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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昭意忍不住抄起筷子,手背上突然被敲了下,她一脸问号地抬眸,“干嘛?”
“还没做完。”梁靖川果断地端走她面前那碟鱼,“你还是一边待着吧。”
许昭意不情不愿地轻哼了声,虽然挺想放狠话,但是衡量过后还是把外卖随手撂一边了。
“行吧,劳动人民最光荣,你说了算。”
以前在临城,许昭意跟朋友去轰趴馆,也尝试过自己动手。结果别人叫尝试做菜,她叫尝试下毒。
沈嘉彦对着她的黑暗料理笑到脸疼,劝她练个手再出来丢人现眼,要做个十全十美的小仙女。
许昭意面无表情地反驳他,“有缺点的战士终究是战士,宝贵的苍蝇也终究不过是苍蝇。”
临了不忘锤他一顿泄愤,让他滚。
现在她只想把沈嘉彦那货call过来,激动地告诉他,“我日啊老沈,原来这世上真有这种bking,我同桌十项全能啊!”
嗯,然后再锤他一顿,缓缓自己微酸的心情。
许昭意坐在旁边,叠那种简单的翅膀飞行筒,边折纸边胡思乱想。
梁靖川分了分神,捡起落在脚边的折纸,微微蹙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太乙真人的飞猪啊,你没看过《哪吒》吗?”许昭意凑到他身边,朝另一侧瞄准,随手一丢,“你看,它是可以飞起来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殷切的期待,翅膀飞行筒脱手后就掉在了地上。没飞起来,但它完美地表演了什么叫做“坠机”。
“其实,我这只飞猪,可能有点沉。”许昭意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挽尊。
“真蠢。”梁靖川半垂着视线,毫不留神地取笑她。
“说谁呢?”许昭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梁靖川你会不会说话!”
她恶作心起,偷偷揩了把残留的面粉,就往他身上招呼。
偏巧梁靖川在此时低头,许昭意猝不及防,来不及收手。
啪的一声——
梁靖川的脸侧多出来道白色的印。
原本会落在他肩膀上的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下巴上。许昭意的手劲并不大,只是和着面粉扇过去的效果实在“卓越”。
周遭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许昭意缩回了手,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刚刚会低头。”
“……”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额角狠狠抽了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脸上还挂着那个白色掌印,很滑稽。
“真对不起,真的。”许昭意边笑边往后退了退,嗓音里笑意清晰,“我这就给你找毛巾。”
“用不着。”梁靖川微眯了下眼睛,嗓音里还透着点不爽。
许昭意难得看到他的狼狈样儿,明知道这时候该严肃点道歉,还是忍不住朝着作死的方向策马奔腾。
在她笑弯了腰的同时,梁靖川沉默着撂下手上的东西。
梁靖川半垂着视线,压下所有的情绪,他将袖子一点一点点撩上去,似笑非笑。
“来,你过来。”
第32章 肌肤之亲
梁靖川微微眯了眯眼,低沉的嗓音里透着点不快; 微抿的薄唇唇线渐渐被拉平; 脸色看上去很差。
能不差么?
他刚挨了她一巴掌。
许昭意看他懒懒散散的样子; 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她压下跳到喉咙口的心跳,警觉地按了下身后。
“梁靖川。”
她突然扬高了声唤他的名字,颇有点气势不够声音凑的意思。
梁靖川似笑非笑地抬眼,喉结上下滚动; 语气还是淡淡的;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操,这态度仿佛是让她交待遗言啊!
许昭意虽然心里九曲十八弯; 但过完脑子她还是觉得做人要看清形势,积极向组织靠拢。
“梁同学,你这样就没意思;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往后挪了几步; 笑得很勉强; “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吧?”
梁靖川没搭腔,同样不动声色地揩了把面粉,半垂着视线朝她走过来; 意态轻慢。
一步。
两步。
三步。
社交安全距离在逐渐缩短,他在踏入她的领域。许昭意心底警钟大作,撂下毛巾就从厨房夺门而出。
梁靖川抬手; 精准无误地截住了朝自己脸砸过来的东西。
他动作比她快; 只是手刚搭上她的肩膀; 她反扣着他的手肘卸力,一探一扯间,寸劲震得他虎口疼。
许昭意下手真挺狠。
他还没见过哪个女的动手是这作派。
梁靖川意外地挑挑眉,卸掉了那份冲力,在她回肘时,左手裹住了她,单手将她按在沙发背沿。
“你跑什么?”
他的眸色沉降下来,拇指擦过脸颊上的面粉,劲瘦有力的手腕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他整个人看上去欲气又危险。
“废话,”许昭意气笑了,只想骂人,“你追我还不允许跑吗?”
怎么,难道她该停下鼓个掌,顺便夸他好棒棒吗?
“你撒手,我手腕好疼啊。”自始至终都挣不开他,许昭意自暴自弃地瞪了他一眼。
梁靖川手上的力道并不重,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话松掉手劲。
下一秒,许昭意反手去掠他的喉咙。
梁靖川利落翻腕,侧身闪避时牢牢卡住了她的后颈,轻而易举地将人拎回,从她身后将人按了回去。
“……梁靖川你要脸吗梁靖川?”许昭意快无语了,“你居然对一个弱小的女孩子动手。”
这种丧失掌控权的感觉让人很不爽。
“你拿东西往我脸上抡的时候,看着一点都不弱小。”梁靖川挑了下眉,摊开满是面粉的掌心,“而且这才叫不要脸。”
“我靠,你放开我,”许昭意啊地惊叫了声,“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他的手一倾,她的脸侧同样被抹了下。面粉散入空气里,呛得她连咳了几声,闭着眼睛后退时,边挣扎边骂他。
“小气死你算了梁靖川!欸——”
脚下忽然绊到东西,许昭意猝不及防,慌乱间抓了把梁靖川的衣服,还是不可抑制地往后仰去。
她摔进了沙发里。
他整个人都摔在了她身上。
清冽干净的气息瞬间压下来,覆盖了她全身。不同于往日冷杉的沉郁感,他身上的味道轻轻渺渺,无端地让人心安。
“我去,这是什么玩意儿?”许昭意被沙发上的东西硌到了,蹙着眉去摸自己的后背。
梁靖川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了,他伸手撑了下她肩侧,尽量不压到她,“摔到哪儿了?”
许昭意摸到遥控器,还疼得直抽气。
“您好,这是您点的果饮和——”店员敲了敲门,话说了一半怔在了原地。
沙发上的两人同时抬眸。
刚刚摔那一下是狠的,许昭意疼得有些发懵,根本没意识到画面有多微妙。
而店员只觉得,自己不小心撞破了了不得的东西:孤男寡女在沙发上,女生的发丝还有些凌乱,男生的脸上挂着没擦干净的巴掌印,还有之前不敢深思的尖叫声和“你别动手动脚”。
不是她想象力过剩,实在是画面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哦,这糟糕的姿势。
太他妈刺激了!
许昭意张了张唇,觉得很有必要给自己的清白正正名。
结果话还没出口,店员连着说了两次“不好意思”和“你们继续”,连忙转身退出去,并贴心地带上了门。
“……”
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对视。
场面一度让人很窒息。
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近到呼吸扫在彼此的面颊上。异样感像电流一样窜过四肢百骸,肌骨皆在战栗。
许昭意无端地感到心虚。
很奇怪,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她只是不小心拽了他一把而已。
然后许昭意忽然想到,这根本不是她该关注的重点,她该关注的是他俩现在的姿势——
非常、非常的不妥当!
“砰。”
坠地的一声闷响,梁靖川直接被许昭意从沙发上踹了下去。
刚被她拽着摔了跤,现在又被她一脚踹下去,梁靖川栽在地上的时候,还有些懵,太阳穴直跳。
“操。”
旁边就是矮茶几,他额头还好,就是撑了下地面缓冲的手臂,直接起了一小块淤青。
许昭意看着他,心说这人是不是牟着劲儿想还手。然后又想到,她同桌应该不打女的,好吃亏也好憋屈。
“疼吗?”许昭意忽然就笑了。
好欠揍,而且她真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但这场景太滑稽了,她实在没忍住。
梁靖川睨了她一眼,下颌线条紧绷,表情很不爽,就是意外的没生气。
许昭意沉痛地叹了口气,抬手作发誓状,“我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我罪孽深重,为表歉意我以后自动离您两米以上,先去药店买喷雾你看成吗?”
她刚起身,手腕被牢牢扣住。
梁靖川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来。
许昭意跌坐回地毯,被他手上的劲牵引着向他倾斜。她撑了下地面,才遏制住前倾的惯性。
“你做什么?”许昭意抬眸。
微红的眼尾工笔画勾就似的,弯出说不尽的风流缱绻。
梁靖川的眸底暗色沉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包裹了周身。他的视线下撤,起身时淡声道,“先吃饭吧,不然凉了。”
许昭意轻轻地哦了声,从地毯上爬起来。
夹下一小块鱼肉尝了尝,外酥里嫩,酸甜适口,她对美食并不吝啬夸奖,“你做菜还挺好吃。”
他做的浙菜意外的好。
许昭意对校霸的印象其实有些死板——校霸嘛,不算抽烟喝酒烫头,那肯定也是学习成绩不好,打架装酷耍帅,仗势欺人一流。
但他不是。
梁靖川自律性很高,近乎在各个领域天赋异禀,好像也没什么不良嗜好,除去操场那次,就没在她面前抽过烟。他平时的言行举止,一看就是那种家风严明的家庭里教出来的。
如果不算那手难以辨认的字迹,她同桌完美到十项全能。当然,最主要还是他做菜这么好吃。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也可以做给你吃。”
许昭意夹菜的手微抖,筷子差点掉下去,她一时失语。
“你是不是脸红了?”梁靖川很低地笑了声,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许昭意安静地偏过脸,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半晌,答非所问,“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从前,有两个人在吃饭,其中一个人嘀嘀叭叭没完,然后他被打了。”许昭意在半空中比划了两下巧克力棒,挥舞刀剑似的指向他,“说,能好好吃个饭了吗梁靖川?”
“你在内涵我?”梁靖川挑挑眉。
“是威胁。”许昭意面无表情地抬眸,“我告诉你,你别逼我在心情最好的时候抽你。”
“你打得过我吗?”梁靖川自下而上打量了她一眼,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许昭意啪地撂下筷子,“梁靖川我要杀人了!”
梁靖川无声一哂。
窗外细雨停歇,阳光穿透密布的阴云,从绚烂璀璨的彩绘玻璃跌进室内,在原木餐桌上洒下斑驳痕迹。
光影浮动处,像一片颠簸起伏的海。
…
回去时家长会还没散场,报告厅门口有人在放哨,班里同学趁着“炫迈”不在,扎堆开黑、玩牌。
“我说你也太菜了吧,没听网上都吐槽你这种坑比吗?在屏幕上撒一把米,可能鸡的走位都比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