰退,也处在极低的估价区间,拿下铜矿的成本很便宜。
历史上,钢铁这种东西太便宜了,随经济周期波动也不够明显,而铜算是大宗有色金属矿藏里最适合随经济周期炒作的了。
后世大约01年互联网泡沫崩溃后、全球经济从虚拟向房地产转移的过程中,铜价就开始飞涨,03年两万块一吨的铜,到06~08年之间,能涨到七八万一吨。等09年金融危机再次席卷之后,才跌回到三万。
而顾鲲如今立项是在98金融危机的最低谷,眼下国际市场铜价才一万多一吨,马来人给他算的折抵价格更低,随便几十亿令吉就能圈下沙捞越绝大多数的未开采铜矿。
顾鲲的套利空间,就在这个低估与未来的上涨空间里。
婆罗洲的铜矿规模在东南亚也最多排第三,远远不如菲律宾和爪哇,不过却也足够容纳顾鲲要折抵的投资规模了——金银铜这些重金属,都得在火山地震越频繁的地壳板块接缝区才容易多,因为这些地方容易把沉积在深层地幔里的重金属喷出来、或者至少是挤压到浅层地壳。
所以曰本的金银那么丰富,菲律宾的铜矿那么丰富,那都是亚洲板块与太平洋板块挤压、经常要地震的地方。同理世界上最大的银矿在墨西哥和玻利维亚,最大的铜矿在智利,那都是落基山脉…安第斯山脉边缘,美洲大陆与太平洋板块挤压的地震带。
这也是为什么热带最优质的榴莲产区,往往也是跟铜矿金矿伴生的,因为种榴莲也需要丰富的含硫土壤,火山活跃的地方适合种榴莲,也适合有重金属矿。
凡事有得必有失,婆罗洲地震火山比爪哇和菲律宾少很多、适合其他产业的开发,那就不能再指望矿脉多丰富了。
……
忙里偷闲的谈判过程中,春节很快来临。
关于拿那些资源折抵出资,基本上已经谈了个七七八八,还剩一点扫尾细节没敲定。
虽然身在马来西亚,不过大家终究是华人,对春节还是很重视的。年关前后,马来方面的几名主要谈判人员都休假了,只剩下一些马来族的雇员继续打点细节。
1月30日,大年初三。顾鲲特地从兰方起飞,飞去吉隆坡,给新合作伙伴李老板拜年。
“恭喜发财,新年快乐。”
这些客套话哪儿都一样,双方虚与委蛇一番。
李静深最近觉得顾鲲这人还挺不错,跟顾鲲合作也比较诚心。毕竟顾鲲年轻的优势摆在那儿,那些家族企业式的前辈企业家,跟顾鲲合作后,多少会生出一些提携顾鲲、卖个人情的想法。
这是很正常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最多再亲自操持个十几年,就得退休了,寿命摆在那儿。
而如果是西方现代化的公司,不搞家族式管理,那么创始人退休也没什么问题,只要职业经理人团队的能力跟上、经得起考验就行。
但华人更多是倾向于把公司管理权都传位给儿子的,而不仅仅是继承持股权。这就需要给儿子多拉几个外部盟友,帮忙看着一点,相互提携。因为儿子的能力肯定是不如那些专业的精英经理人的。
李静深显然是华人传统思维很严重的富一代,所以来邀请顾鲲年后来他家拜年做客,还让自己儿子跟顾鲲称兄道弟送厚礼。
“十几年后,如果我死了,你就安安分分守业吧。看看顾贤侄干啥,你跟在后面喝点汤,做做配套,能把我们工氧集团的基业守住、稳中有进就好了,我也不图你再大刀阔斧开疆拓土了。”
这是李静深当着自己儿子和顾鲲的面,说的一句客气话。
李静深算是中年得子,一共有两个儿子。长子李耀比顾鲲年长五岁,刚读完MBA工作不久。次子李升比顾鲲还小,还在剑桥大学念书。
只能说,顾鲲的年轻,为他赢得了额外的友谊优势。如果他是跟李静深同辈的,李静深防着他都来不及,怎么敢如此推心置腹。
李静深如今的资产,终究还有顾鲲的两倍以上,他也就有资格倚老卖老,跟顾鲲指点几句。
双方聊着聊着,很自然就问起顾鲲从李州长那儿拿了哪些矿抵债。
这些都是公开信息,顾鲲也就如实相告。
听说顾鲲对于矿藏部分只对铜矿感兴趣,李静深觉得有些不理解,劝了一句:“你全要了铜矿?就没想过多种经营,掺杂一下金矿和钻石矿?
婆罗洲的金矿和钻石矿都是19世纪末开始就有人开采了,我一直听说,那是亚洲排名第二的钻石矿片区,仅次于印度了。我是对矿业毫无兴趣,所以不搞。你既然都已经介入矿业了,何不搂草打兔子,少拿个几十万吨铜矿采区,把那小片的金矿和钻石矿占了。”
顾鲲笑道:“总量太少了,多费事儿划不来,不如只要铜矿,便于管理。所谓亚洲第二,就是个噱头,谁让亚洲除了印度压根儿就没什么钻石呢。至于那点金矿,产值就更少了,我让人估算过,每年最多千万美元级别的产出,这还只是产出,不是利润呢。”
婆罗洲那破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