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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温茵茵是不会觉得她可怜的。
现在温茵茵脑子里考虑的是两个问题。
其一,林菀秋被单位停薪留职了。上辈子这个时候,她都已经从纺织厂跳到文化局去,小事业风生水起,可现在,似乎连工作都不一定保得住。温茵茵并没有刻意与她纠缠,本来也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既然人家一再跑到她面前晃荡,她也没什么好留情面的。
林菀秋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温茵茵一点都没觉得她有什么可怜的。与自己上辈子那凄惨的人生相比,林菀秋现在过得可滋润多了。
而其二,则是温国华与周美双的现状。
温国华丢了工作之后,沦落到要租房子住的地步,想来以周美双的性子,绝对是会与他闹的。这样一来,他们家可热闹了。
对此,温茵茵倒是乐见其成。
吕建珍大概是气糊涂了,也不管现在在外面,直接将家里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全都拿出来说一遍。林菀秋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看起来可怜得不得了。
人家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刚一听可能觉得新鲜,可听多了,温茵茵就已经不耐烦了。
温茵茵开始心不在焉起来,好在这个时候,胡小丹带着两个小姑娘过来,将她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解救回来。
“茵茵,这俩人是我们单位的,她们也想看看你这儿的衣服。”
胡小丹的声音元气满满,她笑盈盈地推着两个女同志往落地架前走,忽然看见什么,一回头:“咦,建珍阿姨还没回家吗?”
吕建珍骂得口干舌燥,这会儿见胡小丹来了,终于想起家丑不可外扬,咳了一声:“我儿子和媳妇想来看看衣服。”
胡小丹笑了笑:“没想到阿姨也这么识货。”说话间,她的小眼神滴溜溜在林菀秋身上转。
林菀秋抹了紫罗兰粉,小脸白得很,此时眼泪“唰唰”流下来,脸上就出现了斑驳的痕迹。
胡小丹她妈与吕建珍是发小,两家人常有往来,因此胡小丹也见过林菀秋几面。上次在汇演大赛后台见林菀秋有心排挤温茵茵,她就觉得这人没安个好心眼,心里还想着叶锦开的眼光怎么这么差。
现在,看着林菀秋可怜巴巴的,胡小丹忽然偷笑了一声。
而后她指了指叶锦开背上的白色粉末:“锦开哥,你的衣服好脏。肯定是你媳妇把脸上的粉糊你衣服上啦!”
胡小丹话音刚落,与她同行的两个女同志不由大笑了起来。这畅快的笑声本来是清脆动听的,可落在叶锦开的耳中,却太刺耳。
他伸手去够自己的后背,想要看看衣服上是不是真的脏了,可够不着,很是窘迫。
吕建珍看不下去了,走上前给他拍了拍,还真是掸出不少紫罗兰粉。
胡小丹笑够了,一本正经地说叶锦开说道:“锦开哥,紫罗兰粉不好,糊在脸上要长暗疮的。用多了有依赖性,到时候把脸洗干净,嫂子的脸就黄得不能看啦!”
胡小丹声音清亮,一点都不怕让林菀秋难堪,话说完了,还若有所思地瞥林菀秋一眼,摇摇头,回去选衣服了。
林菀秋咬咬牙,想冲上去跟她吵,却被吕建珍拉住了。
吕建珍冷声道:“想当骂街的泼妇?”
吕建珍觉得胡小丹是被家里人宠坏了,说话一点都不给人留脸面,够刻薄的。
但想到林菀秋又害得自己丢了面子,也懒得安慰她,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还嫌不够丢脸吗?回家把脸洗了。”
吕建珍拽着自己儿子的胳膊,也不管林菀秋跟没跟上,转身就要走。
可他们还没走几步,又听见身后那几个小姑娘对温茵茵说话了。
“你就是上次在汇演大赛上拿一等奖的温茵茵吗?”
“我们主任说市春节晚会的主持人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定的就是你!”
胡小丹一惊:“真的吗?这晚会可是重头戏,能上台表演的都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荣誉了,茵茵,你居然还能当主持人挑大梁?”
身后三个小姑娘的声音叽叽喳喳的,林菀秋就是想把耳朵捂上,都不管用。
市晚会的主持人人选,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就连她曾经都想要报名,幻想站在台上时所有人都看着她时的光辉时刻。
后来,深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林菀秋才不再做白日梦。
可没想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居然落在了温茵茵的头上?
听说在这么大型的晚会做主持人,是能得到奖金的,文化局向来出手大方,奖金肯定不会少。并且,到时候温茵茵会因为这机会认识不少大领导,领导们若是对她高看一眼,那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林菀秋甚至觉得,若是晚会筹备得再大一些,或许连外省电视台的人都会扛着摄影机来拍她。
温茵茵要上电视了?
这太风光了!
林菀秋的脑子被深深的嫉妒之情所占据,连转都转不动了。
而很显然,叶锦开与他母亲也听到了身后人的对话。
吕建珍问道:“不是说菀秋的舞跳得特别好吗?她怎么没拿奖,让一个乡下小丫头拿了?”
叶锦开哪知道?他也是刚才才得知温茵茵居然是那大赛中的第一名!
一种高攀不上的感觉油然而生,涌遍他的全身,叶锦开做了个深呼吸,说道:“那天她脚扭了。”
吕建珍轻嗤一声:“她说会跳舞就真的会跳舞?锦开,你就听她吹吧。”说着,她转头,视线越过林菀秋,远远地看了温茵茵一眼,长叹一声,“还是这农村的小丫头好,能歌善舞,说话好听,还会赚钱。你当初要是娶了她,那才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说完,吕建珍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懒得多说什么:“我回去了。”
望着吕建珍离开的背影,叶锦开觉得自己的脚上像是被栓了千斤重的铁块似的,几乎挪不动。
林菀秋哭了许久,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虚弱的,她走过来,对叶锦开说道:“你先载我回家。”
叶锦开看她一眼,只觉得很厌恶。
当初若不是她勾引,他怎么会和温茵茵一刀两断呢?
那时他与温茵茵的感情多纯粹啊,他连她的小手都没牵过,两个人的感情细水长流,光是一回想,他都觉得美好。
可这一切在林菀秋出现之后全都毁了。
想到刚才温茵茵看着自己时那冷漠的眼神,叶锦开的心比被针扎了还难受。
“没几步路,你自己回去吧。”叶锦开作势看一眼自己腕上的表,“不早了,我得去上班。”
说完,他也不等林菀秋回应,腿迈上自行车。
望着他的背影,林菀秋不敢置信。
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都要嵌进肉里,可这疼痛,却没能将她的唤醒。
她回过头,死死地盯着温茵茵看。
温茵茵还是在做她的小生意,她笑着,眼中没有丝毫局促,与顾客谈笑风生,处得跟朋友似的。没一会儿,她的“顾客”就把钱掏出来了,林菀秋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发现人家直接给温茵茵递了好几张大团结。
钱真的这么好赚吗?
林菀秋的心忽然悬了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让她不自觉抿了抿唇。
林菀秋抬起脚,快步往周美双与温国华的出租屋走去。
卖衣服而已,有什么难的?温茵茵能办到的事情,她也能办到。
到时候她与周美双去进些衣服,也摆在市委大院门口,明着面儿抢温茵茵的生意。等到她也赚到钱之后,她婆婆还敢当着外人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吗?
林菀秋擦干了眼泪,眼底迸发出恨意,脚步却更快了。
……
温茵茵几乎是在摊位前站了一整天,累得双腿都要僵了。可好在今天的生意很不错,等到黄昏的时候,带出来的衣服卖得差不多了。
其实这个时候正是下班的点,若是再摆一会儿,等单位里的人下班回来,应该还能再卖几件。可无奈回家的大巴车不是时时都有,晚了就赶不上了。
温茵茵收拾好衣服,推着落地架往顾明湘的店里走。
顾明湘被温茵茵惊呆了:“你居然卖了十七件衣服?”
十七件衣服,光听这数量好像不多,可仔细一算,已经有超过一千元的营业额了。温茵茵这还是不带本钱的生意呢,怎么算都是赚大发的。
顾明湘拿着笔算了好一会儿,最后将衣服的进货总价算出来了,一共三百八十元。等于说温茵茵这一趟,竟赚了七百块钱。
赚到钱能不开心吗?温茵茵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她笑嘻嘻地拿出钱,一元一元数着,又将大团结叠起来,推到顾明湘的跟前。
顾明湘也精明,看她数这么长时间,觉得不对劲,接过钱一看,竟然有五百块。
“不用给我这么多。”顾明湘说。
温茵茵笑着:“明湘姐,你打开门做生意,多少也赚点。”
温茵茵这人干脆,拿钱出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心疼,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心安理得。
既然如此,顾明湘也不推辞了,乐呵呵道:“我怎么感觉自己请了个高级合伙人?光是坐店里什么都不干,就能收钱了,那我以后也不开店了,翘起脚等你赚钱跟我分。”
温茵茵莞尔:“明湘姐,要是我真请你当合伙人,你愿意吗?”
顾明湘愣了愣。
温茵茵又说道:“我想开店,可没有这么多的本钱。如果你愿意的话,那等年后我们一起开一家店,一人出一半本钱,你就当是投资,店里的大小事都不用管,交给我就行了。”
顾明湘没想到温茵茵会提出这个想法,眼底的惊讶显露无疑。见她一时没有出声,温茵茵又笑着说道:“没关系,如果你觉得我这想法不切实际,那我们之后再从长计议。”
温茵茵也觉得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太冒失了。顾明湘与她才认识没多久,没法立马信任她也是人之常情。
可没想到,顾明湘只犹豫了片刻,就笑起来:“没觉得不切实际。”她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资金不够的话,其实明煜可以先给你。”
对于开店,顾明湘是有经验的。
租金加上装修的费用,最多也就几千元钱,她觉得以温茵茵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将这一切扛下来,若真的钱不够,也可以向顾明煜借。
毕竟区区几千元,对顾明煜来说不值一提。
怎想温茵茵只是笑着摇摇头:“明湘姐,我知道明煜愿意把钱借我,但在这方面,我也有自己的坚持。”
温茵茵没有把话说全,可顾明湘是听明白了,她希望自己与顾明煜之间的感情是平等的,是没有任何杂质的。
金钱对于顾家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温茵茵有自己的思想,也足够硬气,她希望每一步走来,都是踏实的,她想靠双手证明自己的价值。
顾明湘可以理解她。
“好,我们合作。”顾明湘站起来,又笑着说道,“不过,你也别太逞强了。明煜是你的男朋友,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乐意为你分担。”
“我会的。”温茵茵点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没有向人求助的习惯,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爱用“笨”方法。可即便如此,因为顾明煜的帮助,她也已经走了很多捷径。
生活上的种种,她乐意让他分担,可与金钱搭边的,就让她自食其力吧。
温茵茵还想与顾明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