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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靖川意外地挑了下眉,“耿耿于怀三个学期了,还惦记呢?”
“输的又不是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许昭意面无表情地抬眸,“拜你所赐,成绩上的一小步,成为了我人生的一大步。”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梁靖川嗓音略沉,懒洋洋地低笑了声。
“你没觉得自己特坏吗梁靖川?”许昭意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语气有点不爽,“考试前都在怼我,想battle到底啊?”
“是到老。”梁靖川掀了掀眼皮,忽然接道。
许昭意抵在他身前的手指顿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睫毛微微一颤。
battle到老,抑或是白头到老。
在她晃神时,梁靖川低头,毫无空隙地跟她纠缠了几秒。
“考试顺利。”
梁靖川懒洋洋地直起身来,湛黑的眼眸沉了沉。他抬手揉乱了她的长发,低缓的嗓音格外抓耳。
许昭意稍怔,直勾勾地看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他吻过的唇角。
“走了。”梁靖川微妙地弯了下唇角,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似笑非笑道,“再这么看着我,我会觉得,你是在向我索吻了。”
许昭意耳根一热,无声地推了下他的肩膀,“无聊。”
“还能不能行了,大庭广众呢,注意着点。”体委拍了拍桌面,似真似假地愤怒道,“单身狗都没人权呗?”
“聚众杀狗了,我要报警。”宋野在旁边跟他一唱一和,掐了掐人中,“我不行了,还是先给我打个急救电话,我酸死了。”
“行了行了,马上考试了,大家别闹他们俩了。”徐洋及时喊停,在一旁爽朗地笑了笑,“老徐不在这个考点,不能过来了,他让我给你俩捎个话,好好发挥别紧张,你俩永远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他轻咳了声,“还有个我个人的提议,等你俩考完了,咱们班聚会。”
促狭的调侃瞬间被逆转,新一轮的欢呼盖过了先前的起哄。
“大美二十班万岁!”
“祝川哥许妹凯旋!”
周遭或探究或羡慕的视线聚拢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都参加高考。二十班的同学凑在一块,几十只手搭在中间,铿锵有力地喊出口号,气势气吞山河。
“加油,加油,加油!”
真的太他妈煞笔了。
许昭意怀疑自己被同化了,她竟然从这票人身上,看到了朝气蓬勃和意气风发。所以她拉着同样不耐烦的梁靖川,加入这场中二又幼稚的行为。
远处咔嚓一声。在盛夏的热浪中,微风徐徐而来,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和冰镇汽水溅出的虚白水雾,沁人心脾。
仿佛这一生的日升月沉、风花雪月,都在此刻定格。
你我的来日方长处,亦是鲜衣怒马少年时。
…
考场内格外安静。
今年的作文题目二选一,话题作文“青春”,和提供了一段寓言故事的材料作文。题目要求还是熟悉的“自拟标题,自选角度,确定立意,不少于800字”。
考生全神贯注地答题,除了笔尖扫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桌椅摩擦声,几乎听不到动静。
许昭意略微思量了几秒,提笔写下题目,《青春不朽,向阳而生》。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在方格纸上写下规定要求的文章。王尔德曾说,青春是唯一值得拥有的东西。但我不想写张爱玲的“出名要趁早”;不想写杜拉斯的“青春正好,及时行乐”;也不想写王国维的“一事能狂便青春”……此刻,只回忆我的青春。】
挺任性。
许昭意这次没有写中规中矩的议论文。也许是她骨子里轻狂肆意,也许是自愿考试没心理负担,反正她就是忍不住,想给自己这一年多的时间,留下点痕迹——
二十班真的是她待过的,氛围最好的地方。
男生虽然特能闹,跟其他高中的学生一样中二,喜欢逞英雄出风头,平时也会打架斗殴进网吧,很幼稚。但他们护短,会一致对外,为班里的小同学出头。
女生会为一点小事弯弯绕绕,却也会因为喜欢共同的明星和电视剧成为好朋友。也许没人好得那么完美,却也没人那么坏。
老徐是个佛系的班主任,大概教语文的都看着清风正骨,明明家里有矿,但永远抱着土里土气小水杯,没什么存在感的站在附近,遗世独立。还有喜欢“长篇大论”训人的炫迈,漂亮到暴躁的灭绝师姐,拿着江苏土特产江苏卷“欺负人”的数学老师……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过了篮球赛、春游爬山、运动会、校园文化祭这么多精彩时刻,遇到了自己想执手一生的他,还有眷恋的人和事。
她的青春,和他有关,但又不止和他有关。
【青春也许枯燥,但我们向阳而生,不失落于生命之将老,不介怀于旅途之坎坷。即便再平凡的青春,也可以不朽。】
夏日的蝉鸣声声入耳,铁丝网上的野蔷薇开了又败,炙热的风卷起窗帘,放任烈日的一小束光悄悄溜入。刺眼,也明亮。
周围还有人在奋笔疾书,许昭意在试卷上写下最后一行字:
【此刻,交卷。】
…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整个考点乌泱泱的,十分嘈杂。被撕碎的书本纸片从顶楼飘落,风卷着它在校园上空回旋,像放飞了白色纸鹤,纷纷扬扬,好不壮观。
青春结束了。
青春,也刚刚开始。
二十班的同学提前订好了私房菜和KTV,平时不太爱凑热闹的老徐和其他老师都在。
私房菜那家店风格迥异,金属油漆碰撞出来的色调,进门的位置像上世纪的唱片馆,朋克风的装修,甚至有那种黑色脏标的盘,酷到没朋友,但遭到了老徐的唾弃。
家里有矿的人民教师老徐,推了推眼镜,抱着土气的小水杯在门口叹了口气,沉痛的表情让学生分不出来——
他是鄙夷年轻人炸裂的审美,还是鄙夷穷人寒碜的消费。
“老徐这种有钱人,根本不知人间疾苦,他上次请客消费五个零,正常人接受不了好吗?”宋野有点心肌梗塞,“我第一次感觉到,我跟老徐不是一个阶级。”
“请你清醒点,朋友。”文娱委员慢悠悠补刀,“你跟老徐不是一个阶级,不止体现在财产上,还有智商上。”
“……”宋野挽了挽袖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打女的?”
三分钟后,宋野被追的满院子跑,边跑边喊“姐姐饶命”。
“怂货。”赵观良吃鸡游戏瞬狙,抬头晃了眼,对自己同桌十分唾弃。
“你懂个屁,我这叫从心。”宋野边挨打边抗议,“我就是绅士风度,让着女同学。”
“你都快被女同学打死了。”徐洋摇了摇头。
许昭意趁着离饭点还早,回家换了个衣服才折回。她路上犯困,现在都昏昏沉沉的。
整个私房菜馆都被包了。
许昭意捂着后颈揉了揉,慢悠悠地上楼,铁艺镂空的在脚下“咔哒咔哒”作响。
刚过了拐角,她肩上一沉。
挺猝不及防的一下,许昭意的困意都被拍散了。
她下意识地出手,扣住对方搭在肩上的手,侧身后贴、锁肩抓腕,下挪重心后猛然发力。然而预想中的过肩摔并未发生,她被对方猜到路数,轻而易举地卸掉力道。
许昭意想都没想,在对方禁锢中侧身,屈肘狠狠地顶撞过去。
短短几秒的事,没经过思考。
梁靖川闷哼了声,单手勾过她的脖颈,低哑沉缓的嗓音透着点不爽,“你竟然打我?”
许昭意稍怔,想说失手。
她纯粹是犯困后冷不丁被吓到,才条件反射出手了。
不过他落于下风的时刻不多,连简单的一记肘击居然都没躲开,着实有点好笑。
许昭意也就没忍住,轻声笑他,“太废物了哥。”
落井下石的后果是,许昭意被梁靖川卡着肩颈,拖进了邻近的包间。房间内漆黑一片,房门咔哒一声反锁,他锁住她的腕骨和肩肘,狠狠一扭,将人摔在了桌面上。
我日,这次她是真想揍他。
“你想干嘛?”许昭意敛了笑意,踹在了梁靖川肩膀上,没好气地咝了声,“我又不是故意的,怎么,你还想教训我?”
这一下又是狠的,震得他身形晃了晃,但他半分没退让。
梁靖川扶住下巴动了动,黑暗中看不清他沉郁的眸色。他忽然欺身上前,三两招后牢牢钳制住她,一手扯过充电线,缚住她的腕骨。
“是该好好教训你。”他半眯着眼,舔了下牙齿,嗓音懒洋洋的,“你说谁废物?”
“我都说了只是失手。”许昭意不太好受,挣了两下没脱身,罕见地吐了脏字,“你大爷的梁靖川,你是畜牲吗?”
梁靖川不为所动,捏住她的下巴,徒手拧开了瓶酒,自己喝了口,压着她俯身下来。
赤霞珠单酿。
并非烈酒,但也算不上温和。
他掐着她接吻,毫无空隙地占满了她整个人,冰凉的手指探她的风光,三两下就让她散了力气。酒精直接从喉管烧下去,呛得她难受,过于刺激。
他这人手段刁钻,与温柔不沾边时,就越发让人难捱。
漆黑的空间内视觉被封闭,触觉带来的反应被无限放大,她比往日更为敏感,也更遭受不住。
许昭意动弹不得,双手挣两下就被勒得疼,被压着折腾了半天,脾气都快被消磨干净了,终于败在他手上。
趁着换气的机会,什么“川哥”、“哥哥”一通瞎喊,她好话软话说了个干净,结果统统不管用。
他似乎铁了心折腾她。
许昭意有点绝望。
不过左右逃不掉,她索性由着他来,微抬起身贴向他,闭着眼睛回应他的吻,唇间溢出点绵软腔调,直到他松开她。
“昭昭。”梁靖川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磁性,少了几分少年感,有种还未尽兴的余韵。
许昭意没吭声,转了转微痛的手腕,抬手摸向自己的唇。酥麻的疼痛火烧火燎,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禽兽不如啊。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些许光亮,她看到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想寻个由头消遣我?”
梁靖川懒洋洋地起身,抬手按开灯,低沉的嗓音冷然,“你认为自己下手很轻吗?”
灯光骤亮的一瞬有些刺眼,许昭意缓了会儿,才看清他。
梁靖川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湛黑的眼眸疏淡,面上的情绪一览无余。他的五官起承转合都与光影相合,独有的少年感。
只是此刻唇角的伤醒目,被她的一记肘击给呛破的。
“这么严重吗?”许昭意失笑,盯着他唇角看了几秒,用指尖轻轻碰了下,“我真不是故意的。”
梁靖川没搭腔,也不知道什么意味。
“那你自己看看,我手腕都红了,”许昭意越想越心虚,纤细的手腕送在他眼前,声音都扬高了,“反正你是故意的。”
梁靖川垂眸,漫不经心地低笑了声,“下次换领带。”
“我看你就是有病梁靖川,还想下次?”许昭意咝了声,对他那一丁点的愧疚,彻底烟消云散。
梁靖川挑了下眉,戏谑道,“把我打成这样,你还挺凶。”
“看来有必要对下口供,”许昭意面无表情抬眸,“这是磕的,你自己磕的,懂?”
梁靖川无声一哂。他单手将她捞起来,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过几天去野营吧?去年就说带你看流星。”