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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见苏阮这般问话,在旁道:“为什么问这个?”
苏阮解释:“越骞当初现身荆南,和户部贪污、荆南之案脱不了关系,而嶂宁屯兵的事情,侯爷和林大人去后已经查出,嶂宁那边早被人动了手脚,留在那屯兵之所里的全是老弱病残,甚至不足三千之数。”
“祖母,你可知晓薄家先前朝着嶂宁送了多少钱?”
“先不说户部亏空的银两,光他从兵部挪走,还有私吞后来赈灾的银两就已足足近百万之数,还不算薄家这些年经营所得,以及薄翀最早和陈安宁一起私吞的户部的那些银子。”
“这些银子,别说是培养出一支私军,就算是供养起一支十万人的军队都绰绰有余,可嶂宁却只剩下不到三千人,其他的人和银子都去了哪里?”
苏阮看着谢老夫人微沉的眸色,想了想,到底还是将她和祁文府之前的猜测说了出来。
“而且祖母,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敢与您说,虽然我没有证据,可是我先前和祁大人商讨过,都觉得荆南的那次灾情远不像是单纯天灾而已。”
“侯爷和林大人去了嶂宁之后,也许应该也会有所怀疑。”
谢渊隐隐猜到苏阮想说什么,脸色顿时沉凝了起来。
苏阮说道:“嶂宁虽然地处偏僻,可那里地势平坦,又临近海域,全然不像是能够屯兵之所,就算薄家和他们身后的人能够买通嶂宁府衙和驻军的人,可屯兵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所有的人。”
“祖母应该知晓,大陈律令,各地府衙每两年便会登记一次人丁之数,这数目虽然不尽详细,可大概的数字却都是有的。”
“那些人想要屯兵,想要对付朝廷,所需要囤积的兵力少则数万,多则十数万。”
“这么多的人,还要是能够上阵杀敌的壮丁,哪怕征光了整个嶂宁的男丁都难以凑齐,可若要从别处征兵,这么多人突然消失,甚至被人征调,又怎么可能不惊动朝廷?”
谢老夫人瞬间就听懂了苏阮的意思。
那些人想要屯兵,就绝对少不了人。
可这么多的人,哪怕用钱财安抚,十数万人同时消失也绝对不可能毫无声息。
薄家这些年行事一直谨慎,甚至于他们一直往嶂宁输送钱财都未曾被人察觉,又怎么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在外征兵,可他们囤兵的那些人不是正常渠道征兵而来,那些人又能从哪里去弄回这么多的人?
总不能整个大陈的官员都被薄家身后的人收买,替他们遮掩形迹。
谢老夫人一瞬间就想到了荆南的事情,脸色陡然铁青。
“你是说,灾民?!”
苏阮点点头。
谢老夫人猛的起身,一掌就拍在身旁的桌上,直接将其打的哗啦散落在地:“他们疯了?!他们这么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第350章 请君入瓮
谢老夫人气怒之下力气极大,那桌子被拍碎了角,桌上摆着的茶杯更是翻了过去,茶水洒了出来。
谢老夫人却只是怒发冲冠,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原以为,嶂宁屯兵的事情只是有人生了野心,推了薄家在前,想要造反而已。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借着天灾之时谋一己私利。
如果苏阮和祁文府的猜测是真的,那当初荆南天灾之所以晚报朝廷,被人截留消息。
后来赈灾银两被人私吞,官船沉凿于河,甚至让得荆南所有百姓在那场天灾之中活活熬了大半年,熬到油尽灯枯,熬到南魏趁火打劫,熬到朝廷派兵镇压,苏宣民等人战死荆州城……
这些种种,根本就不是为了银子,而是那些灾民。
那立于薄家身后,和越荣父子联手之人为了屯兵,竟然将本可以控制的天灾生生变成了一场人祸。
用那数万人的死。
用荆州城将士的血。
用那些无辜亡魂,累累枯骨,用那些至死都不明真相苦苦哀嚎之人的性命,来掩饰他们借机屯兵截留灾民为己所用的真相!!
谢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她从未想过这世间居然有这般恶毒之人。
这已经不配为人,简直畜生不如!!
还有越荣……
谢老夫人胸口起伏,不断喘着粗气。
越荣父子若只是投效他人,谋求荣华而算计于她。
她虽厌他背叛,却也只能道一句人各有志,断了往日情谊从此不再往来。
可如果他明知道这件事情,却还掺合其中,甚至荆南、嶂宁之事从头到尾都有他们父子一份,那谢老夫人恨不得能亲手拧下二人的脑袋,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会救了这么一头畜生!
谢渊见着谢老夫人气得喘着粗气,连忙上前:“母亲,你犯不着与这种人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苏阮也是怕谢老夫人气坏了自己,开口劝解:“祖母,侯爷说的对,如果越荣父子当真是如此中山狼,早早识清他们面目,也不至于继续被他们蒙在鼓里甚至利用。”
“我之所以将这件事情告诉祖母,就是越荣父子以旧情相胁哄骗于您,更是怕他们借着侯爷身份之便做一些事情。”
苏阮的声音软濡,可言语间的冷静却是让得谢老夫人心中的怒气平缓了下来,甚至因为她口中谢家安危而顾不得动怒。
见谢老夫人怒火渐歇,苏阮才继续道:
“皇上惩处了薄家,揭穿了嶂宁屯兵之事后,此事绝不可能不了了之。”
“薄家被灭之后,等于是截断了那幕后之人的财源,二皇子的禁足和失宠则更是让得他们失去了摆在人前的傀儡。”
“想要起兵造反,推翻太平之时的皇帝并非是容易之事,钱和人缺一不可,越荣父子这次来京,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薄家和二皇子的事情前来见幕后之人的。”
“那人能与薄家联系,能让钱太后庇护,能让二皇子心甘情愿冲锋在前,又对京中世家之事这般熟稔,甚至能让得越荣父子对他效忠,借他来接近宣平侯府,极有可能是知道祖母的过去,甚至于明面上的身份十分显眼,或者是出于人意料之外的……”
苏阮说着说着,神情一顿。
是啊,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点?
安帝上一世能得那么多的人脉,没有个数年十数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不仅如此,他在暴露前的家世,或者是在暴露前在朝中帮衬他的人身份绝对不低。
苏阮上一世是见过安帝的,他容貌出众,年岁比之祁文府还要小上一些,大她也不过三、四岁的模样,也就是说,现在的安帝极有可能只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公子。
据说安帝年少时便才学出众,没暴露身份前便以才学折服不少人,后才能得那些人追随,再加上他气质与众不同,绝非寻常人家能养的出来,那一身样貌也十分显眼。
如果他此时当真留在京城,而且又身份不低的话,极有可能就借着那些朝中大臣府中公子的身份遮掩自己。
苏阮眼神闪动,如果她能见到京中的那些少年公子,从中辨认,也许就能找出安帝的身份来!
谢老夫人和谢渊听着苏阮话说道一半就停了下来,都是不由看着她。
“阮阮?”
见苏阮眼神闪烁,像是想到了什么,谢老夫人道:“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苏阮想了想,想要与那些世家公子见面,其实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能够宴请那么多世家公子的场合,她一个女子想要混入其中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如果由谢家出面,寻个借口办一场宴席倒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苏阮迟疑了片刻才说道:
“祖母,咱们府中近来可有什么名头能够办场宴席?”
谢老夫人和谢渊都是一愣,不明白苏阮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不过谢老夫人想了想后,还是说道:
“府中之人生辰皆是在五月之后,最近的一个便是二哥,五月初七。”
她说完,见苏阮目皱眉,显然觉得五月初七太晚。
谢老夫人问道:“你想办什么宴?”
苏阮抿抿唇:“寻常的赏花赏月,或是其他都行,只要能寻个借口将京中一些家世姣好,府中有人在朝为官,且人脉颇广的那些公子哥邀请入府中的就行。”
谢老夫人何其精明,见苏阮神色,微眯着眼道:“你怀疑薄家身后的人,在这些人其中?”
苏阮有些不好解释安帝的事情,毕竟一旦说起安帝,就会牵扯出她知道这些事情的缘由,乃至于牵扯出上一世的许多事情。
她只能说道:“我也只是听祁大人猜测而已。”
“他在薄锡还在刑部大牢的时候,曾经去见过他,从薄锡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只是没有证据,而且薄锡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所以祁大人就一直未将此事对外人言。”
苏阮毫不犹豫的就将锅甩到了祁文府身上,反正想眼前两人也不可能为着这是就去找祁文府对质。
苏阮说道:
“我想越荣父子正好在京中,祖母寻个借口留他们几日。”
“越是心怀不轨的人就越是多疑,您留他们在府中不让他们走,他们定会怀疑祖母对他们有别的打算。”
“如果薄家身后的人当真如祁大人猜测,借着明面身份遮掩于人前,那咱们倒不如来个请君入瓮,说不定能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来。”
第351章 顺藤摸瓜
谢老夫人闻言面色一动。
谢渊在旁道:“你是说,他们会主动联系那人?”
“有可能。”
苏阮只是想借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安帝。
如果她猜测是对的,那安帝如今的身份根本无人知晓,他自然也不会防备他们会给他下套。
如果安帝当真借着身份藏于这天子脚下,而越荣他们笃定外人不可能知晓安帝身份,寻机与他见面,或是有所交集,她便能将他抓出来。
而只要知道安帝如今的身份是什么,他们就也能顺藤摸瓜,找出暗中帮他之人。
只是这源于她一人猜测,所以苏阮也不敢打包票。
“侯爷也说过,越荣父子进京之后,鲜少与人来往,更未曾跟什么人太过亲近,不是四处闲逛便是待在那宅院之中闭门不出,说不定他们是早就知道有人从旁监视不敢与人联络。”
“他们来谢家,恐怕也是存着试探侯爷和祖母心意的意思,想要知道侯爷先前去嶂宁回来后有什么举动,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也许能诈出他们身后之人。”
“就算到时候真的一无所获,咱们也不过是多费了一番功夫而已。”
谢渊也实在是烦了现在这般毫无头绪,听着苏阮的话就动了心,“这倒是个办法,母亲你觉得呢?”
谢老夫人道:“我也觉得可以。”
只是她沉吟了片刻又说道:
“想要找个借口办场宴席不难,青珩如今在东宫有些脸面,想来以他为由牵头请京中那些公子哥来府中也是容易之事,只是如果来的都是男子,你便不方便出面,可要是请了女子,却更麻烦。”
苏阮和谢青珩对于谢老夫人来说都是同样的看重。
如果光请各府公子,苏阮露面,恐会被人传她恨嫁。
可如果邀上各府小姐,却又没个合适的理由。
谢青珩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京里头好些人家都盯着他,先前谢老夫人知道谢青珩一心仕途,就谢青珩初入东宫为由将他婚事暂时压了下来。
此时去邀请人过来,恐怕更会被人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