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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元山入狱多日,南家一直岌岌可危,如今南元山昭雪,皇上虽然还没有下旨,可是南元山出来是早晚的事情,沈凤年这声恭喜倒也是恰逢其会。
然而南钰闻言之后,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欣喜之色。
南钰皱眉看了沈凤年一眼,才开口说道:“多谢沈相,只是沈相所言有所偏颇。”
“我父亲本就清白,户部之事更是与他无关,这一点无论是皇上还是我们都一直坚信不疑,未曾定罪,又何来脱罪二字?”
“而且今日之事本就是那苏氏女为了替她父亲,还有荆南枉死之人申冤,我父亲不过是占了他人便利罢了。”
“就算没有今日之事,薄翀等人为恶也瞒不了多久,皇上更是早晚都能得知真相,还我父亲一个公道,不是吗?”
沈凤年闻言笑了笑:“南大人说的是,倒是我失言了。”
南钰深深看了沈凤年一眼,不欲跟他多言,直接拱拱手:“我还有要事出宫,就不与沈相多言,诸位大人,我先行告辞了。”
这些人都知道南钰急着出宫去见南元山,虽然人还没放出来,可是这消息总归是要让那边知道。
所有人都能理解南家急切,倒是也没人拦他,等南钰走后,其他人才三五成群的离开,而安阳王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人的背影皱眉。
“王叔,你看什么呢?”瑞王问道。
安阳王皱眉:“这个沈凤年……”
他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
安阳王咂摸着嘴唇,他若是记得不错,那谢家和沈家是有姻亲的吧?
苏阮虽未改姓如今却也是谢家女无疑,她所做的事情多少也牵涉谢家,可之前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刚才,沈凤年都未曾在此事上多说过一句话。
而且刚才沈凤年跟南钰说话的时候,那口气好像是在暗指什么似的,他好像是在告诉众人,宫门前的事情是祁文府所为,而祁文府做此事是为了南家,而他也与南元山来往过密。
沈凤年图什么?
安阳王皱眉了片刻,有些想不明白。
瑞王好奇:“沈凤年怎么了?”
安阳王侧头看了眼不靠谱的大侄子,半点跟他探讨的心思都没有,就他这马大哈的样子,怕是他说一句转头这蠢货就能给他抖落出去了。
安阳王直接将心头疑惑压了下去:“没什么,就是觉得沈凤年今儿个有些安静的过分。”
没等瑞王继续说话,安阳王就没好气的看着他:
“祁文府刚才不是说了,良郴能够回府了,你不去接你的宝贝疙瘩,还杵这儿干什么?”
瑞王微张着嘴满脸愕然,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就翻了脸?
安阳王虎目一瞪:“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滚滚滚,我这就滚。”
瑞王被安阳王声音一震顿时气虚,只觉得之前被踹过的屁股和撞过脑袋都疼了起来,连忙便撒腿就走。
你行你厉害。
我躲着还不行吗?
安阳王见他一溜烟的走了,没好气的啐了一声,又在宣政殿门外站了一会儿,望向祁文府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算了,宫里的事情他也尽力了,该回去跟夫人交差去了。
那个徐阿蛮,几十年了还一个德行,就知道糊弄他夫人帮她出头!
……
祁文府被周连带着没去别处,而是直接去了暖阁外面的侧厢。
端看周连宁肯等着他一瘸一拐的走,都不敢让人扶他,祁文府就知道明宣帝动了多大的气。
进了那房内时时,明宣帝坐在榻边。
而隔了一道横廊和墙壁的暖阁那边,则是躺着昏迷的苏阮。
祁文府行礼:“微臣叩见皇上。”
明宣帝没让他起身,冷声道:“你还知道朕是皇帝?”
祁文府垂着头没说话。
明宣帝猛的一拍桌子,怒气直溢:“朕还当你眼里早已经没有朕这个皇帝了!”
“朕对你委以重任,让你去查户部的案子,甚至从未曾疑心过你半点,可是你倒好,瞒着朕这么久也就算了,今日还敢跟着这苏氏女一起来算计朕,拿人命来逼朕妥协。”
“祁文府,你是不是以为朕真的不敢要了你的脑袋?!”
祁文府看着盛怒的明宣帝,等他发完了火之后,才低声道:“皇上为何会觉得微臣算计于您?”
他抬头时,神色安静:
“皇上命微臣查探户部之案,想要让微臣替南大人洗清冤屈还他清白的时候,就该知道微臣追根究底、凡事较真的性子。”
“两年前荆南的事情刚出之时,微臣就想要严查,皇上责备了微臣卸了微臣官职,而这一次微臣吃了教训,提前问过皇上是否还要继续查下去。”
“当时微臣就已经跟皇上说过,严查之后薄家之事势必会牵连二皇子。”
“皇上虽未曾直接答复微臣,却也是默许了此事,那皇上此时又为何要怪微臣?”
“你!”
明宣帝听着祁文府的话,顿时气得怒声道:“牙尖嘴利!朕看你这些年别的本事没长,这张嘴却是越发的厉害了!”
第236章 注定染血
明宣帝怒视祁文府。
“朕让你去查,可却没有让你隐瞒不报,这么多事情,你可曾有半件告诉过朕?!”
“你既查到了苏氏女的身份,为何不曾回禀,你既早就知道二皇子罪证,又为何不曾交给朕?”
“今日朕让你去传召苏阮母女入宫觐见,你却让那苏氏女去敲登闻鼓,带着那些人长跪宫门前,后又拿那些证据当朝相逼,让朕进退不得。”
“祁文府,你敢说这些事情不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你将朕当成傻子不成?!”
祁文府在宫中起起跪跪了好几回,膝盖疼的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手掌撑着地面,抬头看着明宣帝说道:“微臣不敢,只是皇上,您可知道这苏氏女的性情?”
明宣帝皱眉看着他。
祁文府说道:“当日苏宣民死后,便只剩下她和她母亲二人。”
“那时候整个荆南的人都以为苏宣民与南魏勾结,私扣官粮不肯赈灾,害死荆南无数人之后又弃城而逃,后被谢渊斩杀于荆州城外,被陛下降罪尸骨弃于荒野。”
“苏宣民是罪臣,更是无数人恨不得嚼其肉喝其血、将其挫骨扬灰的人。”
“皇上可曾想过,那种情况之下,苏阮和她母亲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们这对骤然失去庇护毫无依靠的孤儿寡母是怎么活下来的?”
祁文府看着明宣帝声音格外的低沉:
“苏阮的母亲性子极弱,更是娇养于温室之人,她根本无力庇护自己和她的女儿。”
“而苏阮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可她却能在那种满是恶意,甚至恨不得将她们置于死地的荆南,护着她母亲活了两年。”
“皇上若是问过卫太医,就该知道她身上有多少伤,而她那副身子有孱弱。”
“您若是知道那两年她是怎样苟活,就该明白,没有微臣,没有任何人,那苏氏女依旧会有今日举动,而那登闻鼓上也注定染血!”
祁文府声音微哑道:
“皇上,您顾全所有,权衡朝政。”
“您能庇护薄家,庇护二皇子,你能庇护朝中所有人,可你为什么不愿庇护苏阮,不曾顾念那些荆南枉死的百姓,还有那些本该享有哀荣却含冤至今的忠臣良将?”
祁文府重重磕了个头。
“微臣无能,两年前退缩,让得奸佞存于朝堂,枉死之人不得昭雪,臣日日愧疚于心。”
“如今明明有机会能还他们一个公道清白,微臣不能退,也不敢退!”
明宣帝被祁文府的怒喝震住,等回过神来之后,他连忙瞬间浮现羞恼,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祁文府,你反了!你竟敢这么跟朕说话?!”
周连等人都是被明宣帝怒气吓得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祁文府紧抿着嘴唇:
“微臣不敢。”
“微臣今日有所冒犯,还请皇上严惩。”
明宣帝被祁文府这幅油盐不进,甚至于到了现在还不肯服软的态度气得胸前起伏,他猛的开口怒声道:“来人,把他给朕拉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朕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祁文府闻言没再看口。
周连迟疑了片刻,明宣帝猛的抬头:“狗奴才,朕连你也使唤不动了?!”
“奴才不敢!”
周连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就想出去叫人进来,却在这时,门外来了个小太监,跪在地上低声道:“皇上,苏小姐醒了。”
明宣帝一怔,扭头道:“不是说熬不过去?”
那小太监低声道:“回禀皇上,卫太医说,那苏小姐性情坚毅,而且能忍常人不能忍,她此时依旧高热,却已经睁了眼。”
“苏小姐醒过来后便要见祁大人,还说祁大人答应过她,她不带人闹事便能等到皇上替她主持公道,她要她父亲和荆南那些将士的牌位,而且也不肯服药。”
“皇上,卫太医说苏小姐的状况很是不好,若不服药怕有性命之忧,所以让奴才来问问皇上该如何处置。”
明宣帝眉心紧皱起来,猛的看向祁文府。
祁文府紧抿着嘴唇,面上神色依旧如初,袖笼之中却是拳心微紧。
明宣帝起身,直接大步朝着暖阁后走去。
等明宣帝离开后,旁边准备拖祁文府出去的那侍卫压低了声音道:“周公公,这祁大人的板子还打是不打?”
“打什么打,等着!”
周连说了一句后,连忙就匆匆上前跟上了明宣帝。
两人还未进暖阁,就听到里头传来女子沙哑却执着的声音:“我要见祁文府!”
“祁大人不在……”
“祁文府…我要见祁文府……”
那少女声音极为虚弱,像是强撑着似的,几个字后就急促的喘息了几声。
“他答应过我,只要我不犯王法,不冒犯皇上,他便会替我父亲,替荆南的人讨回公道。”
“那证据是我寻来的,是我当初拼了命才保下来的。”
“若非是他一意恳求,我定然早就传遍天下,是他跟我说皇上是圣明之君,定然不会包庇奸佞之人,是他跟我说两年前皇上被小人欺瞒,才错判了我父亲……”
少女急促喘息,那声音中带着哭腔和嘶哑。
“他不能骗我,他若是骗我,我怎么对得起我父亲,他若骗了我,我怎么对得起荆南那些枉死的将士?”
“你让他来见我,我听了他的话,信了他说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听了他的敲登闻鼓规规矩矩的求见皇上,让他替我主持公道,可如今连我父亲牌位也不见了踪影……”
“我要见祁文府……”
“让他来见我!”
少女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仿佛是气急之下,挥手砸了身前的东西。
暖阁里面传来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然后便像是有人撞上了什么,“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里头乱糟糟的成了一团,明宣帝则是被那声音说道脸上青一道红一道的,片刻后他大步走进门里,就见到身形瘦弱的少女半趴在地上,腿上可见猩红,而她却是挥舞着手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第237章 替他脱身(一)
明宣帝看着少女手上露出的伤口,还有那腿上蔓延开的血迹,怒声道:“你们干什么,还不压着她?!”
“皇上!”
里头的人听到明宣帝的声音,都是惊住。
卫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